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命令!”张定国斩钉截铁,“粮食不够,就从我的配给里扣!我们要让这些平民看清楚,是谁在毁灭他们的家园,又是谁在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人心,比粮食更重要!”
他又看向通讯官:“记录命令,发送给全军,特别是迂回集群各部!”
“一、各部队在占领区,必须严格执行纪律,严禁抢劫、虐待平民。政治部门立刻开展工作,宣传我军的政策。
二、工兵部队和后勤部门,优先级调整。在保障主要进攻路线畅通的同时,抽调力量,协助当地平民修复最基本的生活设施,尤其是水源。
三、情报部门配合,全力搜捕潜伏下来执行破坏任务的德军小股部队和特务,稳定后方。
四、通知荣正,让他动用一切宣传手段,将日耳曼当局的‘焦政策’和我们的‘救济措施’形成鲜明对比,向还未被占领的地区广泛传播!”
这一连串的命令,让指挥部内的军官们面面相觑,随即眼中露出了醒悟和敬佩的神色。
北帅这是要将计就计!
张定国最后对着无线电说道:“王汉,马山,你们听到命令了。坚持住!正面压力越大,说明我们的迂回战略越有效!”
“后勤问题,我会亲自协调,优先保障你部!但你的攻击不能停,必须保持高压态势!马山,你的空军,除了军事任务,也要空投传单,让敌人士兵和民众都知道他们上层做了什么!”
“是!北帅!”王汉和马山的声音重新充满了力量。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很快,格伦茨巴赫镇的北军士兵们开始行动起来。
粥棚在镇中心搭建起来,热气腾腾的米粥香气,第一次压过了焦糊味。
军医们开始为受伤的平民提供简单的救治。工兵们在水源旁设立了警戒,并开始检测和修复水井。
起初,平民们还充满戒惧,不敢靠近。
但当几个胆大的孩子和实在饿得不行的老人,在士兵们尽量显得和善的示意下,喝到了热粥后,情况开始慢慢改变。
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和对抗情绪,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张定国站在镇公所的门口,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陈启云说:“看见了吗?毁灭只能带来暂时的痛苦和仇恨,但生存的希望,却能瓦解最坚固的壁垒。”
“日耳曼想用焦土困死我们,我们就用人心和秩序,来开辟一条新的道路。这条路,或许比单纯的军事进攻更慢,但它的终点,将是真正的胜利。”
他目光投向西南方向,那片即将被战火和他的新策略覆盖的广袤土地。
“通知各部,稳步推进,巩固占领区。我们要让‘焦土’,在我们的脚下,重新长出希望的幼苗。这场战争,不仅仅是钢铁的碰撞,更是意志和人心的较量。”
…………
另一小镇。
北军控制下的施瓦小镇的状况,与一周前的格伦茨形成了微妙对比。
街道虽然依旧可见战火痕迹,但主要道路已经被北军工兵粗略清理过,可以通行车辆。
镇广场上,北军设立的临时救济点前排起了不算长但秩序井然的队伍,大多是妇女、儿童和老人。
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容器,沉默地等待着分配食物和干净的饮用水。
空气中依然有硝烟味,但更多地混合了米粥的香气和消毒药水的气味。
步兵三师七团一营三连连长赵铁柱上尉,此刻正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在小镇边缘巡逻。
他的连队负责这个区域的治安和与当地居民的初步接触。
赵铁柱是个典型的北军基层军官,脸庞黝黑,作风硬朗,但此刻他正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尽管这让他显得有些别扭。
“都打起精神来!眼睛放亮点!但是,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对平民动粗,听懂没有?”赵铁柱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叮嘱道。士兵们低声回应,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这座异国小镇。
他们路过一片被炮火波及的果园,一个穿着破旧围裙的老妇人正在倒塌的篱笆边,试图捡拾一些未被踩烂的苹果。
她看到北军士兵,吓得立刻缩回了手,蜷缩起身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赵铁柱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翻译说:“告诉她,我们不会伤害她。那些苹果,她可以拿走。”
翻译结结巴巴地用语言转达了意思。老妇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赵铁柱,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兵,不敢动弹。
赵铁柱皱了皱眉,亲自走上前,弯腰捡起几个还算完好的苹果,用尽量缓和的动作,放到了老妇人身边的篮子里。然后他后退了几步,示意士兵们也后退。
老妇人看着篮子里的苹果,又看了看保持距离的北军士兵,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用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赵铁柱没听懂,但看懂了她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带着士兵们继续巡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却让赵铁柱和士兵们感受到,北帅的命令似乎真的在起作用。
然而,并非所有接触都如此顺利。当他们巡逻到镇外一个较大的村庄时,情况就复杂得多。
这个村庄同样遭到了敌人撤退时的破坏,粮仓被焚毁。
北军的救济车队刚刚抵达,正在分发粮食。
但一些村民,主要是些青壮年男子,聚集在远处,眼神阴沉地看着,既不靠近领取食物,也不离开。
“连长,你看那些人,”一名班长低声对赵铁柱说,“眼神不对劲,怕不是想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