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涛握着电话手有些发颤,睡意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心里堵得难受。
他对着电话那头沉声问道。
“那啥,建国你先别急,慢慢说二叔……二叔他是怎么没的?什么时候的事?”
电话那头的李建国声音带着哽咽。
“就在今天晚上!养老院来的电话,说是睡梦中走的,没受什么罪……算是喜丧了。
“可是……可是这后事……云涛大哥,您是老高家现在在老家这边说得上话的长辈了,得回来主持大局啊!他那两个儿子,联系是联系上了,可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
高云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仿佛能看到那位一生好强、晚年却难免孤寂的族叔,在养老院里悄然离世的场景。
一种悲凉和身为同族晚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行,我知道了!”
“建国,那啥!你费心先帮忙照应着点,我这就订最早的机票尽快赶回去!”
高云涛挂了电话,靠在床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时间睡意全无。
田秀芳也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下,老两口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唏嘘!!
那么风光的一个人物就这样没了?
“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怀瑾叔这一辈子,不容易啊……”田秀芳喃喃道!
魔都早上
高轶可从父亲高云涛那里得知高二叔去世的消息后,心情复杂的沉默了片刻,虽说当年她考大学时,这位心气高又专注于自己儿子的二叔并未给过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终究是血脉相连的长辈。
人死为大,这份乡土人情不能丢。
她没多犹豫,立刻给自己和白浩订了最早飞往东北的机票。
“回去吧,送二叔最后一程。”
白浩揽住妻子的肩膀表示非常理解的说道。
与此同时,高云涛也接到了高二叔那两个远在国外的儿子的越洋电话。
电话里兄弟俩语气匆忙,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推诿。
“云涛叔,真是麻烦您了!我们这边工作实在走不开,项目正在关键期,孩子学校也有一堆事……”
“是啊叔,后事就劳您多费心,帮忙安排一下,一切从简就好。”
“至于费用您先帮忙垫着,我们回头一定还您!”
“老家的房子和爸留下的那点东西…也没有什么钱…等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回去了再处理,不着急。”
高云涛听着电话那头轻飘飘的“一切从简”、“回头一定还”,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强压着火气对着话筒吼道。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你爸辛苦一辈子把你们培养出来,就是让你们连他最后一面都不回来见的吗?”
“这可是你们的亲爹啊!”
然而任凭他如何斥责,电话那头也只是反复强调“实在回不来”、“拜托了叔”,最终匆匆挂了电话。
高云涛握着“嘟嘟”作响的手机,胸口堵得发闷,为自己那位倔强要强了一辈子、晚年却未能享受到儿孙绕膝之福的二叔感到深深的不值和悲哀。
人们这一辈子图个什么啊?
“这算什么事啊!”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对田秀芳无奈道,“没办法,指望不上那两个白眼狼了,咱们自己先回去,总不能让他走得冷冷清清。”
高云涛夫妇跟白妈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就先出发了,本来白妈说是去帮个忙,但是田秀芳觉得不太好意思,就没有用!
他们的飞机要比白浩他们的先到东北!
当白浩和高轶可风尘仆仆的赶到时,高云涛已经带着几个本家亲戚把灵堂搭了起来。
就设在屯子里最大的那块空地上,用的是最好的棚子,里面挂满了挽联,高云涛咬着牙,愣是没从简,反而请来了两班鼓乐手和唱丧戏的班子,轮番吹打演唱,悲戚的唢呐声和高亢的戏腔在屯子上空回荡。
鞭炮也准备得足足的,定时燃放,震耳欲聋。
至于丧宴,更是按照屯里最高标准来的。
请了附近最有名的流动宴席班子,大锅支起,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杀猪菜……一道道硬菜香气四溢,桌椅摆开了几十桌,人来人往,显得异常的热闹。
这也算是高云涛对于这个二叔的最后敬重了!
然而在这看似风光热闹的丧礼背后,前来吊唁的乡亲们,嘴上说着“老高大哥,你这事办得敞亮”、“怀瑾叔这也算走得风光了”,但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最多的,还是那两个始终未曾露面的儿子。
“看见没?老高家那俩出息的,一个都没回来!”
“啧啧,听说都在国外当大官、挣大钱呢,自己亲爹没了都不回,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怀瑾叔这辈子图个啥?累死累活培养出两个大学生,送出国了结果呢?临了连个捧盆摔瓦的人都没有……”
“还是云涛哥这隔房的侄子仗义啊!忙前忙后的。”
“风光有啥用?儿子不回来,这就是最大的不孝!怀瑾叔在的下怕是都闭不上眼!”
“要我说啊,当时还不如他那两个儿子平庸点了!”
就在这时白浩和高轶可走进了灵堂区域。
白浩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 polo 衫和一条合体的卡其色休闲长裤,身形挺拔,即使是在这闷热嘈杂的环境里,依然透着一股清爽从容的气度。
高轶可则是一身简约的黑色真丝连衣裙,面容带着哀戚与旅途的疲惫,但那份知性与从容依旧。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围绕着“不孝儿子”的窃窃私语瞬间转向。
“快看!老高家那个有钱的女婿回来了!”
“这就是云涛叔那个在魔都开大公司的女婿?嚯!这派头!”
“听说生意做得可大了!”
“云涛叔这也是有福气啊,虽说侄子辈的不顶用,但这女婿和女儿是真给他长脸!”
乡亲们的话语里充满了羡慕和赞叹。
然而,在这片议论声中,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高家大小姐吗?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浅蓝色商务短袖衬衫、深色西裤,头发用发胶打理得油光锃亮、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一身标准的精英装扮,与周围穿着汗衫、大裤衩的乡亲们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是徐子文!
就是高佳露小时候打的那个小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