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他们希冀一个同样的金安——美好、公平、老有所依、少有所养、父母爱子、所有人都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完一生。
郁沉云从不是因为什么情爱而毫无保留助她行事,让他毫无保留的,是他们那份共同的愿景,是他们曾经同路共同追求的未来。
这也是施寒岄深信他定会助她登位的原因之一。
他从未因为情爱而失去自我,他清楚他需要什么,清楚他想要什么,所以才会根据他所需做出倾其所有不计回报的决定。
于旁的事情上亦是如此。
他要心意相通的感情,就意味着只有与他心意相通,这夫妻才能长久处下去。
他初识情爱,目前混乱茫然了些。如今偶尔有些失智的行为和想法,都是暂时的。
像他这样的人,待心爱之人满腔赤诚,他不会强求对方接受他的真情,反而会不断给他自己提要求让他自己去改变去寻一个能够磨合的可能。
但这些改变也好,磨合也好,真情也好,都要在他的底线原则之内。
心意相通是他的原则。
若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心意相通,若他的热诚得不到他所期待的结果,无论过程如何,无论他有多少短暂的不理智,无论他对她有多深的爱慕,他们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分开。
他也有离开她的能力。即便他交出势力、财产,他也有独自东山再起的能力。
所以,他无惧毫无保留。
他们二人,郁沉云看似是在弱势,可其实他一直抓着部分主导权。
这也是施寒岄不会强迫他的原因。
施寒岄对他有好感,对他做驸马也满意,对他的珍重、对他释放的爱意也喜欢。
她知道真心难得,故而她不会刻意糟蹋一份纯粹的感情。
情不自禁是本能所驱,她见过太多情不自禁。
她父皇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对某个嫔妃、宫婢情不自禁,施洛衡对卫扶卿情不自禁之前,也对曾经的太子妃情不自禁,如施洛明这样的人,也曾在开府娶妃之前,对一宫外的女子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有人用其形容爱意浓烈时的难以自控,却也有人将其当做自己丑陋肮脏欲望的易容术。
有人常把掺杂七分欲望的三分真心伪装成情不自禁,说情不自禁的话,做情不自禁的事。待欲望消散过后,剩下的三分真心实在难以支撑维系一段长久的关系。
施寒岄知道郁沉云对她也有很多情不自禁之时,二人同床共枕,他不乏想要拥抱她触碰她的时候,可他每次都能及时收手。
最多,不过是用食指隔着一小点距离慢慢描摹她的眉眼。
她也清楚,这是他对她的尊重和珍视。
因为珍视她,珍视这份感情,才不愿让彼此的欲望凌驾于互通心意的爱意之上;因为尊重她,尊重这份感情,才会要求彼此郑重对待亲密之事。
她喜欢这样的尊重。
能克制自己的本能,能束缚自己的欲望,能将爱意和欲望辨得分明,让爱先于欲,而非用欲膨胀虚无的爱。
故而,她乐意与他循序渐进、顺其自然。她不会做越过他底线的事情,她会重视他的原则,尊重他的原则。
况且,郁沉云也很尊重她的底线和原则。
他们之间,是相互尊重。
那日,施寒岄亲他,是意动之举,是她理解的循序渐进中的某个很自然而然很正常的过程。
但她确实没想到,郁沉云会因为此事闹了大脾气。
他甚至都因为此事食不下咽消瘦至此。
施寒岄着实不能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让他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
“臣没有闹。”郁沉云顺着她的力道在床边坐下,他低垂着头,闷闷道:“公主,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什么怎么办?”施寒岄一头雾水,“何事要怎么办?”
“公主,臣觉得,臣不适合做驸马。”
“你又要和离?”
施寒岄说不震惊是假的,满金安历朝历代都找不出一个被公主亲和离的驸马,她说出去都嫌丢人。
“臣不想和离。”郁沉云被笼罩在一团萎靡的雾气中,“臣也不想离开公主,臣喜欢公主,臣想和公主做一世夫妻互许白头。
可是公主,做驸马,要大度,不能拈酸吃醋,不能阻拦公主纳宠,不能阻止公主喜欢旁的公子,臣做不到。
臣努力过了,臣真的做不到。臣看见公主同旁的男子在一处,臣会嫉妒,臣心里很难受。
臣也不想这样,可臣就是变成了这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臣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更不敢奢求公主喜欢这样的臣。”
这份情爱,自始至终,都只把他一个人的思绪搅得波澜起伏。从始至终,她那都是一汪静泉。
他的心神不定在她的平静宁和对照下,显得幼稚又可笑。
他也不想这样,他也不愿这样。
可他爱的是施寒岄。
是不会在任何男子身上过多停留的施寒岄。
是可以在各色俊丽之间游刃有余的施寒岄。
他也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一个动不动争风吃醋、怨天怨地的人。
可他就是不爽,看着于斐无他就是不爽。
他就是害怕,害怕会和施寒岄分开,害怕会和她变成一对怨偶,害怕将来施寒岄看向他时眼中只余嫌恶。
“公主,你若真喜欢……”郁沉云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施寒岄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些自暴自弃的气息来。
“真喜欢那位公子,臣自去请旨和离,公主不必逼着臣出家,臣不会缠着公主不放的。”
施寒岄再次回想了下那日吵架前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明白了,“因为本宫同于斐无赏画你就想这么多?本宫那日不是就说了,只是赏一幅画而已,又不是要纳他入府,也值得你不吃不喝折腾自己这么些时日?”
“现在不纳,可以后呢?”郁沉云陷在自己的怪圈里还没出来,“他宠冠六宫。公主难道不知什么叫宠冠六宫?公主若不喜欢他不宠着捧着他,他能宠冠六宫吗?
公主以为臣不知道吗?之前,先皇后有意撮合他和公主,他给公主画的那幅画,公主仔仔细细珍藏在这屋里,你我新婚夜,他闯入婚房内,公主也并未将人赶出去。
公主喜欢温润公子,臣是粗鄙武夫,公主喜欢弹琴作画,臣琴画不精,公主喜欢他不喜欢臣,臣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