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雨丝像蛛丝般黏在皮肤上,顾沉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铰链发出的吱呀声刺破疗养院死寂的空气。青苔顺着墙根蜿蜒攀爬,将灰扑扑的墙面浸染成诡异的墨绿,窗玻璃上的裂痕如蛛网密布,每一道缝隙后都像是藏着一双眼睛。
“顾先生,您确定要查看1978年的档案?”管理员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那些档案封存了近半个世纪,连院长都没权限查阅。”
顾沉将身份证放在柜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父亲临终前说,他在这里待过。”事实上,父亲在弥留之际攥着的半张泛黄照片,背景正是这座疗养院。照片里穿着病号服的青年们站在喷泉前,父亲站在角落,眼神惊恐地看向镜头右侧——那里本该是空白的位置,却被某种黑色物质腐蚀出不规则的孔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裂。
档案室在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发霉的纸张气息。当顾沉找到标着“1978”的铁皮柜时,柜门内侧贴着张褪色的警示条,红漆写的“绝密”二字已经晕染成诡异的暗红。打开柜门,最底层的档案袋封口处缠着黑色胶带,胶带上印着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抽出档案,扉页上的铅字让顾沉呼吸一滞:“特殊精神疾病研究项目——第七号实验记录”。照片从文件夹里滑落,这次是张黑白集体照,十几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站在实验室门前,最中间的老者面容慈祥,胸前的名牌写着“林振国”——正是顾沉的祖父。
“他们在研究什么?”顾沉低声自语。翻到下一页,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让他瞳孔骤缩:“1978年3月15日,第七号实验体出现异常。该患者自称能看见‘另一个世界’,并在墙壁上绘制大量诡异图案。图案经专家鉴定,与古巫族祭祀符号高度吻合……”
就在这时,头顶的白炽灯突然剧烈闪烁,档案室内的温度骤降。顾沉感觉后颈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他的皮肤呼吸。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面上扭曲变形,而原本空荡的走廊尽头,隐约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嗒、嗒、嗒……”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顾沉抓起手电筒照过去,光束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脖颈间挂着铁链,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当男人抬起头,顾沉手中的档案袋掉落在地——那张脸,赫然与照片里被腐蚀的孔洞位置重叠!
“你终于来了……”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链突然绷直,朝着顾沉飞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顾沉侧身躲开,铁链擦着他的肩膀砸在墙上,溅起无数碎屑。他转身狂奔,却发现来时的楼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无尽的走廊,两边的房门紧闭,每扇门上都贴着编号,从“1”到“7”依次排列。
当他跑到标着“7”的门前时,门把自动转动,门缓缓打开。屋内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手术台上躺着具干尸,身上插满了电极。干尸的面容已经腐烂,但胸前的铭牌清晰可见:“顾长河——第七号实验体”。顾沉感觉血液凝固,顾长河,正是他父亲的名字!
“为什么……”他踉跄着后退,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转身望去,祖父林振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白大褂上沾满暗红血迹,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你以为你父亲真是病死的?他是最完美的实验品,能连通阴阳两界的媒介。”
林振国举起手中的注射器,液体在玻璃管中泛着幽蓝的光:“当年的实验出了意外,第七号实验体失控,毁掉了所有资料。但现在,你来了。顾沉,你的血脉里流淌着特殊的力量,该由你来完成未竟的事业。”
顾沉拼命摇头,摸到口袋里父亲留下的照片。就在这时,照片突然发烫,被腐蚀的孔洞中渗出黑色雾气,凝聚成一个人形。那是个女人,穿着护士服,胸口插着断裂的手术刀,眼神中充满怨恨:“他们都是骗子!所谓的实验,不过是用活人祭祀!”
女人的声音刚落,整个疗养院开始剧烈震动。林振国的面容扭曲变形,化作一团黑雾,而手术台上的干尸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窝中亮起幽绿的光。顾沉握紧照片,对着黑雾大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雾中传来父亲沙哑的声音:“1978年,我们发现这座疗养院建在古代祭坛上。你祖父他们为了获得超自然力量,用患者进行活人祭祀。我发现真相后想阻止,却被他们当成实验品……”
女人的身影渐渐透明,她指向墙角的暗门:“逃出去!祭坛的核心在地下三层,毁掉它,才能终结这一切!”
顾沉冲进暗门,顺着螺旋楼梯向下狂奔。地下三层的温度低得刺骨,墙壁上镶嵌着诡异的青铜灯台,绿色的火焰照亮中央的巨大祭坛。祭坛上刻满了与档案中相同的巫族符号,正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那是被献祭者的怨念凝结而成。”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只有用至亲的血才能摧毁它。”
林振国的黑雾再次出现,缠住顾沉的四肢:“你以为能破坏我的计划?太晚了!”顾沉咬牙掏出钢笔,狠狠刺向手腕。鲜血滴落在祭坛上的瞬间,黑色心脏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整个疗养院开始崩塌。
“快走!”父亲的魂魄推着顾沉冲向出口。当顾沉跌出疗养院大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中,他看见父亲和护士的魂魄牵着手,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
一个月后,顾沉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本隐藏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些,说明我失败了。记住,永远不要靠近那座疗养院。还有,对不起,把你卷入这场灾难……”
然而,故事并未结束。三个月后的深夜,顾沉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重建后的疗养院灯火通明,而在三楼的窗户边,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脸上带着祖父般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