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犹未尽、感慨万千,虽不至于一步一回头般的万分不舍。
但不得不说,今日明玉楼一楼厅堂舞台上的“秀”,还是让朱希忠跟陆炳深感的回味无穷。
即便此刻走到了明玉楼一楼,望着舞台上那自怜、哀怨的孤影弹着瑶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刚才那场让他们身心愉悦的秀。
不低俗、不物欲,没有青楼女子常见的那般搔首弄姿的卖弄风情。
每个女子的眼神,透露出的也不是满眼金钱的物质欲,反而更像是一场让人回味无穷,心里横生妙趣的大戏。
天色渐暗,徐孝先带着姜柔、李青衣送走了朱希忠与陆炳。
中午宴席上徐孝先并没有吃多少,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
便带着两女前往对面的酒楼:清蒸鲈鱼。
李青衣的最爱。
雅间里,李青衣欢呼雀跃的扬言要宰徐孝先一顿。
徐孝先懒得理会她。
姜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徐孝先,道:“一会儿我来付钱。”
“那倒是不用,这点儿小钱我还是掏得起的。”
“哼,当然该你掏钱了。你在明玉楼花费从来不算的好不好?”
李青衣挺着小胸脯说道。
姜柔与李青衣,各有各的美。
就连那大小不一胸口,仿佛也藏着两种异样的风格。
徐孝先收回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用力搓了搓脸。
道:“贺有才的事情跟吴仲说起了么?”
“嗯,昨日里吴二哥派人捎话过来了,人被带到北镇抚司了。”
姜柔乖巧的点着头,继续说道:“吴二哥说人先关两天,等老实了再审就是了。
银子能不能要回来,就要看贺有才眼下有没有钱还了。
我跟让传话的告诉吴二哥了,银子的事情倒是不怎么在乎,主要……。
主要还是只要看他为何要骗我了,是善心还是恶意了。”
“行,事情既然有了解决的办法,那你就不必忧心了。若是想要回去探望父母,便会去一趟便是了,又不远。”
徐孝先拿起筷子示意开吃。
李青衣立刻拿着早已经在手的筷子,就冲着清蒸鲈鱼下手。
徐孝先抢来李青衣刚夹起的一块鱼鳍边上的鱼肉,放在了姜柔跟前的碟子里。
立刻引来李青衣不满的白眼。
姜柔看着徐孝先亲自夹给她的鱼肉,心里带着一丝美滋滋的羞涩。
“看你心情,等不再难过了,平日里楼里不忙时,便往北镇抚司走走。”
姜柔放进嘴里的鱼肉还未来得及下咽,微微张嘴,有些发懵的看向徐孝先。
徐孝先笑了笑,解释道:“北镇抚司的后堂,原本是掌印镇抚所住的宅子,但我的前几任从来没有住过,所以到了我这里,我便也没有打破这传统。
不过如今后堂住着三人,杭州来的,原本是做织坊生意的。
元日前来京,便是想要寻找商机,看看在京城开设织坊的可能行。
因此我打算跟她合作。
是个妇人带着她的女儿,算是生意上的女中豪杰了,有空过去认识认识,能学到多少学多少。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直在明玉楼当个老鸨还是掌柜,都不好听不是?”
姜柔看着徐孝先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心头一股暖流划过。
鼻尖瞬间酸酸的,感动的有些想哭。
自从小时候被卖到明玉楼到如今,徐孝先还是第一个真正为她着想、且用实际行动关心她的人。
而且还是……不知何时,在深夜里会让她翻来覆去思念的男子。
因而这一刻,看着面上带着真诚笑容的徐孝先,姜柔心头升起一股恨不得为徐孝先当牛做马的冲动来。
旁边的李青衣哼哼唧唧的撇嘴吃鱼:就知道今天徐瞎子请客是鸿门宴。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还不是馋姜柔的身子?
自己哪里比姜柔差了?
虽说没姜柔的大,屁股也没有姜柔那么翘。
但自己还小,还在长呢好吧?
尤其是胸前,挤挤其实也不小的。
“嗯,我听徐大人的安排,明日开始若是有空我便去拜访你说的那位娘子。”
姜柔感激的点着头。
当初因徐孝先救她于楼广元设置的水火之中,而产生的好感与淡淡情愫,在此刻像是得到了发酵。
姜柔的美眸也不再遮掩自己的倾慕,此时感激中带着炙热。
徐孝先有些受不了这种目光,回头看了看李青衣,训斥道:“还有你,别一天一天的就知道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
头牌也好,花魁也罢,吃的就是个青春饭。
哪里就能有永远的花期?不都早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
平日里没事儿,就自己琢磨琢磨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才是!”
