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端上第一道菜松露鹅肝,搭配贵腐甜白。
鹅肝细腻如凝脂,铺在烤得酥脆的面包片上。
淋着琥珀色的酱汁,酱汁边缘点缀着几粒切碎的东方梅干,酸香中和了油腻。
凯隆手持起银叉,轻轻切下一小块鹅肝,送入口中。
闭上眼睛回味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李先生,你在霸丽也有段日子了,能吃得惯吧?”
“谢陛下关心,我适应能力很强。”李少华优雅地使用刀叉,动作流畅自然。
鹅肝的细腻远超预期,没有寻常高脂肪食材的黏腻,反倒像冰镇过的奶油。
在舌尖轻轻一抿便化开,脂香温润地铺满口腔,绵密得不留一丝缝隙。
底下的面包片恰到好处地提供了脆感,牙齿咬下时发出细碎的 咔嚓声。
与鹅肝的柔滑形成绝妙反差,消解了腻感。
酱汁的咸鲜与鹅肝的甘醇在口中交织,正觉滋味浓郁时,梅干的酸香忽然冒了出来。
不是突兀的锐利,而是带着果肉的清甜。
像一阵清风掠过湖面,瞬间抚平了脂香的厚重,让味蕾重新变得清爽。
他细细咀嚼,感受着鹅肝的醇、面包的脆、酱汁的鲜与梅干的酸在口中层层递进,最终交融成和谐的滋味。
再喝一口贵腐甜白,其高甜度和酸度非常解腻。
与鹅肝的柔滑形成绝妙对比,口感层次瞬间拉满。
第二道菜,香煎鳕鱼配茴香奶油与柠檬黄油汁。
鱼皮的焦脆在齿间迸出细碎的咔嚓声,随即便是鱼肉的细嫩。
像刚落在掌心的新雪,稍一抿就化在舌尖,没有半分鱼腥。
李少华蘸了勺茴香奶油汁,茴香的微辛裹着奶油的醇厚漫开。
柠檬黄油汁的清冽又适时窜出,像给味蕾撒了层碎冰,瞬间平衡了厚重感。
“李先生,你们龙国根我们香水国一样,都是美食大国,国民都有口味。”
“是的。”李少华点头道:“在我看来,真正能称得上美食大国的,只有三个国家,分别是香水国、龙国、奥斯曼帝国。分别代表着西方、东方、伊斯兰,这三大文化辐射圈的饮食文化之结晶。”
“噢,说说你的理由。”
李少华淡然一笑:“美食是一面镜子,照见一个文明如何看待自然、身体与他人。香水国的烹饪,从不是单一食材的独角戏,而是主料为骨、酱汁为魂的精准对话。比如这道香煎鳕鱼,鱼皮煎至金脆不焦,鱼肉嫩而不散,正如您推崇的帝国秩序,严谨中藏着分寸;茴香的辛、柠檬的酸、奶油的醇,三者像文明的共生,各自鲜明,却互不僭越。”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贵腐甜白,酒液的清甜与鳕鱼的鲜在口中交织:“香水国的美食,非常善于借力。比如,用贵腐甜白的甜酸解鹅肝的腻,用柠檬的清冽提鳕鱼的鲜,这是对食材本性的尊重,也是对互补的深刻理解。就像您将埃及的历法引入帝国,不是否定本土传统,而是让不同智慧相互成就。”
凯隆凯隆微微颔首,眼中闪过被理解的欣然。
他又切了一块鳕鱼,这次特意蘸了些茴香奶油:“那龙国的美食,又藏着怎样的道理?”
“龙国的美食,核心是和而不同。”李少华语气诚恳:“我们有八大菜系,鲁菜的咸鲜、川菜的麻辣、粤菜的清鲜,看似风格迥异,却都遵循火候为魂、调味为骨的根本。就像这香煎鳕鱼的火候,龙国厨师会用文火慢煎的思路,追求鱼皮焦脆而鱼肉多汁,与香水国的煎制手法异曲同工,本质都是对精准的追求。不过龙国的精准,更添了几分变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比如佛跳墙,鲍鱼、海参、花胶等数十种食材同炖,却要各自保持本味,互不掩盖。靠的是火候的拿捏与调味的克制,让山珍与海味在砂锅中对话,最终融合成醇厚的滋味。这恰如龙国的文化,兼容并蓄,却从未失去自身的根基。榫卯结构能撑起高楼,是因为每个部件都有自己的位置,能彼此支撑。”
“那奥斯曼帝国呢?”凯隆追问。
“奥斯曼的美食,是丝绸之路的味觉缩影。”李少华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他们地处欧亚非枢纽,波斯的香料、希腊的橄榄油、阿拉伯的椰枣、印度的咖喱,都能在餐桌上相遇。就像这道菜里的茴香,既出现在香水国的奶油汁里,也藏在奥斯曼的烤肉串中,还能融入龙国的卤味里,这就是文化交融的味觉见证。”
他拿起银勺,舀了一勺茴香奶油汁细细品味:“奥斯曼的厨师从不会执着于纯粹,他们的烤羊排会裹着孜然与石榴酱,米饭会拌着葡萄干与杏仁,甜咸交织、辛辣与果甜共存。这与他们横跨三洲的疆域特质一脉相承。不追求单一文明的霸权,而是让不同文化在这片土地上共生,就像他们的市集,能听到波斯的歌谣、看到希腊的雕塑、尝到龙国的茶叶,最终汇成独特的奥斯曼风情。”
凯隆放下刀叉,兴致盎然道:“这三个美食大国,最核心的共通之处是什么?”
“是包容与尊重。” 李少华毫不犹豫道:“香水国尊重食材的本性,用酱汁互补;龙国尊重风味的差异,用火候调和;奥斯曼尊重文化的多元,用香料融合。真正的美食,从不会排斥异质的风味,只会将其化为自身的养分。就像这盘鳕鱼,少了茴香的辛、柠檬的酸,便失了层次;少了奶油的醇,便少了温润。”
他看向凯隆,眼中满是笃定:“文明也如此。香水国的理性、龙国的哲思、奥斯曼的多元,本就没有高下之分。就像陛下的帝国,以自身的秩序为根基,最好能吸纳龙国和而不同的智慧、奥斯曼兼容并蓄的胸怀,让不同文明在香水帝国的土地上共生。因为真正的和谐,不是消除差异,而是让差异彼此成全。”
凯隆眼底满是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