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来人是谁,庄诗涵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同一个疯子,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明白的。
尤其是像闻祁这种,常年嗜血残暴,压根不将人命当回事,甚至以目睹他人痛苦为乐的魔鬼。
天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太过喜欢一个人,就生出将人放干了血制成标本的荒唐事。
毕竟,他曾亲口对她说过,她若是敢跑,他就让人打断她的四肢将她锁在床上。
吃喝拉撒,都只能在那方寸之间。
他说或许只有那样,她才会变乖,不会做出惹他生气的事来。
她那时才明白,原来在闻祁的眼里,从未将她当做过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随便他把玩蹂躏的玩具。
所以她必须要跑。
不仅要跑,还要想办法与闻祁划清界限,最好是让他永远不能再来纠缠她。
向边城巡逻的士兵检举一事,便是庄诗涵想出的一劳永逸的办法。
即便边军的人抓不到他,可经此一次,他便不敢再踏足边城半步。
闻祁确实长记性了。
这两年来,他都不曾冒险到过边城。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执着,竟然将手伸进了边军之中……
庄诗涵咬了咬舌尖,暗骂自己当初鬼迷心窍,为了所谓的军功再度招惹了这个魔鬼。
她深吸一口气,退到宫门一侧。
看着不复以往嚣张,低着头模样无比乖顺的庄诗涵,闻祁不由轻笑。
果然,即便是再野性难驯的猫咪,也有因为害怕而收起爪牙的时候。
只是他还是更喜欢,她刚刚气势嚣张威胁御林军时的模样,瞧着便让人心中欢喜。
太乖了,反倒失了趣味。
闻祁唇角微勾,看向最近的御林军道:“通传一声,就说孤带了梁国最好的大夫,来为安皇调理身体。”
*
宣德帝闻言,当即冷笑一声,“我大安的大夫又不是死绝了,用得着他一个外人,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沉着脸吩咐道:“让他滚回驿站歇着,等候传召。”
“是,陛下。”
“慢着!”德海忙喊住小太监。
对上宣德帝不悦的双眸,他压低声音提醒道:“陛下,诗涵郡主还等在宫门口呢。”
“她?朕倒是把她给忘了。”
想着他二人中间兴许有过一段,他冷声吩咐道:“放他们进来,找几个身手好的远远跟着,朕要知晓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顿了顿,眸间闪过一丝杀意,“暂时别惊动他们。”
德海赶忙道:“陛下放心,老奴有数的。”
*
“你是不是听错了,陛下说了要见我?”庄诗涵听着小洪子的话,只觉荒谬。
宣德帝若是要见她,早就见了,哪里用得着等到现在?
这个小太监,收了她的好处不尽心也就算了,竟还敢戏耍她。
谁给他的胆子!
感受着身后的灼灼目光,庄诗涵不等小洪子说什么,立即道:“既然陛下政务繁忙,臣女就不叨扰了。”
丢下这话,她转身便走。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生怕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一样。
不是像,在她看来那就是。
如今在她眼里,闻祁就是一条恶狗。
只要被他扑上来咬一口,不将她的骨头渣子都嚼出来,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放过她?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手里。
庄诗涵一瞬只觉后背发凉,脚步都有些虚浮。
小洪子懒得同她解释,抬了抬手,立即有两个御林军冲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庄诗涵陡然沉了脸,“你们想干什么?”
小洪子凉声道:“陛下要见郡主,郡主就赶紧跟着奴才走吧,万一耽搁了时间惹得陛下不快。
那后果,可就不是郡主能承担的了。”
说着,他看向闻祁,皮笑肉不笑道:“梁太子也一道随奴才进去吧,陛下正好有些事,要同太子殿下商议。”
闻祁下巴轻点,算是回应。
余光扫了眼脸色难看的庄诗涵,他道:“诗涵郡主,请吧。”
看着他面上浅笑,庄诗涵更觉后背生寒,脱口道:“我不去!”
闻言,小洪子脸一沉,“郡主是打算抗旨不成?”
抗旨二字一出,庄诗涵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仅凭这两个字,便能轻轻松松要人性命。
即便宣德帝不至于真的杀她,可这罪名一旦定下,又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抹平。
再这么下去,她这一辈子都是白给皇家打工了。
反正是在宫里,众目睽睽的,就算闻祁突然发疯,也没办法真的将她怎么样。
至于他们当初那点破事。
他手上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闻祁也拿她没办法。
庄诗涵这么想着,心一横道:“我随你去见陛下。”
小洪子点点头,不咸不淡道:“殿下,郡主,请。”
看着他算不得恭敬的态度,庄诗涵一阵火大。
这个狗奴才是怎么回事?
收了东西就翻脸,如今还敢用这种要死不活的态度对闻祁。
如今大安上下,哪怕街头三岁孩童,都知晓此次闻祁带着使者前来意在求和。
怎么,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还是说,宣德帝本就无意和谈,如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迷惑闻祁。
只是无论原因为何,他一个伺候人的奴才,见到贵人卑躬屈膝就是他的命!
待她见到宣德帝,试探一下他如今的态度,再来要这狗奴才好看。
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庄诗涵顾不得摆架子,忙跟上小洪子道:“公公,等等我。”
闻祁抬步跟上,却被两个御林军拦住了去路。
他一脸了然,举起了双手任由对方搜身。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其中一个御林军道:“殿下可以进去,其余人只得在宫门外等候。”
话音落地,几位使者脸色皆是一变。
为首的人道:“我等誓死保护太子殿下,绝不能离他十步之远。”
他紧握着双拳,生气道:“贵国陛下曾说,远来是客,让太子殿下尽管将京城当做自己的家。
你们安国人,便是这么对待家人的?”
议和期间,凡是有可能影响到两国关系之事,皆不是小事。
可规矩不能破。
他们不能因为怕得罪梁太子,就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放梁国使团的其他人进去。
无召求见,已然是大忌。
那梁国使者见他们不肯让,顿时怒火中烧,看向闻祁道:“殿下,他们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哪有半点想跟咱们议和的意思?”
其余几人本就不满意这几日安国的态度,听到这话纷纷附和起来。
个个高喊道:“咱们回自己的地盘去,不受安人这些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