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李清馨便睁开了眼。
倒不是她醒得早,实在是身旁的张静怡睡得太不老实。
一会儿翻身压过来,胳膊腿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
一会儿鼾声如雷,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磨牙声。
更要命的是,被子里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屁声。
“放屁磨牙吧唧嘴!呼噜梦呓流口水!”
李清馨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睡得四仰八叉、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张静怡,无奈地摇了摇头。
早知她有这么多毛病,昨晚说什么也不跟她挤一张床了。
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张静怡的闺房,与寻常女子的香闺大相径庭。
旁人房里多是精致的梳妆台、古雅的琴案,她这里,最显眼的位置竟摆着一个乌木兵器架,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寒光闪闪。
兵器架旁,还有一个专门的鞭子架,上面挂着长短不一的各色皮鞭,鞭柄上还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瞧着既华丽又骇人。
李清馨看着这番景象,唇边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她伸了个懒腰,却没有立即下床,而是静静地坐着,若有所思。
昨夜之事,看似是她推波助澜,致使徐源身死,武惠儿疯癫,但也确实是借了孟清流的势,将他当了一回棋子。
以孟清流的精明,今日回过神来,必然会对自己展开调查。
自己的身份,也自然会暴露在调查之下!
不过,她并不担心。孟清流是个明白人,一旦查到自己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便不会轻举妄动。毕竟,这位当朝宰相,骨子里可是太子一党的人。
“唔……”
身旁的张静怡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悠悠转醒,揉着惺忪的睡眼,“馨儿姐姐,你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
李清馨回过神,笑道:“还好。”
“既然馨儿姐姐喜欢,那就在我家多住几晚!”张静怡立刻来了精神。
多住几晚?那岂不是要了我的命!耳边岂不处处都是磨牙声。
李清馨在心里腹诽一句,脸上笑道:“今日怕是不行了,忠伯要去李家沟提亲,我得赶回去瞧瞧。”
“提亲?这么好玩的事,我也要去看看!
”张静怡一听,眼睛都亮了。
“好。”李清馨爽快地应下。
她挑了一身张静怡的衣裙换上。
两人身形相仿,倒也合身,只是张静怡的衣衫款式更偏劲装,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多了几分英气。
两人收拾妥当,来到前院,正瞧见张百万在院中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
“伯父。”李清馨上前行礼。
张百万收了架势,眉头微皱:“馨儿,怎么不多住几天再走?”
“家中确有要事,改日再来叨扰伯父。”李清馨解释道。
“爹,我跟馨儿姐姐一起去李家沟!”张静怡在一旁补充。
张百万巴不得女儿和李清馨形影不离,听闻此言,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立刻道:“那我这就备车,送你们出城。”
“不必那么麻烦,送我和静怡到天香楼即可。”
张百万立刻吩咐下人备好马车。
到了天香楼外,阿悄早已等在门口,正翘首以盼。见到李清馨和张静怡从马车上下来,她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
李清馨点了点头:“阿悄,准备一下,我们回李家沟。”
“好,我这就去找车夫。”
阿悄应了一声,又道。
“对了小姐,那个刘三正在雅间里等着您呢。”
李清馨闻言,脚步一顿。正好,她也有些事想问问刘三。
她领着张静怡进了雅间,刘三一见她进来,立刻起身,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见过馨儿小姐。”
“坐吧。”
李清馨示意他不必多礼,柔声问道,“昨晚我走后,客栈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刘三坐下,身子却只敢沾着半个椅子,回道:“您离开后,相爷便下令封锁了整间客栈,挨个盘查户籍,就连当值的衙役都没放过,查得极严。”
李清馨点头:“换作是我,也会这般谨慎。”
“相爷还严令,昨夜之事,所有人必须守口如瓶,若有半句泄露,便以谋逆罪论处。”
“他自然是在乎自己的颜面,做这些也是人之常情。”李清馨对此毫不意外。
“除此之外,相爷还吩咐县令,好生安葬徐源,给了徐子陵一笔抚恤银子。至于武惠儿……听说昨夜便被连夜打包,送回京城去了。”
李清馨点了点头,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事了。”刘三恭敬地总结道。
“嗯,这次你做得很好。”
李清馨赞许了一句,又交代了几句后续,便带着张静怡告辞离开,乘车往李家沟而去。
……
与此同时,客房内。。
孟清流正闭目养神。明月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添上新茶。
这时,一身黑衣的飞星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低声道:“相爷,已经查清楚了。”
孟清流缓缓睁开眼,眸中并无波澜:“呵呵,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把我当棋子使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此人行事,当真是滴水不漏。既算准了我必定会亲自去捉奸,又算到了我可能会有危险,竟能提前将张载和王粲都引了过去。”
一旁的明月好奇地问:“相爷,那个张载也是被她引过去的?”
“不错。”
“我昨夜苦思冥想,总算想通了其中关窍。武惠儿与张载,应是中了同一种药,此药能于无形中将人心底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她算到我可能会有危险,故而提前布下此局,借张载之手,为我解围。”
明月听得咋舌:“能将人心算计到如此地步,看来此人,定是个精通内宅争斗的老婆子了。”
孟清流不置可否,只将目光投向飞星:“说吧,近来与武惠儿结下深仇大怨的,是何人?”
飞星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顿了顿,才开口道:“回相爷,与县主结怨最深的,是一个叫李清馨的姑娘。”
“姑娘?”孟清流眉梢微挑。
飞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也透着一丝难以置信:“不是什么老婆子,而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
孟清流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什么,才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