我把珠子往前推了推。
朱灿荣没碰珠子,而是转身朝里面喊了一嗓子,便有个印度老头出来,拿起珠子瞧了两眼,张嘴给出个一百美元的价位。
两个小密教僧沉不住气,一听这么便宜,当时就不干了,扯着我就往外走。
这珠子是他们寺庙长辈特意给他们带上傍身的,价值多少也说得明明白白。
我按住他们两个,对朱灿荣道:“类似品相的器物,还有很多,如果价格合理,我们可以都当给你们,死当。”
朱灿荣不动声色地瞟了印度老头一眼,印度老头就说:“还有什么拿出来瞧瞧。”
我拿出装着一应器物的袋子,打开给两人瞧。
能被这些密教僧带到达兰来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老头明显是个识货的,回头看了朱灿荣一眼,朱灿荣便道:“东西倒也一般,不过胜在数量挺多,难得能有一次就当这么多的,进来细谈吧。”
一口英语说得极为地道流利,带着股子标准的伦敦腔。
两个小密教僧听不懂,一脸茫然。
我便对他们两个说:“老板让我们进去谈,一会儿你们不要乱接话,也不要随便发脾气,我先跟他们谈,价格不合理,我们走就是了,没必要惹事。”
两个小密教僧连连点头应是,便紧紧跟着我,不敢再乱说话。
朱灿荣和老头便领着我们到后面小屋,落座后先倒上酥油茶。
我端起酥油茶浅尝一口,放回桌上,顺手抖了抖袖子。
两个小密教僧连着典当行老头一起昏倒在座位上。
我这才道:“你的英语不错。”
朱灿荣道:“在香港的时候,找英国佬专门培训的,他特意教的我这个腔调,说是伦敦腔,用这个腔调在外面说话,谁都要恭敬三分。这次来印度倒也不假,印度人一听我这个伦敦腔,立马肃然起敬,还愿意主动帮我解决麻烦。”
我问:“怎么想到学英语了?”
朱灿荣道:“我看道长以后是想安排我们在境外活动,多学些语言做事方便,只可惜我人太笨,学这么久,也只学会了英语这一门。”
我看了看那个印度老头,问:“他是什么人?”
朱灿荣道:“达兰下面的印度人,自己家里就是开当铺的,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大人物,被搞得倾家荡产差点没死在监狱里,后来逃狱出来,无处可去,就偷渡去香港投奔在那边的亲戚。他这个亲戚正好在教我英语的那个英国佬家里当佣人,有一回偶然遇上,聊了几句,知道他的来历,这次便带他一起回来,算是当个向导。”
我问:“香港不呆,跑到达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当铺,他不觉得奇怪吗?”
朱灿荣道:“这当铺只是个幌子,私底下主业收购藏羚羊绒,如今这玩意在欧美被疯抢,达兰做这个的遍地都是,正好打个掩护。这次来印度,逄老先生给我们提供了五百万美元的活动经费,我们拿出五十万来做这生意,而且出手大方,比别家给的价格都高,如今在达兰已经有些名气。前阵子有些本地人嫌我们给的价太高,抢生意扰乱市,上门来找麻烦,打砸一通还放了把火,我们就借着这事拿出五万美元跟这边噶厦里的大人物搭上了关系,还同几家寺庙的管理俗事的密教僧联系上,无论做什么都特别方便。”
我问:“情报方面进展怎么样?”
朱灿荣道:“时轮金刚寺周边环境都已经摸清楚了,只是得不着机会进去,对里面的情况没详细能掌握,只听几个密教僧讲的,弄了个大概。我们还在找渗透进去的机会。”
他说着,摸出个册子递给我,道:“上下达兰的全城详细地图,时轮金刚寺的平面图和相关情报,都在这里面。还有一些其他寺庙的信息。另外,我们还策划了几条撤退路线,都做好了对应计划。”
我问:“他们三个呢?”
