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郊的暮色像被浸了墨的棉絮,慢悠悠往山坳里沉。
萧凡勒住青骓马,望着前方被竹篱围起的院落——几株老梅树斜斜探出院墙,枝桠间挂着七八个用红绸系着的木牌,风吹过时发出细碎的碰响,倒像是谁在拨弄未调紧的琴弦。
“苏先生的住处倒有几分仙气。”张无忌翻身下马,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花瓣。
他身着月白锦袍,腰间圣火令垂着的金丝流苏在风里轻颤,与这清幽的庭院倒也不违和。
令狐冲把马缰甩给路边卖糖葫芦的老汉,随手摸了两文钱递过去:“当年在华山,师父总说我琴棋书画是歪门邪道,如今倒要向苏先生讨教了。”他冲萧凡挤挤眼,“要是能学两手,回山后也好堵岳不群的嘴。”
萧凡没接话。
他望着院门上那副“棋里藏机机藏理,琴中见道道见心”的对联,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铁笔——那是方才在马背上用系统复制的“飞云笔”,笔杆还带着原主人掌心的余温。
玄阴司的阴影压在头顶,他得把每一步都踩实了。
竹篱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青衫上沾着星点棋渍,左手提着半壶茶,右手还捏着枚黑子。
他打量三人片刻,忽然笑了:“三位可是为玄阴司来的?”
令狐冲脚步一顿,张无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萧凡却上前半步,拱了拱手:“苏先生好眼力。在下萧凡,这两位是华山令狐冲,明教张无忌。”
“明教?”苏星河目光在张无忌腰间的圣火令上顿了顿,转身往院里引,“请吧。茶是刚煮的野山茶,苦是苦了点,倒能醒神。”
庭院里果然摆满了棋局。
石桌上的“七星聚会”刚下到中盘,廊下的“十面埋伏”落了层薄灰,连井台边都摆着副用鹅软石刻的残局。
墙角一架古琴蒙着蓝布,琴尾的断纹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苏先生精通逍遥派绝学,江湖上谁不知道‘聪辩先生’的名号?”萧凡在石凳上坐定,目光扫过石桌上那枚黑子——黑子底部刻着极小的“无崖子”三字,“只是这玄阴司……二十年没动静,突然冒出来,倒像是什么沉在湖底的老石头,被人拿棍子搅了。”
苏星河斟茶的手微微一顿。
茶水溅在石桌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斑:“小友怎知老夫与逍遥派的干系?”
“当年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在西夏冰窖斗法,遗落的《北冥神功》残页,被我在洛阳城书摊淘到过。”萧凡从怀中摸出片泛黄的绢帛,“上面的字迹,倒与苏先生琴谱上的‘流水’二字有三分相似。”
令狐冲在旁憋着笑——那残页根本是系统从《天龙八部》原着里具现的,但此刻看苏星河瞳孔微缩的模样,倒像是真被说中了。
“小友好手段。”苏星河放下茶盏,指节在石桌上轻轻叩了三下,“玄阴司的事,连段延庆都不愿多提。你们这般急切,莫不是……”他忽然住了口,目光扫过萧凡腰间的铁笔,“冲虚道长的‘太极笔’?不,这路子更狠,倒像是‘追魂步’带起的风。”
萧凡心里一凛。
苏星河能在三招内看出他武功的来路,果然不愧是逍遥派弟子。
他不动声色地将铁笔往腰间推了推:“苏先生若肯指点,在下愿替先生办三件事。小事,绝不涉险。”
“哦?”苏星河的目光亮了亮,“上个月嵩山派费彬带人来砸了我的‘珍珑阁’,说我藏了五岳剑派的密典。”他指了指廊下那副蒙灰的“十面埋伏”,“那局棋里埋着当年无崖子师父的手札,他们翻了七遍没找到,倒把我二十盆养了十年的寒兰踩了个稀烂。”
萧凡立刻接话:“三日后,我让华山派岳不群给先生送三十盆素心兰来。费彬那边……”他想起系统里还存着左冷禅的“大嵩阳神掌”,“我会让他明白,有些棋,不是谁都能乱碰的。”
苏星河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好!小友这脾气,倒有几分当年无崖子师父收徒的架势。”他起身走到那架古琴前,掀开蓝布,琴弦嗡的一声轻响,“玄阴司的老巢,在大理城外三十里的‘寒梅山庄’。二十年前他们灭门时,我正好在滇南替师父寻药,远远瞧见过一眼——”他的手指划过琴弦,发出刺耳的杂音,“山庄后墙有处暗门,门楣刻着‘天地同寿’四个字。”
“天地同寿?”张无忌皱眉,“那不是……”
“是逍遥派的禁术。”萧凡接口,“当年童姥与李秋水斗到最后,用的就是这招。”他望着苏星河发白的鬓角,忽然明白对方为何愿意松口——玄阴司与逍遥派的纠葛,怕是比江湖传言的更深。
“苏先生可知他们要找什么?”令狐冲插话,“段延庆说玄阴司最近在搜什么‘星图碎片’,我师弟怀里就有一片。”
苏星河的手指猛地按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萧凡怀中微微鼓起的位置,声音低了几分:“星图……是当年逍遥子师父留下的?”见萧凡不置可否,他长叹一声,“罢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寒梅山庄的地底下,有处冰窖。当年无崖子师父说过,极寒之地,最能藏活物。”
萧凡心里一震。
系统之前提示的“高风险任务”,怕就是这冰窖里的“活物”。
他站起身,郑重抱拳:“今日多谢苏先生。三日后,素心兰必到。”
令狐冲和张无忌也跟着起身。
张无忌走到院门口时,忽然回头:“苏先生,那冰窖……”
“莫要带明火。”苏星河拾起石桌上的黑子,轻轻一弹,黑子“叮”地撞在井栏上,“寒梅香里藏霜刃,最是伤人于无形。”
