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空气像是凝固了,连平时最聒噪的夏夏都闭紧了嘴,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这会儿听着格外刺耳。
刚才那声“咔嚓”,轻是轻,可在这死寂的林子里,跟个闷雷也没啥区别。绝对不是兔子、山鸡之类弄出来的动静。
琳琅把孟蝶轻轻靠给璐璐,自己悄无声息地摸出了她那杆芦叶枪,枪尖在树叶缝隙透下的光里,闪过一点寒芒。
此时夏夏也不自觉的盘古斧也攥紧了,白袍的饮雪剑虽未出鞘,但那股子冷气已经透了出来。
荼蘼师姐脸色也严肃得很,指尖萦绕着极淡的蓝色风旋,侧着头,似乎在努力分辨风里带来的信息。
年轻人没回头,用极低的气音说:“蝉,左边高坡。白袍,右翼树林。夏夏,断后看住来路。其他人,原地戒备,静等时机”
听到年轻人的安排,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怕被人包了饺子。
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借助灌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左边一处稍高的土坡摸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踩断一根树枝。
趴到坡顶,拨开眼前的杂草往下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下面那条我们打算继续走的小路,在转弯过去不远的地方,明显有被匆忙掩饰过的痕迹——几根断枝胡乱盖在路上,旁边的草丛有压倒的迹象,虽然做得粗糙,但在这荒山里,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更让人发毛的是,我没看见人,一个都没有。但这恰恰最糟糕——如果只是过路的野兽或者山民,根本不会多此一举。
我对着年轻人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打了个“有埋伏”的手势。
年轻人看到我的手势,眼神一惊!
就在这时,右侧树林里突然传来白袍一声低喝:“谁?!”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一棵大树后猛地窜出,不是冲向我们,而是朝着林子深处狂奔!看那身形步法,绝不是普通寨民!
“想报信?”年轻人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快得像道影子就要追出去。
“前辈小心调虎离山!”荼蘼着急喊了一声。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们前方转弯处,以及左侧我刚刚探查的那片坡地后面,呼啦啦一下子站起来了十几条人影!
一个个穿着粗布衣服,打扮得像山民,但手里拿着的,分明是制式的腰刀,眼神凶狠,动作整齐,瞬间就成半包围之势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他娘的,果然有埋伏!”夏夏骂了一句,盘古斧一横,挡在了璐璐和孟蝶前面。
琳琅把芦叶枪一振,枪尖指向那群人:“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开嘴笑了笑,声音沙哑:“路过的,只想借点东西。”
“借什么?”年轻人停下脚步,直接挡在我们最前面,
“命,和你们身上那几件亮闪闪的玩意儿。”刀疤脸说得直白,眼神贪婪地扫过夏夏的斧头,白袍的剑,还有琳琅的枪。
我心里那股火再也压不住了,三番两次被算计,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刘璋还是刘备派你们来的?有胆量拦路,没胆子报上名号?”
刀疤脸听后,哈哈一笑:“爷爷们只听钱的!给我上!”
一声令下,那十几个人立刻挥刀冲了上来!
一时间,林子里杀气弥漫!
“动手!”年轻人低喝一声,直接迎向那个刀疤脸
白袍饮雪剑瞬间出鞘,带起一片寒光,卷向右侧的敌人,
夏夏嗷一嗓子,盘古斧抡圆了,势大力沉,逼得左边两个家伙连连后退,琳琅枪出如龙,点点寒星护住孟蝶和璐璐周身。
我也不敢怠慢,指尖夹着符纸,看准机会就往人堆里甩,火光、气流时不时炸开,扰乱他们的阵型。
荼蘼也没闲着,双手挥动,一道道凌厉的风刃呼啸着削向那些人的下盘,或者卷起地上的尘土树叶,迷他们的眼睛,给我们创造了不小的便利。
这帮埋伏的家伙身手不弱,配合也默契,显然不是普通毛贼。
尤其是那个刀疤脸,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并不是纯粹的饭桶,一把腰刀舞得泼水不进,竟然能和年轻人短暂缠斗。
但我们都憋着一肚子火,下手毫不留情,年轻人瞅准一个空档,侧身让过刀疤脸劈来的一刀,
只听到“当啷!”腰刀落地
刀疤脸脸色一变,刚要后退,年轻人已经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踢得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瞬间没了动静。
首领一倒,剩下的人明显慌了神,白袍剑光一闪,又放倒一个,夏夏一斧子劈断了对面的刀,吓得那人屁滚尿流。
眼看我们就要控制住场面,突然,被璐璐扶着的孟蝶猛地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周身那层淡淡的青莲虚影都晃动起来。
“孟蝶!”璐璐在一旁惊叫。
她这一分心,旁边一个埋伏的家伙瞅准机会,一刀就朝着璐璐砍去!
