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洗礼,在世界末日的废墟里苟延残喘了二十年,如今靠倒腾点蘑菇茶和旧时代二手书糊口的阿列克谢,在被吓晕过去又悠悠转醒后,哭得像个一百来斤的孩子。
真的,太丢人了。
但考虑到他一睁眼,就看见一位午夜领主正低着头,用那双全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尿裤子”都属于生理上的正常防御机制,而阿列克谢只是吓哭,没尿裤子,神经已经算很坚韧了。
这可是那个把人皮当披风、把恐怖当艺术的第八军团啊!
任务小队这边,没过多久就摸清了阿列克谢的底细。
这家伙压根不是什么国教信徒。
事情的真相是:在这个地铁位面里,他们的世界,竟然是……一款桌面战棋游戏。
而阿列克谢,这个胡子拉碴、满身酸臭味的大叔,是个资深骨灰级的“锤佬”。
一个哪怕在世界末日逃命时,都不忘往背包里塞规则书和心爱棋子的死忠粉。
考虑到这是阿斯塔特们跟随利亚穿越了无数个位面以来,第一次在异世界听到关于自己老家的消息,赛维塔决定和对方详细谈谈。
于是,一连长展现了他那并不存在的“亲和力”。
他收起了心爱的链锯戟,也没有在言语中夹枪带棒地讽刺人,为了照顾凡人的脆弱神经,甚至还脱下了自己的头盔。
然而,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有些名声是写在脸上的。
当这位穿着午夜蓝动力甲,红翼骷髅头盔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桌上的一连长,试图扯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时,这位可怜的锤佬哭得更惨了,简直是肝肠寸断。
“别!别扒我的皮!”阿列克谢缩在墙角,双手抱头,浑身抖得像是个正在甩干的洗衣机,一边抽噎一边求饶,“我的皮不好看!全是辐射斑!做成披风也掉价啊大人!”
赛维塔:“……”
一连长感觉自己的牙根有点痒痒。
拜托,他现在可是改邪归正,跟着利亚女士混的体面人,难得才重操旧业个一回,折腾的还都是实打实的坏人,你这人怎么还拿一万年前的老黄历看人?
还有,什么叫“扒皮”?
那叫“虽然残忍但富有艺术感的威慑性处决”!
就算是当年,他也是有品位的好吗?不是什么臭鱼烂虾的皮都收的!
“啧。”
赛维塔不爽地咋舌。
他意识到,在这个已经对他产生了严重ptSd的死宅面前,任何询问都会被脑补成酷刑的前奏。
他又不能真的把对方挂起来审讯——那样只会坐实了午夜领主的刻板印象。
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了……换人。
“卡尔卡托,麻烦你过来一下。”赛维塔黑着脸在通讯频道里喊人。
没多久,阿列克谢就看到了让他的游戏世界观彻底崩塌的一幕。
一位穿着黑色动力甲、肩甲画着白色十字架的黑色圣堂,居然和一位肩甲上涂着黄黑警戒条纹、浑身散发着土木佬气息的钢铁勇士……肩并肩地走了进来。
注意,是肩并肩。没有链锯剑互砍,没有爆弹枪互射,甚至边走还在边低声交流着什么。
阿列克谢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这不可能!这不科学!这太操蛋的异端了!!”
他指着这俩人,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黑色圣堂和钢铁勇士?!你们应该见面就掐死对方啊!多恩的子嗣和佩图拉博的子嗣怎么可能和平共处?!Gw吃书也没这么吃的啊!这一版规则书是谁写的?编剧喝了假酒吗?我要寄刀片!我要寄刀片!!!”
马格纳里克那张原本就严肃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这位曾经的帝皇狂热粉正准备开口,给这个满嘴胡话的凡人一点小小的“帝皇之怒”瞧瞧,就被身边的卡尔卡托眼疾手快、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你拖我干什么?让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凡人!他居然敢说我是异端!”马格纳里克在走廊里咆哮。
“动动你的脑子,”卡尔卡托冷静地抓着他,“很显然,他的认知来源于那些所谓的游戏设定。在他眼里,咱们俩只是站在那就让他感到离谱。我们不是合适的询问者,只会让他更混乱。”
说完,卡尔卡托转头对着正在走廊里看热闹的赛维塔建议道:“既然这是个粉丝,那肯定有喜好。不如让大家都进去溜达一圈,看看这小子究竟是哪个军团的粉,或者对哪个战团的接受度更高一些。”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寻找最受欢迎阿斯塔特”活动开始了。
只要是还没出去执行任务、还在地铁站里待命的阿斯塔特,都轮流进那个房间转了一圈。
太空野狼哈提进去了。
而且他的肩头还站着一只并不怎么威猛,甚至可以说过分圆润可爱的小狼崽。
阿列克谢眼睛一亮,那是属于资深铲屎官看到梦中情狗时的光芒。他立刻就把对星际战士的恐惧抛到了脑后——众所周知,太空野狼虽然凶,还喜欢喝酒闹事,但他们爱狗啊!爱狗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为了全父!为了芬里斯!”
阿列克谢大着胆子喊了一句战团口号,然后一脸痴汉笑地看向小狼,双手不受控制地搓了起来。
“瞧瞧这毛色!瞧瞧这骨架!这就是传说中的芬里斯巨狼幼崽吗?虽然看起来还没断奶,但已经透着一股狼王的霸气了!哎哟,看这凶狠的小眼神!真是个帅气的小伙子!那什么,能不能让我摸摸?!我想摸摸肉垫……”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那只“还没断奶的小狼”翻了个极其人性化的大白眼:“凡人,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手,就把那些愚蠢的想法收回去。”
哈提也面无表情地补刀:“这是斯库尔女士。还有,她是我的姐妹。”
“啊?狼……说话了?啊?姐妹?”
