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峥竹肃然道:“那便是亲人之血,且是要七日之内不可进食,而后只可吃红参滋补三日之后方可作为药引。我看此番前来,小筑也便只有师叔你一个至亲,若您老人家身子健朗倒可一试,若是有难处,也可令小筑兄弟姊妹前来。”
傅业隆听了略一沉吟才道:“小筑倒还有一弟一妹,只可惜年纪过小定然无法供血,也只好我来……”
傅小筑闻听是要亲爹热血为引,不由得头皮发麻,随即道:“爹爹,咱们不医了便是,孩儿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傅业隆面色一紧,沉声道:“你这是哪里的话?为父无非是耗些血水,有何可惧?便是此刻要为父换你一命又如何?莫要多言,还不速速过来峥竹姐姐为你把脉?”
傅小筑见他神情口气都极为坚定,只好走到诊桌前坐下,文峥竹取了一方绢帕放在其手腕之上闭眼听脉,过了许久才默念有词、微微点头,睁眼道:“小筑寒气虽是已被祛除大半,却只是消去表皮之寒,仍有些许寒气直逼心脉。这也是最为凶险之所在,多年寒侵已令他心脉渐冷,血气之流近乎凝滞,与我爹爹当年讲得相差无几。”
傅小筑此刻见眼前文峥竹一脸和善面色又不失大美之气,便好似观音菩萨一般洒下甘露为其续命,不由得看得痴了。
文峥竹看他一脸呆滞,不由问道:“你可是有何不适?”
“未有此事,有姐姐为小弟诊治,我一颗冰心便好似被化了一般暖舒,多谢姐姐!”
文峥竹也只是轻轻一笑:“此事原本就是替我爹爹践诺,且咱们也算是同门,乃是一家人,又何必客气?你与师叔在此等候,我先取来两颗药丸为你服用,可暂刻稳住那股寒气蚀心。”
说罢起身领着鹰哥出了屋子,鹰哥闭上屋门边走边道:“小妹,想不到你竟真要救那病秧子的命,不过咱们百草谷也不只做善事,之前爹爹也曾向富贵索酬。
我看那傅业隆一副精明模样不似好鸟,且看其穿着根本就是大户人家,定不能白费气力,向他要五千两银子便好。”
文峥竹笑了笑道:“你讲得有些道理,咱们与他虽是沾些同门之谊,却也不能胡乱当好人。何况爹爹为炼制至阳药丸耗费多年心力,便是药炉便毁了十余个。
小妹自然是要向他们父子要些酬劳。若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俱是傻子,怕了他们,之后便更加不敬着咱们。不过五千两银子委实有些多了,一千两足够了。”
鹰哥一向听文峥竹的,不由道:“一千两便一千两,反正大哥分我的那些财宝还未动过,也不差那些银子。”
傅业隆待文氏兄妹走后起身仰头长出了一口气:“兜兜转转,竟还是要回到原地为你医治,当真是苍天弄人。只盼此次可药到病除,令我孩儿功力大涨,在昆仑会盟之上大显身手!”
傅小筑轻轻摇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爹爹,孩儿此次若是完全好了,定要先将万真这个臭道士擒了,若不是他耽搁太久,两年前我的病便好了,功力自然还要高上数层。”
傅业隆微微一笑:“我已吩咐你大伯四处寻人,定然不会轻易绕过他!你病愈之后最为主要的便是回黄风谷面见老祖,昆仑会盟你非去不可,且定要扬名立万!这可是千载难逢良机,咱们永业山庄可否一日飞升,为父便是要看你的了!”
傅小筑面有喜色,病容之上总算焕发生机,朗声道:“孩儿定然不辱使命,我若是身子如常,什么崔风鹤、韩闻广,统统不是对手!师父必定要重用孩儿,他日接任掌门之位,得到他老人家尽数真传!”
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是欢欣鼓舞,前路繁花似锦,脚下则是步步生金,好不快活。
一炷香工夫过后,文峥竹取来一黑色小瓷瓶,随着砰的一声清脆之响,瓷瓶内传出一股浓郁芳香。
倒了两粒樱桃大小的在玉手之中,转而交给傅小筑道:“此药药力刚猛至阳,万不可咀嚼,直接吞进肚内即可。且食过之后好似烈火烧心极为难捱,不过你莫要惊慌,只要是张口将体内寒气渐渐排出就好。”
傅小筑接过药丸仔细观瞧,只见药丸好似粉色珍珠极为莹润,味道除了奇香之外略微带些甘苦,抬眉躬身谢过文峥竹这才张口吞下。只觉一股流淌之火自咽喉那处延伸至肚腹,在肚内缓缓散出灼热之气,使得他眼眉紧皱,连忙寻个木凳坐好。
文峥竹见他好似要运功,急道:“此刻绝不可运动相抗,可引着那股热流在经脉游走!”
傅小筑听了微微睁眼点头,只是催动内力在体内沿着小周天游走,片刻过后只觉一股冰冷之气由心口缓缓升腾,不由得张口吐纳,众人眼见一股白气自他口鼻之中涌出,直将他呛得双目流泪,满脸痛楚之色。
傅业隆见了慌忙道:“小筑,你如何了?”
傅小筑双眼紧闭、嘴角下垂,许久才缓缓睁眼道:“这股冷气排出之后,孩儿自觉好得多了!”随即起身又对文峥竹答谢道:“多谢姐姐出手相救。”
文峥竹依然是一副沉稳神色,轻轻摆手道:“咱们不必如此客套。自今日起,师叔便要受些委屈不可乱食,我自当做些汤药为您充饥。七日之后便可进食红参,三日之后便可由我取血,混合至阳药丸服下,连服九日即可痊愈。”
傅家父子便依照文峥竹之言,在百草谷等候。傅业隆每日只喝些汤药充饥,七日之后已消瘦二十余斤。好在吃红参之后缓缓恢复气血,终是在第十一日由文峥竹自其手腕处取血半碗,傅小筑皱眉吞下至阳药丸,而后将傅业隆之血一饮而尽。
未料想傅业隆之血竟毫无血腥之气,反倒极为甜腻,饮下之后也无那日痛楚,只觉四肢百骸暖适无比。文峥竹将此法教由傅业隆父子之后也不再亲自取血,傅小筑接连喝了八日。
最后一日之时,傅业隆面色已极为憔悴,全身之血便好似已被放净了一般。傅小筑实则在三日之前便已是面色红润,好似完全好了,便是爹爹之血喝起来也再无甜腻之感,反倒极为血腥。
在喝完最后一剂之后天色忽地阴沉下来,漫天的飞雪化为白蝶飞舞,片刻之间便将天地染个通白。傅业隆挨到最后终是吃了些肉脯米粥,恢复些许气力,与傅小筑一道去文峥竹那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