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秋菊进来时,只看到明安已坐在梳妆台前,整理梳洗。
明安脸上有点发烫,她一阵懊恼,把衣领往上紧了紧,挡住锁骨上留下的点点红印,幸好耶律廉为了不让穆兰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送来的都是高领衣裙,否则那家伙故意留下的痕迹挡都挡不住。
晚上耶律廉带她去见穆兰时,并未发现异常。
地宫内,穆兰病恹恹的,只有明安喂她药时,她才会张嘴,而且她还不死心,目光时不时就瞟向明安耳垂。
耶律廉跟往常一样,背对着她们坐着,只用余光看着二人。
药太苦,穆兰在喝了几口就不停地咳嗽。
明安抚她坐起靠在自己身上,替她顺着后背。
穆兰后背一僵,感觉到明安在她后背写字,在感知到明安所写的是“救”字时,穆兰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紧拉着明安另一只手,写道:“儿,先救我儿!”
“想救他,就必须牵制住耶律廉!”
“给我毒丸,我有办法!”
明安轻轻摇头。
可穆兰不管明安愿不愿意,她直接开口,“你这珍珠耳坠真好看,我以前也有一对!”
耶律廉果然看了过来,穆兰伸手摘下了耳坠戴到了自己耳朵上,“相见一场,就当是你送我的礼了!”
在那人的注视底下,明安不敢表现得太过在意以免露了马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兰的动作。
“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穆兰笑着用祈求的眼神凝望明安。她早就活腻了,若能用她的性命换得自己儿子的性命,她非常愿意。
母爱从来都是伟大的,明安不禁为之动容!
当晚明安辗转难眠!
这地宫除非耶律廉亲自带人进去,否则没人能越过暗卫悄无声息地进入。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可这确实是一个能牵制住耶律廉的最佳办法。
次日午时耶律廉并没有带上明安,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地宫。
自病后,穆兰就常常卧床,这日她鲜有得穿着整齐,端坐在桌旁,煮着茶水,笑着给了耶律廉一杯。
难得她笑脸相迎,少有的温柔,耶律廉却似乎并不开心,全程黑着脸,一咕噜把茶灌了。
“兄长,不知阿娘在地下,过得可好?”
耶律廉没有搭话,以往每次穆兰提起他们的生母时,他都会发疯喝止,这次他任由她说。
穆兰自顾自地又给他倒了一杯,“小的时候我不懂,阿娘为何常常不远万里地带我到王城,来到王宫脚下躲起来,一躲就是一整天,眼巴巴的也不知道她想要见谁。”
“后来兄长登位,我才知道,她牵挂的是另一个孩子。”
耶律廉紧握双拳,指甲就要掐进肉里了。
“可她只能偷偷地远远看着,她不敢认,她怕自己低微的身世会影响儿子的登位之路,她害怕别人会利用她来害自己的孩子。”
“可惜那孩子却一直认为是阿娘弃了他,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一错再错!”
说着说着,穆兰起身转向,把已经取出来的毒丸放进嘴里,走到深洞旁,趴在上面听着外面的声音,“没有哪位母亲会轻易抛下自己孩子的,为了能让孩子好好的,她们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我们的阿娘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开始毒发,穆兰浑身越来越痛,声音越来越低,她用力地扒着墙面,想让自己能多站一会,她想听到外面的动静。
耶律廉发现异样扑了过来,抱着穆兰坐在地上,“你怎么样了?”
“兄长,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做人了,我想做一只鸟儿,我想自由地飞翔!”
耶律廉慌张地拍着她布满汗水的脸,艰难地问:“你,爱过我吗?”
穆兰笑了,她没有回答,只是依偎入兄长怀里,当她知道自己有位兄长时,天知道她有多么的开心,曾经她多么渴望能有至亲兄长的爱护,可她的亲近,却成了他的毒药。
耶律廉没有得到答案,他仰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你们都想离开我,都想抛下我,可你们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
“我不愿,只要我不愿,你们就休想得逞!”耶律廉一反常态没有喊太医,反而不停地摇着穆兰的肩膀,“你休想!休想!”
“你到死了都不肯告诉我吗?”耶律廉彻底失望,“连骗一骗我,都不肯是吗?”
一阵剧痛后,穆兰感觉身体慢慢缓了过来,她惊恐地看着耶律廉扭曲的面容。
“你们以为在我眼皮底下搞的小动作能瞒得了我吗?那都是我耶律廉玩剩下的!”
这后宫安插了非常多他的眼线,窦国后准备的毒药早就被他换了。
“原本我看她拦着没让你拿到毒药,还想着姑且饶她一命,现在看来,是我太心慈手软了!”耶律廉推倒穆兰,甩袖离开。
一想到他要去对付明安,穆兰脸色大变,这次她没有牵制住耶律廉,不仅无法帮明安救出自己的孩子,还连累了她,“不,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的,是我自己想死,求求你放过那孩子吧!”
可耶律廉哪里会听,他怒气冲冲地离开,又只留下穆兰趴在地上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