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倒是挺大的……”瞟了眼周身气度变化极大的女子,楚禾冷嗤,示意陶雅雯等人退后。
“到底不及姑……”身处不利之境,慧莲依旧无惧无畏,拖着音儿慢悠悠说着,在楚禾面露不悦时当即改口,“小兄弟才是气运绝佳,带了那么多累赘还能毫发无损。”
语气闲适,姿态懒散,只一双眸子始终落在楚禾身上。
宛如一把利刃,虽未淬毒,危险不减。
“小心!”
正说着呢,忽地有一女声自人群后响起,尖锐短促。
面容一凛,慧莲当即转身,刀随人动,瞬间迎上朝自己咽喉处刺来的锋刃。
“还真想取我命呢?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当最后一个字吐出唇间,女子手腕高抬后翻转,以全身重量压下。
迟珥不语,只一味进攻。无视男女,专挑慧莲防守薄弱处袭去。
一时间,拥挤的小块地方尘土飞扬。董宏发笑眯着眼睛看热闹,不时指指点点,“这女的轻功还成,招式也够辣,就是力量不够,虚得很。
迟少侠自是不用多言,虽是刚历鏖战,体力耗损过多,但应付这小打小闹已是足够。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南城的精彩……”
说着一拍大腿,兴趣十足地同周围兄弟们又一次讲述起了前夜的激烈厮杀。
言语间颇为惋惜,盖因迟少侠得离开了。
四处一片乱糟糟,还有拼命挤着想凑近看热闹的百姓,不像是军队停留地,比菜市场还要闹腾。
“你们若是管不好自己人,我不介意帮着清理清理。”
余光瞥到塌着肩膀往抑扬顿挫呼喝处走去的汉子,楚禾幽幽出声。神色自若,言语不带半点客气。
被抓了个正着,马哐哐也就不藏着了,抱拳冲楚禾歉意一笑。转瞬面色黑如沉铁,一把揪起眉飞色舞说得正起兴的汉子,“不想死你就给我消停些,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死到临头说我没告诉你!”
两脸相对,马哐哐眼中燃着的熊熊怒火清晰照映在董宏发眼里。心脏一提,董宏发一愣,本想打哈哈说能有什么事儿,却在脖间传来的阵阵刺痛时悉数咽进肚子。
周围的人群识趣散开,另有数人起身维持秩序。
“你们怎么这么怕那小子啊?那小身板儿,我单手就能拎小鸡似的抡起……”
脸上着实挂不住,马哐哐走远了,董宏发捂着被衣领勒出血痕的脖子,大肥虫一样蠕动到瘦猴身边。
不解又不服,因着马哐哐的震慑只能小声咬牙。
谁知瘦猴在看到大蠢熊想要蛄蛹过来时,立马起身溜到了别处。
“孬种,我还就真不信了……”脸色难看至极,董宏发气涌上头,蕴着怒火走回朱治的亲卫家眷队伍。
朝同样憋火的手足招手,有人犹豫不决,有人想好言相劝,但多的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一堆人明晃晃头对头聚在一起,避都不避,纯属把旁人当成了傻子和瞎子。
“姐,他们要动手了。”陶雅雯巧步滑来,对着楚禾低声附耳,握在刀柄上的手张开又合拢。
楚禾抬眼,正对上不远处的一双双眼睛,杀气腾腾。
有陶三之,陶楚杰,有陆宽,宋大飞,也有于春和霍丁。
眼神坚定,只等楚禾一声令下。
楚禾挑眉,浑不在意地开口,“漫漫长夜,冻骨又寒心,是得找个乐子消磨消磨时光。”
一旁的马哐哐小媳妇缩头耷脑,大气都不敢喘。只期盼着将军快些醒来,赶紧阻止这场烧得正旺的薪火。
“你当真要杀我?”
“我死了,你怕是不好同主子交代吧?”
慧莲终是不敌,被打得连连后退。
脸上冷汗层出,修整的衣料几乎被划成破布,鲜红液体从裸露缝隙处汇流而下,在脚下聚起一汪汪。
“行!我不打你心上人主意了成不成!”
面前之人跟疯了一样,自己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开。硬着头皮挡了几回合,无奈,慧莲只好认输求饶。
迟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面无血色,握刀的臂膀分明有些不稳,却还是一下又一下不知疲惫地挥出。
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想解决掉自己带来的这个麻烦。
直到几个字眼钻进耳中,目光才恢复了几丝清明。
收势,刺向女子心口处的利刃堪堪停在衣服寸许。绷着脸,拖着一长串血花,迟珥自觉寻找翟老。
“大姐!你没事儿吧?迟珥胆敢同自己人动手,回去定要向主子说道说道。”冲过层层拦截,鸣翠焦急扶住慧莲,语气怨怼。
“没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我下了杀心……咳咳。若是伯爵府知道自家好男儿喜欢一个流民……呵呵。”
擦去嘴边血迹,慧莲冷笑着撑刀起身,竟是看都没看楚禾一眼。
“那楚禾这人……?”鸣翠不知其意,只觉好人才可遇不可求,放过可惜。
“既然我们听风阁得不到的,那必是不能让他人得到。回去如何回禀,不用我教你吧?”
目光死死盯着迟珥离开方向,女子恨意横生,偏执又疯狂。侧脸转向鸣翠时,声音已是带上了恶狠狠。
“是……”大姐变了,尤其是路上遭遇那事儿过后。在得知迟珥情感这等私事时更是……
不敢多言,鸣翠只能称是。
只是队伍这头刚消停,末尾便又传来躁动。
“我连日不曾进食,就可怜可怜我们父子俩吧,一口就成……我儿快不行了。”
男人衣着单薄,跪在结冰的地面不停磕头乞讨,怀中的男娃看着的确奄奄一息。
可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多的是可怜人抱着仅剩的家当游魂一般飘荡在队伍各处。就是瘦猴派人警告也无济于事,甚至愈演愈烈,规模渐渐扩大。
马哐哐不可谓不发愁,这才不过一日,就有这么多潦倒百姓。粮食他们是有,可绝不能轻易发放下去,让这么多人生起懒惫之心。
何况粮食有定数,除去给楚禾的,剩余的只是一小部分。路上损耗一部分,如果再不规划好,这个冬天怕是难捱了。
别想着从楚禾手里掏东西,他可算是看明白了,楚禾软硬不吃,凡事只看心情。
尤其是城中这些是将军执意带着的,是死是活楚禾是不会管的。
马上要出发了,马哐哐又急又愁,可甜头不能说给就给,他只能当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