阿列克谢的视线在一吨重的钢铁壮汉和会说话的狼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cpU彻底过载。
没得聊了。(失败)
恸哭者战团的萨麦尔进去了。
这位阿列克谢之前也见过,不过当时太激动,没看清萨麦尔的战团徽章。
如今,阿列克谢在看清那个黑白格纹和流血心脏的瞬间,眼泪瞬间决堤。但这次他不是被吓的,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绝望和同情,甚至可以说是恐慌。
“恸……恸哭者?!!”
阿列克谢一边哭一边往后缩,眼神惊恐地在萨麦尔头顶的天花板和周围的墙壁上来回扫视: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对……既然你在这儿……完了!全完了!这个地铁站是不是马上就要发生坍塌了?还是说通风管道里塞满了变种人?求求你,别站在那盏灯下面!它看起来摇摇欲坠,肯定会砸在你头上的!我知道你们的运气!离一切尖锐物体远一点!不,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怕你的爆弹枪卡壳炸膛崩到我啊!”
萨麦尔:“……”
这位以高尚情操和悲惨运气着称的战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你好”,就默默地退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心比肩甲上的徽章流血流得更欢了。(失败)
最后,因为其他军团\/战团的阿斯塔特缺席,拯救局面的重任,毫无悬念地落在了那个虽然被玩家吐槽“伟光正”、“死板”,但绝对是全银河最讲道理的团体——极限战士身上。
菲利克斯和奥卢斯,这两位来自马库拉格的子嗣,一身钴蓝色的动力甲擦得锃亮,金色的战团标志闪闪发光。他们一走进去,阿列克谢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平复了下来。
毕竟,在任何版本的规则书里,U团也许无聊,但他们绝对不会随便把人剥皮或者献祭给混沌。
“看来他确实喜欢蓝莓罐头。”赛维塔看着监控,又检查了一遍那个缺胳膊少腿,涂装掉的差不多的塑料小人——果然是13军团的。
房间内,菲利克斯像个耐心的户籍警一样,温和地开始了询问。
房间外,赛维塔和同样擅长分析的寇米迪斯则对着监控,开始对阿列克谢进行心理侧写,并分析其话语中的信息。
“很有意思。”寇米迪斯说,“他能背出每一个军团和战团的名字,甚至连原体的名字都如数家珍。但是,他完全无法认出我们具体的个人——哪怕是你,赛维塔。他盯着你那独特的骷髅头盔看了半天,眼里只有纯粹的恐惧,却没有一丝认出传奇人物的惊讶。”
“那不是我名气不够大。显然是因为这小子的品味太差。你看他那样,一看就是不喜欢第八军团的风格,估计连我们的规则书和塑料小人都没买过……没品味的家伙。”
寇米迪斯没理会一连长这稍显幼稚的挽尊行为,继续说道:“他对我们的恐惧是有明显区别的。*叛乱军团*的涂装让他生出更多、也更严重的排斥和恐慌。”
赛维塔挑眉:“看来在这个世界的作品设定里,依然走的是我们都知道的那条老剧情——我是坏蛋,而你是好人,就这样。”
外面的分析还没结束,里面的极限战士们不负众望,已经从阿列克谢嘴里把情报掏了个底朝天。
其中最让所有人重视的是——
他们的世界,在这个地铁宇宙里,不仅仅是那些死贵的树脂模型和复杂的桌面规则书。
还有……电脑游戏!
《战争黎明》!《星际战士》!
以及一大堆衍生的文字作品!
“你是说……”菲利克斯看着阿列克谢,表情微妙,“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不仅把我们的战争当故事看,还可以在一个电脑里操控我们……互相残杀?并且,这些故事里记载了我们的……未来?”
“呃,大概……是这个意思。”阿列克谢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哪句话说不对就被这就地正法,“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在打绿皮或者泰伦虫族,但在对战模式里,确实是可以……那个……阿斯塔特打阿斯塔特的……”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通讯频道里所有阿斯塔特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但这种沉默并非出于愤怒,而是所有人都在思考。
随后,一种狂热的情绪在小队里蔓延开来。但这绝非是为了攀比“谁在游戏里更强”这种幼稚的理由,而是出于一种战略层面的考量。
要知道,他们所在的时间线本来就是新的,并且所有人的命运都被利亚这只巨大的蝴蝶扇得面目全非。
很多原本注定发生的悲剧被阻止了,很多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
但是,“原本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样的?
除了帝皇,没人知道全貌。
赛维塔被关在暗黑天使的静滞力场中时,虽然通过梦境看到了许多未来,但那些未来基本都和基因原体以及午夜领主军团有关,碎片化且充满了主观视角。
哪怕是来自40K时代的希奎利特、尼禄瓦和萨麦尔,也说不清全部——他们知道的,也只是官方档案里记录的内容。而众所周知,帝国的历史书就像是一块被涂改了一万遍的黑板。
可现在,在这个异世界,居然有一整套完整的、详尽的、被称为“官方设定”的资料库,记录了那个没有利亚干涉的、原汁原味的“黑暗未来”。
这是用来印证共同点与不同点、补全历史缺失环节、甚至预警潜在威胁的无价之宝!
任务小队紧急拍板:新增一项最高优先级任务——“文物搜集行动”。
搜集一切和《战锤40K》有关的东西!
规则书!设定集!小说!游戏光盘!
当然,那个死贵还死丑的塑料小人就算了,做那么糙,Gw怎么好意思卖那么贵!简直是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