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黑暗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每走一步,脚下仿佛都踩着无形的湿滑粘液,那黑暗顺着裤脚往上爬,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骨髓。先前还在耳畔呼啸的阴风不知何时被掐断了喉咙,死一般的寂静像厚重的棉絮捂住了三人的口鼻——连神明的悲鸣都成了奢侈,唯有封神台方向传来的“嗡鸣”声,像烧红的重锤反复砸在颅骨上,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被盖过。
齐乐走在中间,掌心的青金色鳞片烫得惊人,像是揣了块刚从熔炉里夹出来的烙铁,鳞片下的神脉跳得越来越急,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震颤,仿佛要冲破皮肤,与封神台方向的某种力量完成疯狂的共振。他闭上眼,神脉带来的感知力瞬间铺开,清晰“看”到前方丈许处的空间被邪气拧成了麻花,空气都在扭曲中泛着黑紫色的涟漪。一座足有十丈高的黑色石台悬浮在半空,石台通体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边缘刻满了扭曲的血色符纹,那些符纹像是活的,正随着“嗡鸣”声缓缓蠕动,渗出暗红色的血珠。符纹间缠绕着粗如孩童手臂的玄铁锁链,锁链表面布满尖刺,每一条的另一端都锁着一尊山海经神明的虚影——开明兽原本雪白的鳞片被生生剥去大半,露出底下渗血的淡粉色皮肉,三只竖瞳里满是痛苦与不甘;驺吾蓬松的长尾断裂在石台边缘,尾尖还在微微抽搐,金色的毛发被血污粘成一缕缕;就连平日里温顺睿智、周身萦绕着祥瑞之气的白泽,此刻也被邪气压得脊背佝偻,双目赤红如血,淡蓝色的神元像被戳破的气球般,从胸口的伤口往外泄,落在石台上瞬间被吞噬,只留下一缕极淡的白烟。
“住手!”齐乐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愤怒到极致的失控,指尖瞬间泛起青芒,青金色的光纹顺着指缝往上爬,刚要念动咒语召唤山海兽破阵,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是许轩。
许轩的脸色比通道里的黑暗还要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桃木剑上的朱砂符纹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掌心的总领令牌震动得愈发剧烈,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不对劲,封神台的邪气比我预判的强三倍——西王母在加速吞噬神元,而且她布了第二层阵。”话音刚落,石台下方突然亮起三圈暗红色的光环,光环像水波般层层扩散,环内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黑影,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那些黑影渐渐清晰,竟是穿着与之前黑衣人同款的黑色斗篷的信徒,他们手里握着三寸长的短刀,刀身上沾着粘稠的神血,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信徒们双目泛着死寂的绿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像饿了许久的饿鬼般,发出嗬嗬的怪响,朝着三人扑来。
“这些是被邪气深度控制的信徒,肉身早已死去,只剩被操控的躯壳,杀不死,只能暂时困住!”许轩纵身跃起,桃木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显然在全力催动灵力,“华夏气运·山河印!”剑身上的“雷”“火”二字骤然离体,化作两枚足有丈许宽的金色大印,印面上刻着清晰的山川纹路,黄河长江的脉络在金光中缓缓流动。“轰隆——”两声巨响,大印落地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两道金色屏障拔地而起,像城墙般挡在信徒面前。可屏障上的金光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像被墨汁浸染的白纸——信徒们疯了般用短刀砍击屏障,刀身上的邪气顺着刀刃渗入屏障,在金光上蚀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夕见状,没半分犹豫,直接迎了上去。她纵身跳到屏障前,金色鳞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左肩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纱布早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顺着鳞甲往下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血渍,可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丝毫不见退缩。“想过去,先过我这关!”她攥紧拳头,拳头上的镇邪纹骤然暴涨,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上跳动,一拳砸在最前面的信徒胸口。“咔嚓”一声脆响,信徒的肋骨直接断裂,胸腔塌陷下去,可对方却像没感觉般,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夕的咽喉,依旧举着短刀刺来——被邪气彻底操控的躯体,早已没了痛觉,只剩杀戮的本能。
齐乐刚要上前支援,后颈突然传来一缕温和的灵力,像春日里的暖风,驱散了些许周身的寒意。他回头,只见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的老者,正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老者的长衫袖口缝着补丁,布料已经起了毛边,手里握着一支紫竹毛笔,笔杆被摩挲得发亮,笔尖还沾着新鲜的墨汁,散发着淡淡的松烟香。他腰间挂着一个旧布包,包里露出半本线装书的书脊,上面写着“道门札记”四个小字,书页已经泛黄。老者脸上满是沟壑纵横的皱纹,却精神矍铄,眼神格外清亮,像盛着星光,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文气,那文气纯净而温和,与周围浓郁的邪气格格不入,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灯。
“总算赶上了,再晚一步,许总理,你们几个华夏新星就要栽在西王母这家伙手里了。”老者咳嗽两声,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很有力量。他抬手对着许轩的金色屏障挥了挥毛笔,笔尖落下一道墨痕,墨痕在空中停顿片刻,骤然化作一个丈许大的“固”字,金色的字体带着淡淡的文气,落在屏障上的瞬间,屏障猛地暴涨三倍,金光重新变得璀璨,邪气的腐蚀速度骤然变慢,黑色的小洞甚至开始慢慢愈合。“老道李砚,道门驻昆仑山镇守者,勉强摸到第九境化形境的门槛,走的是以文入道的路子,打架不如你们年轻人利索,帮你们搭把手还成。”
许轩眼睛一亮,握着桃木剑的手都松了些,立刻认出了对方:“老李!道门总部说您在昆仑山布防,防止邪气扩散,谁让你擅离职守的!”
