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架阁库值守的书吏早上打开架阁库清查,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全是水。
屋顶七八处漏水,地上还有不少散落的卷宗被浸湿,里面的字迹都晕成一团。
值守的书吏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报了上去。
穆原撑着伞进去,四周给他让出了路,京兆尹文英上前禀告了查探结果。
“临王殿下怀疑架阁库漏雨有蹊跷,陛下特意派下官前来查证。”
架阁库中还有书吏在清理湿透的卷宗,正在重新整理,屋顶上的工匠也在修缮。
穆原面无表情走进屋中,径直往里走。
明殷皱着眉在查看被浸湿的卷宗,见他前来,叹了口气。
穆原看着一腿脚似乎不大好的书吏正在擦拭的书架,上面还有沾着浅浅泥土的印记。
文英一直跟在旁边,道:“是野猫的脚印,今早书吏开门查看时,看见有野猫窜出,书架和卷宗上还有不少猫脚印,想来是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进来,将卷宗碰到了地上,这才浸湿了不少。”
穆原问道:“哪儿来的野猫?”
文英道:“此事下官也问过,无人知道,只说没在兵部看到过猫,当时忙着清理湿透的卷宗,也没人注意到猫去哪儿了。”
“京兆府查探之后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文英看了眼前的两人,头埋低道:“屋门没有撬开的痕迹,四周也无杂乱脚步,应该是有人开门之时野猫意外窜进来,没被发现。”
“野猫被关在屋内,不会叫吗??”
“许是雨声太大,没听见。”
穆原看着被放置在一旁湿透的卷宗。
语气冷冽,“抓倒这么多卷宗,这猫定然力气不小,听不见叫声,也听不见卷宗落地的声音?”
文英不敢说话。
明殷也道:“卷宗散落一地,纵使一下听不见,这么多掉落,怎么也有响动。”
穆原吩咐道:“京兆尹既然不会查案,就去请大理卿过来查,昨夜值守之人全部收押,挨个审问。”
文英大惊,“穆相,此事陛下已经指派京兆府清查,何必劳烦大理寺?”
穆原没理他。
文英又道:“各部一向都是各司其职,本来京兆府已经在查证此事,此刻若让大理寺接手,京兆尹威严何存?穆相三思。”
穆原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本相会入宫同陛下说清此事,文府尹请回吧。”
“这......”文英面上焦急,据理力争,“下官下了朝立马就带人到了兵部,费心查证,如今被大理寺抢了案子,京兆府在京中如何立足?”
穆原冷眼看着他,“那文府尹认为是何人开门之时不小心将野猫带了进去?又是何人造成的屋顶漏雨?既然昨夜兵部值守之人皆有人证,那贼人是怎么出现的?”
文英不假思索道:“昨夜架阁库只一名书吏值守,定是此人贼喊捉贼,下官再去审问不怕他不交代。”
“一人?架阁库值守向来都是两人。”
“另外一名书吏昨日下值的时候踩滑摔了腿,回家去了,所以昨晚只一名书吏值守,这也是兵部失职。”
文英朝里面指了指,“那就是昨日摔了腿的那人,昨日回去包扎好,说是无大碍,今日就来上值了,他最清楚架阁库中卷宗的位置。”
穆原看了一眼,昨日来时好像确实看到了这个人。
收回视线转了话题道:“此前城郊男尸案,京兆府不接。昨日赌场闹事案,京兆府可查探清楚了?”
“赌场闹事案已经派了人在查。”
“贼人可抓获了?有何眉目?”
文英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这件事,还是老实答道:“昨日大雨,街上行人少,痕迹也被冲刷,据赌坊追上去的打手说,两贼人武功高强,是故意在赌坊闹事,抢了钱。”
“听闻赌坊动了刀?”
文英诧异道:“穆相如何得知?”
“昨日御城卫在街上疾驰,惊扰百姓,本相派人去查了下,知道了此事,你随便找个当天在金洋赌坊的赌棍便知道的事,还要来问本相如何得知?”
文英其实并没有去细查这件事,只知道那群打手拿着棍棒追了贼人几条街。
穆原道:“京兆府既然分身乏术,便好好查这个案子就行。”
“可是兵部卷宗被毁一事非同小可。”
“你查了这么久,已经下了结论,可本相的问题你都答不上来。一切都是推测,本相看你于断案一途似乎没什么本事,兵部事关重大,别耽误了查案。”
说罢就遣人将文英请了出去。
等他一走,穆原清空了架阁库中的人,只和明殷在里查看。
“听闻陛下暂停了殿下代管兵部之责,殿下怎么还来了。”
明殷面色凝重,“是本王失职,该罚,只是此事也该弄个清楚。”
“殿下是何时得知的架阁库一事?”
“上朝之前就知道了。”
“何人弹劾?”
“御史。”
穆原沉思片刻,道:“这么快的时间,早朝上就有人提及此事。”
明殷道:“是本王疏忽,防备不及,背后盯着的人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弹劾的机会。”
正好抓住此事想让他交出兵部的权力。
树大招风啊。
穆原在头顶漏雨的位置查看了看。
还算分散,只是有两三个离得较近。
明殷看了看架子,“永德二十一至二十三年的卷宗损坏得比较多,正在清理记录,其他都是零星几本遭难。”
穆原状似无意东挑西拣抽出一本卷宗查看,字迹晕染了些,里面的内容却还是能看明白。
明殷一同看了看,“这是永德二十二年九月各地征调粮草兵器支援镇北军的记录。”
穆原点了点头,闲聊起来,“当年我尚未入仕,知道的不多,这记录也不大详细,您可否与我说说?”
明殷看着卷宗回忆起当年的事。
永德二十二年九月,暨城被北荣袭扰不断,军中有镇北军细作烧毁了粮草,魏王十万火急传了消息回京,请成元帝尽快调集粮草兵器救急。
成元帝不曾耽误,连夜召集兵部户部商议,从各州调集粮草兵器要求半月之内由许平章亲自押送到暨城。
一切都很顺利,各州积极配合,只是在胥州之时,遇上百年难遇的大雨,冲毁了官道。
胥州刺史征集劳工日夜抢修,五日打通路径,在半月之期即将到时,将粮草运送到了镇北军。
明殷叹气道:“粮草兵器及时送到了,可是送到的第二日,北荣突袭,暨城抵御一日一夜,终是惨败。”
穆原道:“若是粮草一直没到,可是会动摇军心的。”
明殷遗憾道:“镇北军骁勇,大皇兄和苏大将军都在,应该会尽力安抚,且开战之前粮草兵器已经到了,军心也该稳了,此事之后也没听到追责,想来并无蹊跷,不然大皇兄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