“璐璐大姐小心!”琳琅离得最近,回枪格挡已经来不及,竟然下意识要用自己的身子去挡!
我魂儿都快吓飞了,符纸刚掏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比我的符纸还快!是荼蘼!猛地将琳琅往旁边一推,自己迎向那道刀光,同时双手在胸前急速一合,一股强劲的旋风瞬间在身前形成!
“锵!”
那刀砍在风墙上,发出一声脆响,竟然被硬生生挡偏了方向,擦着荼蘼的肩膀划过,带起一缕布条。
几乎同时,我的符纸和白袍的剑也到了,那个偷袭的家伙瞬间被放倒。
“师姐!”琳琅惊魂未定,扶住脸色也有些发白的荼蘼。
“我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荼蘼摇摇头,看向孟蝶,眼神担忧,“孟蝶姑娘不能再受惊扰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剩下的几个埋伏者见事不可为,发一声喊,扭头就钻进了林子深处,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白袍和夏夏还要追!
“穷寇莫追!”年轻人喝止了他们,脸色阴沉地扫过满地狼藉,“清理一下,看看有没有活口,问出点东西。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于是走到荼蘼面前,看了一眼她肩膀被划破的衣服和浅浅的血痕,语气缓和了些:“多谢。”
荼蘼微微摇头:“前辈客气,分内之事。”
我看着惊魂未定的璐璐和脸色苍白的孟蝶,还有地上那些不知来历的伏兵,心里一点轻松都没有。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到底还有多少麻烦在等着我们?
而白袍和夏夏手脚麻利地把那几个被打晕的家伙拖到树丛里捆结实,又搜了搜身,除了一些散碎银子和制式腰刀,屁都没找出来。
那个刀疤脸更是干脆,牙缝里藏了毒,眼看被擒,直接嚼了,没几口气就没了。
“原来是一些死士。”年轻人踢了踢刀疤脸的尸体,眼神更冷了,“绝对不是普通喽啰。”
这下,连夏夏都不嚷嚷追了,这阵仗,明显是被人盯死了。
“大哥,这地方不能待了,血腥味散开,很快会引来野兽,或者……更多的人。”我提醒道,一边警惕地环视着越来越暗的林子。
这时候太阳西斜,林子里光线迅速变暗,阴影幢幢,看着更瘆人了。
年轻人点头,当机立断:“走!换个方向,不能按原计划了。”快速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一处看起来更陡峭、更荒僻的山脊,“往那边,找个能防守的地方过夜。”
此时,没人有异议。
我们扶起孟蝶,跟着年轻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荼蘼依旧用风系异能帮我们清理着特别难走的路段,但气氛比刚才更压抑了。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天都快黑透了,我们才在半山腰找到一处稍微平坦点的地方,背后是陡峭的山崖,前面视野相对开阔,易守难攻。
“就这儿吧。”年轻人停下,声音里带着疲惫,“轮流守夜,生火目标太大,凑合吃点干粮。”
我们都累瘫了,也顾不上脏,直接坐在地上。
璐璐赶紧拿出水囊和伤药,先给孟蝶喂了点水,又去看荼蘼肩膀上的伤。
“还好,伤口不深。”璐璐松了口气,小心地给她上药包扎。
荼蘼道了谢,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蜷缩在一旁、气息微弱的孟蝶,眉头紧锁。
琳琅拿着水囊过来,小声问:“师姐,你怎么看今天这些伏兵?”
