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躲在树后，暗暗吃惊。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狗屁的保守派和激进派，什么部落的内斗和分裂。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局。
一个由野人巫师亲手策划，用几十条族人的性命作为代价，来完成权力整合的血腥阴谋。
那个女野人，根本就是她安插在激进派里的内应。
她们联手，先是挑起两派的仇杀，借此机会除掉野人首领。
然后再以雷霆手段镇压全场，将两股势力彻底捏在自己手里。
好狠的手段，好深的心机。
扑朔迷离的局面，在这一刻，逐渐变得清晰。
只是这情况，比他想像的棘手数倍。
一个统一的、由这个老谋深算、实力恐怖的巫师所领导的野人部落。
其威胁性，远超之前两个分裂的派系。
林间重归平静，只剩下血腥气在无声地昭告着方才的惨烈。
秦枫看着那个站在尸堆中，如君王般接受所有野人跪拜的老巫师，心底发寒。
但他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秦枫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动，身体紧贴着树干，一点点融入更深的阴影。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一步都落在厚厚的腐叶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这时，那老巫师猛地转过头。
两道浑浊却又锐利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他藏身的位置。
完蛋了！
秦枫头皮发麻，再也顾不上隐藏，转身拔腿就跑。
或许是动作过于剧烈，他体内的毒素瞬间发作。
一股无力感传来，让他奔跑的动作猛地一滞。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一道黑影已经追至身后。
秦枫想也不想，反手一拳轰出。
可那老巫师只是随意地抬起干瘦的手掌，轻轻一拍。
“砰！”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秦枫只觉得自己的拳骨像是撞上了一块钢板。
剧痛之下，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带着倒飞出去。
“噗！”
一口鲜血在空中洒出一道弧线。
秦枫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只枯瘦的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很快，两个野人上前，将他粗暴地架起，拖进了那片林间空地，扔在了野人群中。
老巫师缓步走到他面前，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缓缓举起了那根沾着脑浆和血污的巨大骨棒。
秦枫凝视着头顶的骨棒，心中一沉。
自己这是要被砸成肉泥了？
“呼哧呼哧~”
骨棒带着风声，在秦枫眼前急剧扩大。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拉住了老巫师的手臂。
是那个女野人。
她指着秦枫，情绪激动地“乌拉乌拉”说了一长串。
老巫师挥起骨棒的动作停在半空，她身旁的女野人又说了些什么。
“怡宝，”
老巫师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罕见地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放下了骨棒。“乌拉乌拉……”
怡宝？
看来是那女野人的名字，秦枫暗暗记下。
老巫师发出一道指令，立刻有几个野人上前，将秦枫拖到一旁。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形木架。
他们用藤蔓将秦枫的四肢牢牢绑在木架上，捆得结结实实。
自己这是要被当成祭品了？
秦枫心中苦涩，他给苏妙音的指令是回去备战。
这意味着，营地里根本没人知道他被抓了，更不会有人来救他，老巫师这般残忍，自己怕是真的要死在这了。
“若是红星出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秦枫抬头望向天空。
“小子，你在期待什么？”
老巫师注意到他的目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他的面前，看了眼天空，突然叹了口气，“很遗憾地告诉你，这几年来，它从未缺席，可昨天，它没出现。”
意思是，红星是周期性出现，而昨天没有出现。
这显然违背宇宙规律。
秦枫心头一颤，“那红星到底是什么？”
老巫师没有解释，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秦枫身上扫视着。
突然，她眼神一凛。
一只干枯如鸡爪的手伸出，一把扯断了秦枫脖子上的链子，将那枚吊坠攥入手中。
她摊开那只干枯的手掌，掌心的纹路如沟壑般深刻，那枚吊坠静静地躺在她掌心。
她紧盯着着那枚吊坠，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像是回忆，像是痛苦，又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执念。
许久，
老巫师才缓缓抬起头，望向秦枫。
“小……子，这个哪来的？”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砂纸摩擦般的声响。
那声音嘶哑，干涩。
听起来像是很久没说过人言，以至于最基本的发音都变得生疏。
这个吊坠果然意义非凡。
那个叫怡宝的女野人认识它。
这个老怪物也认识它。
秦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问道。
“你也是现代人，为什么要帮助野人，残害自己的同胞？”
“人类，该死！！！”
老巫师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
随即，她手中的骨棒猛地高高举起。
然后，狠狠砸下。
“咔嚓！”
一声脆响，清晰得令人牙酸。
秦枫只觉得左臂传来一阵剧痛，那种痛楚直接冲入大脑，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骨头断裂的感觉，无比清晰。
秦枫小臂的骨头竟是被砸断了，整条胳膊软软地耷拉下去。
“呃啊！”
剧痛让秦枫眼前发黑，视野都模糊了。
“你在质问我？”老巫师猛地凑到他面前，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几乎贴上了秦枫的脸。
“这.......哪来的？！！”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不停闪烁，声音尖锐刺耳，“那个人，在哪？”
那个人？
李舒瑶！！
秦枫强忍着断臂的剧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鲜血从他嘴角渗出，但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隐约感觉到，一旦说出李舒瑶的名字，情况只会更糟糕。
“很好！”见秦枫不肯开口，老巫师冷笑一声。
她不再理会秦枫，转身对着那群野人发出了一连串指令。
“乌拉~”
“乌拉乌拉~”
那群野人以一种惊人的效率开始收拾战场。
他们动作迅速而熟练，只从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上搜集可用的武器。
那些还能用的石斧、木矛，都被一一收走。
对于那些尸体本身，他们则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就那样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任由鲜血浸润泥土。
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眼前发生的一切，秦枫只能眼睁睁看着。
很快，所有野人都重新集结完毕。
老巫师站在队伍最前方，高高举起那根染血的骨棒。
她指向河流上游。
“乌拉！”
一声令下，近百名野人组成的队伍开始移动。
浩浩荡荡，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在林间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