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则是被几个野人架着，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伤口，带来钻心的痛。
但他无力反抗，只能一路跟随，当他看清前进的方向时，心彻底沉入谷底。
因为那，正是他们营地的所在。
张雨禾她们就算做好了准备，也抵挡不住这支队伍。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屠杀。
夜幕如墨，近百名野人如潮水般，在林间无声涌动。
营地的火光在前方摇曳，像风中残烛。
越来越近了。
秦枫能清晰地看到那道简陋的栅栏，以及栅栏后偶尔闪过的人影。
断臂的剧痛一阵阵冲刷着神经，但秦枫顾不上了，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微弱的光亮，声嘶力竭地吼道：“快跑！野人来了！”
老巫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再次砸在秦枫那条耷拉着的断臂上。
“呃！”
骨骼错位的剧痛混合着新的重击，秦枫闷哼一声，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乌拉~”老巫师随即发出一声尖啸。
所有野人瞬间加速，咆哮着朝营地冲杀过去。
秦枫的吼声终究是起到了作用。
营地内的人被惊动，而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野人，脚下猛地一空，瞬间消失在地面。
“噗嗤！”
那是身体被尖木桩贯穿的声音。
骚乱刚刚开始，黑暗的树冠中，几道破空声接连响起。
又是两名野人应声倒地，喉咙上插着箭矢，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是江御澜！
短暂的混乱，并未能阻挡野人的攻势，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老巫师的耐心似乎被耗尽了。
她一把揪住秦枫的头发，将他身体连带着木桩拖到栅栏前。
紧接着，那根骨棒重重抵在他的头颅上。
“投降，不然他死......”她威胁道。
火光下，营地里的众人看清了被当做人质的秦枫。
所有人都僵住了，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能投降！”张雨禾双目赤红，“投降也是死路一条！跟他们拼了！”
她的话点醒了几个还在犹豫的男人。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殊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直乖巧地蹲在张雨禾脚边的小狐狸，突然发出一声欢快叫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它从栅栏的缝隙中一跃而出，跳上了老巫师的肩膀，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那张布满油彩和褶皱的老脸。
这一幕，让张雨禾如遭雷击。
她瞬间呆立当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刚涌起的血气也瞬间消失大半。
希望、挣扎、反抗的意志……瞬间崩塌。
他们最信任的伙伴之一，那个伶俐可爱、跟他们并肩作战无数次的小家伙。
竟然是敌人的宠物！！！
就在众人短暂失神之际。
“砰！”
一个野人趁机用石斧砸倒了栅栏。
接着，几人野人冲进营地，幸存者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别杀我！我投降！”
一个男人率先扔掉了手里的长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双手抱头，不住地求饶。
这引发了连锁反应。
“当啷”、“哐当”……
武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包括张雨禾在内的所有人，放弃了抵抗。
再抵抗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此情况，野人们粗暴地将所有人驱赶到篝火前。
老巫师也走了过去，看着眼前这群俘虏，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竟然还敢反抗。
她的胜利，从来都是全方位的碾压。
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不一会，所有人都被坚韧的藤蔓捆住了双手。
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跪在篝火前瑟瑟发抖。
而老巫师则是迈着缓慢的步子，在他们面前踱步。
她缓缓摊开那只干枯的手掌，故意将那枚吊坠，展示在众人面前。
火光跳跃，映照在那枚小小的吊坠上。
人群中，李舒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紧盯着那枚吊坠，呼吸都停滞了。
怎么会……
这老怪物要干嘛？
李舒瑶的神色，被扔在一旁的秦枫注意到。
他心中咯噔一下，拼命地冲她摇头。
但李舒瑶已经无法思考了。
那个吊坠，是她对母亲唯一的念想。
更关键的是，老巫师虽容貌难辨，但她却有着强烈的熟悉感。
她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同伴们不解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老巫师。
她抬起头，迎上老巫师那双浑浊的眼睛，仔细端详着那张被褶皱和油彩覆盖的脸。
一个荒谬、可怕，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
在她心中轰然炸开。
她用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妈？”
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声‘妈’惊得呆若木鸡。
惊讶过后，众人心中立马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或许是生机？
老巫师的身形一顿。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焦点，锁在李舒瑶的脸上。
她没有回应，只是那只攥着吊坠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李舒瑶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她等这一天，等了二十五年。
从记事起，她就在无数个夜晚幻想过母亲的模样，幻想过重逢的场景。
她想过一万种可能，却从没想过。
会是在这种绝境之下，以这种荒诞的方式。
“妈……”李舒瑶双眼通红，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双臂，“我找了你好多年……”
“好孩子，妈对不住你。”老巫师将其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脸，“你还跟小时候一般，爱哭。”
这幅母女相认的景象，秦枫心头百感交集。
李舒瑶应该没有骗他。
可她的母亲，偏偏是这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老怪物。
“妈，求求你，放了他们吧。”李舒瑶哭着指向被捆绑的众人，“他们都是我的同伴，是好人。”
老巫师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摇了摇头。
这时，李舒瑶注意到秦枫那条不自然垂落的断臂，心疼不已。
她知道，那伤势必须立刻处理。
“妈，那……那先放了他，好不好？”她指着秦枫，哀求道，“他伤得很重，再不治就……”
老巫师依旧摇头。
“妈！”李舒瑶急了，脱口而出，“他是我的男人！！！”
这一声喊出来，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营地里其他人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尤其是几个女人，眼神更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