“总理莫怪,布防哪有救你们重要?”李砚笑着拱了拱身当做赔罪,花白的胡子跟着颤动,又挥了挥毛笔,这次笔尖落下的是“扰”字。墨痕化作无数细小的篆体文字,像漫天飞舞的黑金色萤火虫,朝着信徒群飞去。文字落在信徒身上,瞬间缠成丝线,信徒们的动作骤然变得迟缓,像是被灌了铅,举刀的速度慢了大半,脚步也开始踉跄,绿幽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显然是文气干扰了邪气的运转。“我这文气能暂时打乱邪气的节奏,你们趁现在冲去封神台,别管这些信徒,他们暂时过不来!”
夕立刻抓住机会,金色拳头连续挥出,每一拳都带着破风的呼啸,将身前的信徒砸得连连后退,有的信徒被砸飞出去,撞在其他信徒身上,堆成一团。她硬生生在信徒群中撕开一道缺口,回头对着齐乐和许轩喊道:“齐乐,你去救神明!他们的神元快撑不住了!许轩,你用华夏气运压制封神台的邪气!我和李前辈断后,拦住这些信徒!”
齐乐点头,掌心的青金色鳞片光芒暴涨,几乎要刺得人睁不开眼。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第八境破妄境的灵力疯狂奔腾,像江河决堤般涌向四肢百骸,丹田处的神脉震颤得越来越剧烈——之前锁神令回流的神脉之力,此刻竟像找到了归宿般,开始与他自身的神脉缓慢融合,每一次融合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胀痛,却也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山海经·烛龙!借我破邪之光!”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那声音不似凡物,带着上古神明的威严,震得通道都在微微颤抖。一道巨大的龙首虚影从虚空中浮现,龙首足有五丈宽,鳞片是深青色的,泛着古老的光泽,两只灯笼大的眼睛缓缓睁开,射出两道金色的光柱,光柱带着灼热的温度,像两轮小太阳,扫过封神台的锁链。锁链上的邪气瞬间被灼烧殆尽,发出滋啦的声响,黑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带着刺鼻的焦臭味。齐乐借着光柱的掩护,纵身跃到封神台边,手指刚要触到开明兽身上的锁链——那锁链冰冷刺骨,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可就在指尖碰到锁链的瞬间,封神台突然剧烈震动,石台表面的血色符纹疯狂闪烁,暗红色的光芒几乎要将整个通道照亮,石台中心升起一道血色光柱,光柱中,西王母的身影缓缓走出。
西王母穿着一身黑色的神袍,袍子上绣着无数扭曲的神纹,那些神纹像是活的蛇,在袍子上缓缓蠕动,泛着淡紫色的光泽。她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神元和邪气,神元是淡紫色的,邪气是墨黑色的,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诡异的漩涡。她的头发用一根黑色的玉簪束起,面容依旧绝美,眼神却冰冷得像万年寒冰,死死盯着齐乐:“我说过,你会亲眼看着你的神明,一点点变成我的力量。”她抬手一挥,封神台的锁链突然收紧,尖刺深深扎进开明兽的皮肉里,开明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淡蓝色的神元再次大量外泄,像瀑布般被封神台吸收,石台表面的符纹变得更加鲜艳。“你以为你能救他们?真是天真。这封神台,本就是用你的山海经神脉打造的,你越靠近,它吸收神明神元的速度就越快——你每多一分力量,都是在帮我加速!”
齐乐的脸色骤变,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神脉竟在被封神台强行拉扯,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着他的神脉,要把它从体内拽出去。之前触碰到第九境化形境的瓶颈,此刻竟开始不稳定,灵力在体内乱窜,像是要炸开——他瞬间明白,西王母是在故意刺激他,想让他在突破的关键时刻失控,到时候不仅神明保不住,他自己也会被封神台一起吸收!
许轩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他将总领令牌掷向空中,令牌爆发出万丈金芒,刺得人睁不开眼,九道九鼎虚影再次浮现,鼎身刻着饕餮纹,泛着古朴的青铜色,朝着血色光柱撞去:“齐乐!别被她影响!你的神脉能与神明共鸣,这是你的优势!只要你能稳住心神,突破到第九境,就能切断封神台的吸收链路!”