朱灿荣道:“白显元和付发金在下达兰,石田满跟mcp的人在野外潜伏待命。”
我一挑眉头,问:“你们怎么带了mcp的人过来?”
朱灿荣道:“这是黄老先生的提议。他说这边是敌人巢穴,道长你虽然神通广大,但难保不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多带些人手过来以防万一。”
他顿了顿,又道:“黄老先生说,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死再多人也绝不能让你在这边出事。”
我点了点头,问:“mcp来了多少人?武器弹药够吗?”
朱灿荣道:“一百人,岑剑带队,他很精通特种作战。武器弹药是在附近的印军营地买的,足够支持一次小规模的特种作战使用。”
我说:“给我单独准备一份,多备手雷炸药。时轮金刚寺内部的情况你们不用管了,过几天我会就进入时轮金刚寺。你们做好作战准备待命。另外疏通好下达兰的官面关系,确保真有作战开展,事后可以顺利撤出。”
朱灿荣问:“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发起一次对达兰当局的斩首作战,为道长行动提供掩护。”
我说:“我会通知你。”
朱灿荣便不再多说。
我解了迷药,把两个小密教僧和印度老头唤醒,继续装模作样地谈典东西,最后把带出来的这一兜子东西卖了七千多美元,印度老头连呼买贵亏本,两个小密教僧也哭哭啼啼的表示东西卖便宜了,对不起自家寺庙的长辈。我安慰他们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太过在意会影响修行,把他们唬得不敢再乱哭了。
带着七千多美元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其他两组人也都回来了,东西一件没卖掉,听说我们把东西都卖了,惊讶之余不免垂头丧气,自觉处办事不利。
我便把他们都引到朱灿荣那边去,最后换得四万零三百美元,印度老头气到捶胸顿足,连连声称收得太贵了,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可等人走了,立刻喜笑颜开,对朱灿荣表示这把可赚大了,这些密教僧随身的神秘物件非常受欧美那边的人追捧,可以拿回香港拍卖,也可以送去伦敦寻找买家,少说也能卖个几百万,比倒腾藏羚羊绒赚得可多得多,就跟抢钱没什么区别,还力劝朱灿荣别在这里呆了,赶紧带着东西去伦敦或者回香港处理。
隔了一天,索南仁青再次上门,也不再同其他密教僧谈话,只单独告诉我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让我带着众人做好准备,明天就可以入寺。
我转头便对满怀期待地众密教僧说索南仁青已经答应把我们全都安排到时轮金刚寺修行,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只能先以杂役僧人的身份入寺,再由寺内的人接应安排到讲学堂轮班学经,又说索南仁青之所以把大家安排到时轮金刚寺,是因为其他寺院的上师都不愿意一次性接收到这么多学员,只有时轮金刚寺的讲学堂规模够大。
众密教僧多少都有些失望,便有问我能不能再同索南仁青讲一讲,安排到上密院之类的寺庙。
我便告诉他不想去时轮金刚寺的话,尽可以自己去找索南仁青调换,而且便卖自己随身物件的钱也可以给他做活动费用。
这密教僧当即就毫不客气地拿了钱去找索南仁青提要求。
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转过天来,我带着一众密教僧收拾准备停当,索南仁青早早过来,也不多说,领着我们立即出发。
便有密教僧忍不住问索南仁青去找他的那个同伴去了哪里。
可索南仁青却是眼睛一翻,昨天没有人去找他,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哪个。
