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连,驻车!以长蛇阵连车!”
乐亭营西五里是一片盐碱荒郊地,十六辆偏厢车正缓缓向前,站在车上,着了甲胄的孟满仓听到哨响以后立马对着自己管辖的两辆大偏厢车大声吼道。
一阵“吁”地喊声响起,拉着偏厢车的挽马被车夫喝停,随后十来个车营兵绕到偏厢车的两旁,扯住车厢两边的铁把手,将里面的车扇给拉了出来。
车扇形如屏风又似折扇,内以厚实的木板为骨,外面裹了牛皮铁皮,每扇之间都以粗壮的绳索相连,平时折叠起来放置于车内,遇到紧急情况,则将其拉出来,车与车串联起来,由此就形成了一道墙。
“快点!再快点,太他娘的慢了,都没吃饱饭是怎地?!”
孟满仓按着腰间的刀把,连踢带踹地催促手底下的十来个人。
眼睛不断瞄向中间主车上号旗,等地下一步命令。
过了半年,他小腿上的伤势已经痊愈,刚刚归队立马就被陶国振要到了新组建的车营,并被任命为第二联的联正,车营两车为一联,配十六个人,军官有三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管车的车正,另有官马两员,专管骡马、挑夫一人,专管火药器械。
剩下十个人中五个为正兵,专管佛郎机、威远炮等火炮,五个为奇兵,配备鸟铳、长刀、藤牌等远近武器。
在他们前方一里多,百十个车营所属的骑兵,正在做接敌状,星散团聚,走得仍是蒙古人曼古歹的射法,逡巡当中,连珠快箭不断扎在作为假想敌的草人和木板上面,发出“噗噗”地声响。
挂了炮的偏厢车车体十分沉重,一字的长蛇阵忙活了半天才被连接起来,一阵鼓声车营所属的骑兵在主车上的旗帜挥动,立马打了一个呼哨,向左翼撤走。
漆红的主车旗下,陶国振“噌”地将自己的佩刀抽了出来:“阵前三百五十步,威远炮先发,佛郎机后至,放!”
“轰轰”两声炸响,车营正中的两门威远炮,率先激发,两枚炮子呼啸着向前飞去,炮口的白烟刚刚腾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炸响,佛郎机也跟着激发。
威远炮其实就是改良款的大将军炮,装药一斤,可以将三斤重的大炮子打到二百至二百五十步,若再加二两的发药,射程便可增加至三百步,要是不怕死,直接装两斤的药,甚至能打到二到三里。
佛郎机配备因为配备的是子母铳,装填的速度很快,不久以后又是一轮齐射。陶国振举起手中的单筒远镜,影影绰绰地看到三百多步以外,草人和木板已经歪倒一片,有两个草人甚至因为炽热的弹丸被点燃,冒起了火光。
陶国振将远镜拿下又用肉眼去观望,心中感叹这个能远距离进行观察的远镜,实在是个好东西。
微微的点了点头,陶国振再次沉着的下了命令:“敌近百五十步,奇兵鸟铳拒敌,正兵装填待令!”
孟满仓作为联正也在车上向前观望,不过他手上可没有远镜,这东西十分珍贵,目前只下发到把总一级的手里,已经有辅兵将新的草人木板放在了阵前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孟满仓大喊地指挥着手下的奇兵进入射击孔。
射击孔开在车扇上,呈梅花状,大的可以将铳管伸出去,小的则可以让人躲在后面观望射击。
见准备的都差不多了,陶国振医生大喝:“齐射!”
鸟铳火炮同时炸响,噼里啪啦地声音不断擂击人的耳膜,有两匹挽马经不住如此大的声响和刺鼻的火药味,硕大的马头一扬,直接将夯在地上的木桩连根拔起,撒开蹄子嘶鸣着逃向远处,看管其的车夫在后面紧追不舍。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异动,陶国振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
“敌近七十步,自行击发!”
鸟铳手每个人的装填速度都不太一样,这样的距离下,齐射反而会拖慢速度。
一轮鸟铳过后,奇兵还拿起蹶张弩,向外射了一轮。
“正奇合兵,近战接敌!”
听到命令以后,正在操作火炮的正兵纷纷与自己的奇兵队友汇合在了一起,奇兵三人做藤牌手,两人做两人镋钯手,等人集合的都差不多了,先是一轮梭镖向外投掷,随后车夫和挑夫便取下铁质的门闩,一道可以出入的门,便在车善上显现。
当然,这道门一般情况下是不开的,等其开时,要么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要么就是敌溃追击之时。
“杀!”
冲天的喊杀声中,结为小队的车营奔了出去。
反反复复的演练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停止。
“二联今日惊了两匹马,官马看管不严,车正、联正连坐,一会回营以后,绕校场五周。”
孟满仓揉了揉鼻子,脸色凄苦的道了一声:“是!”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挨罚了,与战兵营相比,车营更加注重配合,而且军律更为严苛,只要一人犯错,其上官都要连坐。
归营以后,陶国振叫来车营的协管文书,开始口述今日训练的总结。
这是韩林新制定的一项规矩,无论是训练还是作战,等结束以后都需要进行总结,一方面是加强自己的认识,另一方面这些总结也会汇总到一起。
韩林想要做一份作战和训练手册,等日后下发到队伍当中,以实实在在的例子教导战兵,并且让各种行为更加规范化和标准化。
虽然各级军官都已经进入到营学当中读书识字,但这些人都已经岁数大了,和孩子们的记性根本没法比,往往教了西忘了东,更何况,他们每个人还有很多的军务要处理,在读书识字上所投入的时间并不多。
想了想,韩林便从军衙当中抽调了书办,派到各把总的手里,以后往来的公文处理和操训作战日常,都将由书办协助主官去完成。
与高勇、杨善、徐如华他们相比,陶国振是从战兵当中火速提拔起来的,因此对于韩林的敬畏之心更强,韩林所交代下来的事他都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陶国振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心得让书办记下,明日一早这份训练日报就会摆在韩林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