李砚也挥起毛笔,笔尖沾满墨汁,手臂悬在半空,眼神凝重:“小家伙,别慌!老道的文气能帮你稳住神脉!”他手腕一动,笔尖落下“定”“镇”两个大字,墨痕瞬间化作金色的锁链,像两道枷锁,缠住西王母的四肢。锁链刚一触碰到西王母的神袍,就发出滋滋的声响,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邪气碰撞,迸出无数火星。“你尽管突破,老道帮你困住她!”
可西王母的力量远超李砚预料,她冷哼一声,周身邪气骤然爆发,像黑色的巨浪般拍向金色锁链,锁链瞬间被染黑,开始寸寸断裂。西王母抬手对着齐乐拍出一掌,掌风中带着浓郁的邪气,黑色的气浪像张开的爪子,朝着齐乐的胸口抓去:“想突破?我偏不让你成!”
夕见状,想都没想,直接扑到齐乐身前。金色鳞甲硬抗血色光柱的冲击,鳞片上瞬间渗出鲜血,暗红色的血顺着鳞片往下淌,她却死死咬着牙,双手抓住西王母的手腕,将那掌风挡在身前:“有我在,你伤不到他!”
齐乐看着挡在身前的夕,看着空中奋力操控九鼎的许轩,看着拼命用文气束缚西王母的李砚,又看着封神台上痛苦挣扎、却依旧朝着他投来信任目光的神明,眼神中的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体内翻腾的神脉,任由锁神令回流的神脉之力与自身神脉彻底融合——胀痛感越来越强,却也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充盈,第八境破妄境的灵力在体内疯狂奔腾,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丹田处的瓶颈开始出现裂痕,那些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第九境化形境,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封神台上的神明突然同时发出一声嘶吼,那嘶吼不是痛苦,而是决绝。他们用尽最后的神元,朝着齐乐输送出一道青金色的力量——那力量像柔软的光带,从每一尊神明的虚影中延伸而出,汇聚成一道光柱,落在齐乐身上。那是他们与齐乐链接了无数次的神脉之力,是他们最后的信任,也是最后的托付。
青金色的力量融入齐乐体内的瞬间,丹田处的瓶颈轰然破碎!第九境化形境的灵力像海啸般爆发,齐乐周身浮现出无数山海兽的虚影——烛龙的龙首、开明兽的身躯、驺吾的长尾、白泽的羽翼……无数虚影围绕着他旋转,青金色的神脉从他体内延伸而出,像蛛网般与封神台上的神明链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网,将封神台彻底笼罩。
西王母的掌风撞在光网上,瞬间被反弹回去,黑色的气浪朝着她自己扑来。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黑色的神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瞳孔骤缩:“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突破第九境!这不符合常理!”
齐乐缓缓站起身,掌心的青金色鳞片光芒万丈,照亮了整个通道,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盯着西王母:“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抬手对着封神台一挥,青金色的神脉之力顺着锁链涌入神明体内,淡蓝色的神元开始重新凝聚,神明们痛苦的表情渐渐缓解。“现在,该把我的神明,还给我了!”
可就在这时,封神台突然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石台下方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涌出更浓郁的邪气,那邪气是纯黑色的,带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几乎要将整个通道淹没。鬼哭狼嚎的声音从缝隙中传来,那声音像是无数冤魂在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无数黑色的触手从缝隙中伸出,触手上覆盖着粘稠的粘液,在空中疯狂蠕动,朝着封神台上的神明抓去。
李砚的脸色骤变,皱纹拧在一起,握着毛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幽冥神域!是上古时期封印恶鬼的地方!西王母的目标根本不是吞噬神明,她是想借封神台和你的突破之力,打开幽冥神域的通道!”
齐乐、许轩、夕和李砚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幽冥神域的恶鬼加上实力强悍的西王母,这无疑是一场关乎蓝星存亡的更大危机。
夕握紧拳头,金色鳞甲再次暴涨,光芒更盛,左肩的伤口虽然还在流血,却丝毫不见怯懦:“不管她想干什么,先拦住她再说!”
许轩也握紧了桃木剑,总领令牌的金光再次亮起,九鼎虚影变得更加清晰,鼎身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华夏气运传承千年,可镇幽冥,可挡恶鬼!绝不会让她得逞!”
李砚则挥起毛笔,笔尖沾满墨汁,眼神坚定,文气在周身萦绕,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护罩:“老道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恶鬼长什么样,今日正好用文气会会它们!”
齐乐深吸一口气,周身的山海兽虚影再次变得清晰,青金色的神脉在光网中缓缓流动,他看着眼前的缝隙和西王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就战吧。”
没有多余的话语,一场关乎蓝星存亡的战斗,在封神台与幽冥神域的通道前,正式打响。金色的气运、纯净的文气、青金色的神脉与黑色的邪气、蠕动的触手碰撞在一起,光与暗的交织中,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决绝的力量——他们身后,是整个蓝星的安危,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