暮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三人翻身上马时,萧凡摸了摸怀中的碎片——方才与苏星河对话时,系统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逍遥派关联线索,能量储备+10%】。
看来这一趟没白来。
“寒梅山庄……”令狐冲拨了拨马鬃,“听这名字,倒像和慕容家的参合庄有几分对仗。”
“慕容博最近在参合庄捣鼓什么,冲哥你盯紧了。”萧凡拉紧缰绳,“无忌,你回光明顶时,顺道去趟白驼山——我总觉得欧阳锋的后人可能知道点玄阴司的旧事。”
张无忌点头,快马当先往东南方去了。
令狐冲拍了拍萧凡的肩膀:“你自己小心。那冰窖……”
“放心。”萧凡摸了摸腰间的铁笔,“我有系统复制的‘追魂步’,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两人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萧凡猛地回头,只见苏星河的庭院里,那架古琴的一根琴弦断了。
断弦在风里晃荡着,像根悬而未决的线。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萧凡踢了踢马腹,青骓马长嘶一声,往大理方向疾驰而去。
他望着天边忽明忽暗的星子,忽然想起苏星河最后那句话——“极寒之地,最能藏活物”。
而他怀中的星图碎片,此刻正微微发烫。
然而,就在萧凡准备告辞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人正朝着这里狂奔而来。
暮色里的老梅树在风里摇晃,萧凡刚踩上马镫,身后忽然传来苏星河沉哑的嗓音:“且慢。”
他翻身下马,见那老者已扶着门框站定,青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绑着的牛皮护腕——那是常年拨弄机关才会有的痕迹。
“寒梅山庄外的陷阱,比你们想的更狠。”苏星河指了指院外山路上的野梅丛,“二十年前我躲在山梁上看他们灭门,那些梅枝上挂的不只是梅花,是浸过鹤顶红的铜铃。风一吹铃响,地下就会窜出淬毒的弩箭。”
令狐冲抽了抽鼻子:“难怪方才进院时,我闻着梅香里有股子铁锈味。”
“更麻烦的是护庄的高手。”苏星河从袖中摸出片碎玉,对着月光照出上面的刻痕——竟是半枚玄阴司的鬼面令牌,“玄阴司养着‘寒刃双煞’,两人使一对破冰锥,专破内家真气。当年灭门时,我见他们一锥扎进武师的丹田,整个人当场冻成冰雕。”
萧凡的指尖在腰间铁笔上轻轻一弹,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闪过红光:【检测到b级危险生物“寒刃双煞”,建议优先复制其冰属性功法】。
他不动声色地应道:“苏先生可知这双煞的弱点?”
“他们的破冰锥需得沾了极寒之地的冰髓才能发威。”苏星河将碎玉抛给萧凡,“冰髓藏在山庄后墙暗门的机关里,你们若能先取了冰髓……”他忽然顿住,目光扫过张无忌腰间的圣火令,“明教的圣火诀至阳至刚,或许能破他们的冰劲。”
张无忌单手按在圣火令上,金红绣纹在暮色里流转:“苏先生放心,我这圣火令里的‘炎阳术’,正该与极寒之物碰碰。”
令狐冲突然抽出腰间的长剑,剑锋挑起一片飘落的梅花:“那陷阱的铜铃,用独孤九剑的‘破箭式’应该能挑落。冲哥我别的不行,专爱破这些花里胡哨的机关。”
萧凡望着两人,心里的弦松了些。
他摸出怀里的星图碎片,碎片与苏星河给的碎玉轻轻相碰,竟发出清越的鸣响。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星图碎片与玄阴司令牌产生共鸣,能量储备+15%】。
“三日后丑时,月到天心时动手。”萧凡将碎玉收进怀中,“无忌,你带圣火令里的‘炎阳术’口诀,先去白驼山找欧阳家后人确认冰髓的消息;冲哥,你去参合庄附近盯着慕容博——玄阴司最近动作太密,怕是和他的复国计划脱不了干系。”
“那你呢?”令狐冲皱眉。
“我去昆明城药铺,买三十盆素心兰给苏先生。”萧凡拍了拍马颈,青骓马打了个响鼻,“顺便……”他压低声音,“去铁匠铺熔了这铁笔,打两把专破冰锥的精钢短刃。系统里还存着‘追魂步’的步法,躲弩箭应该够快。”
苏星河忽然咳嗽两声,指了指院角那架断弦的古琴:“寒梅山庄的冰窖入口,藏在井台的‘七星棋局’下。你们若见着井底有七块刻着‘死’字的青砖……”他顿了顿,“记得用星图碎片去碰中间那块。”
夜风卷着梅香扑来,萧凡翻身上马时,怀里的碎片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那里有座被岁月掩埋的山庄,有冰窖里沉睡的“活物”,还有等着他们的铜铃、弩箭与破冰锥。
“三日后,寒梅山庄见。”他一甩马鞭,青骓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令狐冲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张无忌则抬头望向夜空,月亮正从云层里钻出来,将清辉洒在三人分开的三条路上——那月光像把银刀,切开了夜幕,也切开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山坳里,几株野梅的枝桠突然剧烈摇晃。
藏在梅丛中的玄阴司暗桩捏紧了腰间的铜铃,待三人的马蹄声完全消失后,才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插在土里的信鸽竹哨。
一声尖啸划破夜空。
寒梅山庄的方向,有灯火次第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