“怎么走?”
李青衣低头酸酸的嘟囔着:“你以为我不想啊,可自从被卖到这明玉楼后我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入了这一行的有哪一个能自己做主?
你以为都像你旁边乖巧温柔的姜柔啊,宁死不屈的。
我倒是也想学姜柔小姐姐一样宁死不屈,可我李青衣命苦,老天爷也不眷顾我。
不像姜柔有你这个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做贵人,自然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咯。
还主动的替人家着想,哪里像我命这么苦,都没人替我……。”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嘴里又开始没遮没拦的了。”
姜柔抢过李青衣手里郁闷的戳着鱼肉的筷子。
徐孝先气的不由学起李青衣开始无奈的翻白眼。
自己训斥了不过两句,她就顶了八句。
这掌印镇抚是不是做的太失败了?
对别人都好使,怎么到了李青衣这里就一点儿用都没有呢?
“要不让她往后跟着我先学着如何打理明玉楼?其实她很聪明的。”
姜柔替李青衣解释着:“主要是被我从小惯坏了,性格有些……跳脱……。”
“不必为她说项,这就是没吃过亏。
没听过一句话么?
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吃两次苦她就老实……。”
看着低着头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的李青衣,徐孝先有些说不下去了。
随即给了夹了一口菜给李青衣。
李青衣瞬间心里没了埋怨,不过面上依旧是气鼓鼓的,但还是拿过被姜柔抢走的筷子开始小口吃了起来。
“知道了,我往后会用心跟姜柔学着如何打理明玉楼的。
以后她要跟着别个人学打理织坊,明玉楼自然没办法面面俱到,你放心,我会帮她照应的。”
这家伙,脾气来的快但去的也快。
一筷子菜就给哄好了?
徐孝先有些惊奇。
不过经李青衣这小脾气这么一闹,徐孝先竟然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不知该怎么开口,跟两女说他收了明月阁花魁裴南亭为徒一事儿了。
随后想了想,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三人吃完,最终还是徐孝先结的账。
李青衣得理不饶人,捎带了一份清蒸鲈鱼,说是当子时后的宵夜。
与两女分别,上了马车后的徐孝先便开始琢磨起前往草原的这个想法来。
以商贾的身份前往草原自然是最佳的伪装。
但北镇抚司从上到下,身上有那股子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商人气味的,也就崔元身上多少有一些。
至于其他人跟自己,若是以商贾的身份进了草原,让那帮嗅觉跟狼一样敏锐的鞑靼人一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马脚来。
马车缓缓在门前停下,徐孝先跳下马车,便看到一人蹲在自家门口。
跟个形单影只的石狮子似的。
“杨继盛?”
徐孝先见那人起身,夜色下依稀辨别出了杨继盛的面容:“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回复大人你上次跟我说的差事儿的。”
杨继盛的语气要比从前多了几分尊敬。
“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明日再说。”
徐孝先一边说一边叩门,多尔衮迫不及待的在门口欢快的叫着。
随即是程兰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领着杨继盛进了餐厅,程兰给端上了茶水后便离开。
自始至终,杨继盛的神情依旧是很严肃。
只有在餐厅点燃蜡烛后,神情惊艳的看了一眼程兰后,便立刻规矩着自己的视线,没敢再去胡乱扫视程大美人哪怕一眼。
徐孝先示意杨继盛喝口茶暖暖身子先。
杨继盛谢过,便说道:“主要怕是让大人你等着急了。
本来说好一天后就给大人答复的,不知不觉都已经拖了三日的时间了,下官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所以即便知道大人今日不在家,但我也得等大人回来才是。”
徐孝先听的有趣,笑道:“那要是我今晚不回来了呢?”
“……那我就等到明日早上而后前往衙署,若是大人不在,我便继续在大人家门口等着大人。”
徐孝先摇头笑了笑。
“那么如今是打算接手这件差事儿,还是打算拒绝?”
“我想知道大人为何选我?”
徐孝先嘴角带着笑,看着神情严肃的杨继盛,叹口气道:“因为你的刚正不阿与一些远见卓识。
尤其是你这些年不贪财、不结党的一举一动,因此我选了你。”
“我愿意接受大人给我的这份差事儿。”
杨继盛认真的点着头,而后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道:“但……我怕辜负了大人的厚望。”
“怕是解决不了的问题的,只要你用心,其实没那么难。”
徐孝先笑了笑,而后起身道:“你先坐,我去拿个东西过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