几个密教僧七嘴八舌的把那人的样貌一讲,索南仁青便恍然大悟说这个人他虽然没见过但却听说过,说他昨晚趁夜想潜入南加寺意图不轨,被护寺僧兵发现后,又意图暴起伤人,结果被当场打死。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众密教僧都是脸色难看,完全不知道那个同伴为什么会跑去南加寺作死,有心想要再问,可索南仁青却提醒他们千万不要说那个人是他们一起来的同伴,南加寺正在追查这人的来路,要是被牵连上,就再别想在达兰这边学经,弄不好还会被抓起来。
众密教僧一时忐忑不安,再不敢追问具体情况。
我找机会私下问是怎么个情况。
索南仁青没有细说,只说既然答应了我要把所有人都送进时轮金刚寺,自然不会再让人单独去别的寺庙。
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再没人敢随便乱问乱说。
索南仁青领着我们穿过狭窄的街道来到城郊处。
这里早有一队约二百人的杂役僧人在等候。
我们这十二个人加入进去后,队伍便立即起程。
沿着陡峭的山路走了过来,沿途见到许多寺庙,有大有小,错落分布。其中最大的当属那个南加寺,这是达兰地区所有寺庙的核心所在。
如此直走了近一个小时,突然间看到远处的山壁上趴着好大一片建筑,巍巍然倒好似随时会倾倒下来一般。
那里就是时轮金刚寺了。
这寺庙沿着陡峭的山壁而建,主体外墙呈现出赭红色,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梯形窗套。
顶部排列着七座鎏金宝瓶,高约两米,在稀薄空气中反射刺目光芒。
走得近了,越发觉得这寺庙规模极大极雄伟。
不过,比起逻些那座空中宫殿那就差得远了。
侧门处有密教僧带着另一队要轮换的杂役僧人等候。
索南仁青带着我们到达门处,与对方交接后,自带着轮换的杂役僧人下山,而我们则被带入寺内。
寺内殿舍极多。
带队的那名密教僧每走一段路程就会把队伍里的一些人安置到路过的殿舍里住下,并且交待此处管事的僧人要用好这些新生力量。
如此一路走一路安置,待到最后,只剩下我们这一组十二个人还跟着他。
那名密教僧便转身对我合什道:“我是平措旺杰。”
多余的话再没有一句。
我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钱拿出来递给他,道:“平措师傅,还请多关照。”
然后又摸出个金珠来塞给他,道:“一点小玩意,给师傅拿去玩耍。”
平措旺杰左手把钱揣好,右手捏着金珠对阳光细看了看,还特意掐了掐以验证真伪,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道:“索南师兄已经叮嘱过了,你们入了进学堂之后,一定要专心学经,不相干的事情不要管,务必要老老实实,尤其是在金刚时轮寺进修的那些地仙府真人,更不要去接触。若惹出事端来,最好直接自我了断,免得连累其他人。”
这话说得严肃,众密教僧都是神情凛然,却又有些不服气。
平措旺杰却不管这些,钱收好了,该叮嘱的也叮嘱了,便带着我们继续前进,直到进入一座紧贴着山崖石壁而建的大殿。
殿门的门楣悬挂牦牛毛编织的黑色经幡,宽约三米,缀有数以百计的黄铜铃铛。推开包铁木门时,铃铛与门轴共同发出混合声响。
大殿内没有供奉佛祖菩萨,而是有一座坛城。
这坛城高约七八米,铜制鎏金。坛城底层基座直径十八米,镶嵌绿松石与珊瑚拼成的八吉祥图案。第二层外围设有数十尊鎏金供养天女雕塑,每尊高约六十厘米,手持不同法器。向上第三层至第五层逐渐收分,最顶端安置时轮金刚与佛母双身像。
而大殿东侧墙壁绘有《香巴拉净土》壁画。壁画中央的时轮金刚呈现四面二十四臂蓝身相,每只手持不同法器,脚下踩踏代表无明的红色身躯。西墙陈列一百零八套《甘珠尔》经书,存放于镶嵌象牙的柏木经柜中,柜门雕有七组狮面璎珞纹。
天井设有高窗,距地面十余米,可窗口面积不足半平方。阳光的光线透过高窗射入殿内,照亮空气中悬浮的香末尘埃。
坛城前又站有一个削瘦的老密教僧,看到平措旺杰带着我们过来,也不多说,只合什一礼,转身便走。
平措旺杰赶忙催促我们跟上,他自己却没有跟我们一起,而是停在了原来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