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花镇,西安府咸宁县下辖的一个小镇,人口很少,说是镇,其实以它的规模来说,说是一个大一点的村才且贴一点。这里都没有设置专门的衙门,民众有事要去衙门还得去上咸宁县。当然为了维护本地治安,咸宁县在芜花镇设置了一个简易的治安所,每月派两个县衙捕快值班巡逻。这段时间大雪封路,所有人都进入猫冬状态,整个芜花镇就找不到一丝烟火气。唯一一处还算的上热闹的地方,就是这个平安客栈。
“要不你回房间小睡一会儿?”原晓朗将几块木炭扔进了炭盆,劣质的炭,很快就挥发出一股难闻的刺激味儿,让昏昏欲睡的梓婋清醒了不少,“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攻来,你耗在这里也无用。”
梓婋摇摇脑袋道:“没事,睡也睡不着,躺着也是煎熬。不如就坐在这里,看到大家都在,心里还安心些。你陪我去后院看看老金他们。”说着就站起身,朝后面走去。
后院,老金带人正在铲雪,大桶大桶的雪块,被镖师们仔细的糊在了车上,一晃眼看去,装载着货物的车架,像变成了一个个大坟包。
“啧!”原晓朗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这也太不吉利了吧!像什么呀!”
梓婋带着疲惫,声音慵懒无力:“你懂什么!大雪盖住货物,即便对方用火攻,也能抵抗一阵。老金他们是真的把保护货物当作最重要的事来做了。”
老金把一大桶雪倾倒在车轱辘处,转头看到梓婋和原晓朗,就放下木桶走到近旁,压着声音到:“言老板,你放心吧,这里有我老金和众位兄弟,你就安心在大堂坐镇。”
梓婋看了一眼场内的众人道:“注意保留体力。”刚说完,只听得簌簌两声从西北角传来。反应迅捷的镖师立马就涌上前去,一顿悄无声息的王八拳后,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就被捆了个倒扎蹄。
大堂内,老金将两个人推倒在地,两个人被捆的实在瓷实,在地上挣扎着扭动,原晓朗给了一句精准的点评“两条蛆”。
梓婋无语地看了一眼原晓朗,自己则端着油灯凑近了他们的脸,仔细看看,都是三十多岁以上的男人,身材瘦削,看来是专门派来刺探的。油灯的烟气熏着一个人的眼睛,不一会儿,就双目通红,泪流满面。梓婋继续拿着油灯凑近,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大家听的:“那个什么军师,是脑子有问题吗?双方都这个局面了,还派人来刺探?”
梓婋一脸懵懂和无知的样子,让被捆着的人感到怪异又恐惧。
“是你们的军师派你们来的吗?”梓婋问道。
被捆着的人,抿着嘴不说话。
“诶!”梓婋见对方不吐人言,特别不耐烦,加上长时间的未休息,火气旺旺的,就口气不善地道,“飞鱼,你是正规军,正规军有正规军的手段,你问问这家伙。”
飞鱼大概二十五岁,面容白皙,神情阴郁,看似瘦弱,实则力气惊人,亦是赵雷的属下之一,善刑讯。
飞鱼点头,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子,拖死狗一样,拖到了高高的柜台后。梓婋闭目坐在凳子上,耳朵听着柜台后传来的哀嚎声,波澜不惊。蓦地她睁开眼,看向还倒在地上的另一人,问道:“你要不要考虑回答我的提问?节约大家的时间。”
在那人惊惧的目光中,梓婋下巴微抬:“你听,多浪费时间啊!”柜台后又应景适时地传来几声哀叫和求饶声。
那人立马就竹筒倒豆子地将他们的情况说了。这两人是冯护军的心腹。
虽然冯护军被李军师压制住了,但他到底担心自己兄弟,于是就派这两个人来摸摸情况,要是可以,把人救出来也好啊。哪知道出师不利,刚翻过院墙,就被活捉了。
梓婋敏锐地察觉到李军师和冯护军可能不是一条心,再次追问下,也最终确定这伙人是两种心思。
“这两人捆结实了,堵上嘴,看管起来。”随着梓婋的一声令下,几个镖师就将人干净利索地收拾走了。
梓婋将韩阔老金云雀等人喊到了一处。
“连青会的军事和护军,看来不是一条心。”梓婋道,“这点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如何利用?”云雀此刻心情焦急,梓婋交代的任务一直没有机会去执行。
梓婋道:“这个冯护军,在明知双方局面紧张的情况下,仍然派人过来,说明冯老板这个弟弟在他的心中十分重要。李军师迟迟不进攻,冯护军这个心情可想而知。不如我们直接找冯护军谈一谈?”
“不可能!”云雀一口否决,“你没有和连青会打过交道,你不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或许这个冯护军比较看中兄弟。但你想以此和他做任何交易,都是妄想。不要白费功夫。万一再损失人手,于我们越发不利。”
梓婋看着云雀,思考着她所说的合理性。云雀却想歪了梓婋的心思,一把抽出佩剑,架在了梓婋的脖子上。梓婋被她这一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韩阔一行人立马就拉开架势,大声喝止。
云雀无畏地看了看众人,对着梓婋道:“难不成你想和冯护军谈生意,卖了我们求生路?”
梓婋在云雀的话中回过神,用手指抵住剑锋,微微远离几寸。云雀却将剑锋一送,更加贴紧了梓婋的脖子。
“云雀姑娘,你多想了!”梓婋解释道,“大敌当前,你如此不信任我们,我们如何同仇敌忾?你是长安郡主府的人,我,拐弯抹角,也算是楚王府的人,都是为朝廷效力,如何谈得到出卖友军?”
“我是想和冯护军谈生意,不过不是真心,而是想拿冯老板的性命来挑拨一下李军师和冯护军的关系。你也应该明白,一军之将,手下要是心不齐,上了战场就是死。”
“要是挑拨成功,大局优势在我,我们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大。何乐不为呢?”
梓婋仰着脖子说的艰难。
“叮哒!”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随着云雀“啊”地一声,她手中的剑“哐当”掉落在地,再看去,她左手捂着右手,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别伤我阿姐!”大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笑尘身披外衣,出现在二楼走廊,他虚弱地挨着栏杆,声音也是中气不足。
刚才甩出的暗器,用尽了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体力。
“笑尘!”梓婋喊了一声,韩阔十分有眼力的飞身上二楼,将笑尘扶了下来。接着练琴儿也噌噌噌地追了下来。
“你身体还没恢复,怎么就下来了!”梓婋不管云雀如何,关切地扶着笑尘的肩膀。
练琴儿跟在一边,先告状道:“他刚醒,叫他别下床,别下床,就是不听。阿婋姐姐,你好好说说他。”
笑尘抬头对梓婋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躺的住。你看,这不是出意外了吗?”笑尘眼神凶恶地盯着云雀。
梓婋叹口气,走到云雀面前,照她的脾气,此等做事不过脑子的人,她必定逐出去。可是现在,只能忍。梓婋拿出怀里的金疮药,递给云雀:“自己上个药。回房守着大公子。我吩咐你的事,不要忘记。好了,各归其位,轮岗休息,保持体力。”
众人依言散去。
梓婋也不再管云雀,对韩阔道:“那两个人,砍了一只手,丢出去!”梓婋仍旧要留对方一只手。
原晓朗不解:“直接杀了得了,你要他们的手做什么?”
梓婋疲惫地道:“我不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