荼蘼听着琳琅的话,叹了口气:“训练有素,像是大势力圈养的死士。但究竟是刘璋还是刘备……光凭腰刀和做派,不是很确定,也很难说。不过,他们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你们……或者说,是冲着你们身上的异宝和性命来的。”
夏夏在一边啃着干粮,含糊不清地骂:“肯定是那个黑匣子引来的!寨子里那三个老梆子肯定还瞒了什么事!”
“现在说这些没用。”年轻人打断我们,“当务之急是让孟蝶恢复。她的青莲气息对我们很重要,也能克制一些邪祟。”说着,看向荼蘼,“你的风系异能,对疗伤可有帮助?”
荼蘼点点头:“风主流通、生机,对稳定伤势、疏导气息有些用处。我可以试试帮孟蝶姑娘梳理一下紊乱的内息,但她的消耗主要是本源,能否恢复,还得靠她自己和时间的温养。”
“有劳。”说着年轻人让开位置。
荼蘼坐到孟蝶身边,双手虚按在她丹田上方,指尖泛起柔和的蓝光,一丝丝清凉的风息缓缓渡入孟蝶体内。
孟蝶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
我们稍感安心,默默围坐在一起,啃着干硬的饼子。
夜里山风很大,吹得人透心凉。我和白袍守第一轮夜,裹紧了衣服,靠在山崖边,盯着下面黑漆漆的林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连虫鸣都很少,这种死寂比白天更让人心里发毛。
“蝉姐,”白袍压低声音,望着山下,“你说,那黑匣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刘璋还是刘备的人,费这么大劲把它弄进禁地,就为了简简单单引我们上钩?”
我摇摇头,心里也乱得很:“不知道。但那东西肯定邪门,能引动禁地里的邪气,还能……似乎能针对孟蝶的青莲。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们可能撞进一个大阴谋里了。”
“是不是……云南城那边……”白袍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孟获和祝融之前是降了又反,这次虽然看着诚心,但谁知道是不是又是诈降,毕竟他们是蛮夷部落?现在孟蝶这个样子,我们又被困在这南中山里,云南城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
“先顾眼前吧。”我叹了口气,“把这关过了再说。”
后半夜,轮到年轻人和夏夏守夜,
而我靠在山崖上,迷迷糊糊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天快亮的时候,我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惊醒了。
是孟蝶!
她不知何时醒了,靠在璐璐怀里,肩膀轻轻耸动,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琳琅和荼蘼都围在她身边。
“孟蝶,别哭了,身子要紧。”琳琅轻声安慰。
孟蝶抬起泪眼,看着我们,声音哽咽:“我对不起大家……要不是我……表哥他们也许不会……云南城也不会丢……”
她这一哭,把我们心里那点压抑全勾起来了。夏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哭有什么用!等咱们杀回去,把你那倒霉表哥和那个玩火的女人揪出来,问个清楚!”
“孟蝶,”年轻人开口,声音沉稳,“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你尽快好起来。你的青莲之力,是我们应对眼下局面的关键。至于孟获和祝融……”下意识顿了顿,眼神锐利,“等我们出去,自然会见分晓。若他们真心归附,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若仍是诈降,新账旧账一起算!”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静调息的荼蘼忽然睁开眼,侧耳倾听,脸色微变:“前辈,风声……有点不对。”
我们立刻全都屏住了呼吸。
凌晨的山风,本来只是呼啸,但此刻,风里似乎夹杂了一种极其微弱、却很有规律的……哨音?像是某种鸟类,但又说不出的怪异,而且,似乎正在从多个方向,缓缓靠近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崖!
年轻人猛地站起身,眼神如电扫向四周渐亮的山林。
“抄家伙!我们被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