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大朝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朱由检安抚了郑芝龙,让他站到武将勋贵的队伍。缓缓走上丹壁台阶,意气风发坐在龙椅上。
“内阁和兵部,你们有没有收到三边总督洪承畴的折子?”
朱由检从曹变蛟的手里,接过自己的龙泉宝剑。注视着内阁次辅秦良玉,兵部侍郎李邦华。
李邦华作为兵部侍郎,身穿三品武官官袍,胸前绣着三只老虎。头戴黑色乌纱帽,向前一步举起芴扳:“回禀陛下!兵部到昨天为止,还没有收到三边总督洪承畴的折子。”
巡按御史吴生生,身穿五品紫色官袍。走到了中间,问心无愧的举起芴扳:“陛下。臣,御史吴生生。要弹劾辽东督师,内阁首辅袁可立!”
唰——
所有大臣,十分的震惊。看着这位年轻的御史。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头上的十二冕旒晃动。面无表情淡淡问道:“这位爱卿,原因是什么?”
“陛下。臣斗胆直言进谏。”
“陛下,曾经让司礼监下了圣旨。命令辽东各部,严守锦州.山海关.宁远。不得擅自出战。”御史吴生生,昂首挺立。说出这一番话。
“这难道不是抗旨嘛?”
“秦阁老,您是内阁次辅。这道圣旨,您应该有印象。”
这下子,秦良玉本想置身事外。
谁也想不到,这个吴御史。居然这件事,毫不留情的牵开。
“陛下。臣不是东林党人。”
“臣今天之所以进谏,就是袁可立。公然违背圣旨,这是欺君之罪!”御史吴生生双手握着芴扳,铿锵有力的喊道。
朱由检缓缓闭上双眼,不禁有些头疼。
但是,他又不好责罚。这道圣旨,确实是自己下的。
袁可立事先没有商量,擅自出兵。这也是事实。
朱由检缓缓抬起左手:“吴爱卿。袁阁老早在五天前,就已经上了折子。像朕请罪。”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当然,朕还是要小惩大诫。司礼监!内阁!”
“传朕口谕,内阁首辅袁可立,擅自出兵,小惩大诫。扣除半年的俸禄。”朱由检声音洪亮,缓缓开口。
秦良玉回过神来,连忙向前一步。举起手里的汉白玉芴扳:“是!陛下。待会退朝之后,内阁就派人传旨。”
她自己松了口气,陛下小惩大诫。没有剥夺袁可立的官职。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御史孙之獬,看着这一幕。连忙走出来,想要博取名声:“陛下。臣也要弹劾,弹劾袁可立,拥兵自重。请陛下罢免袁可立,辽东督师”
朱由检面色一沉,果断拔出手里的龙泉剑。
锵!
“汝,叫什么名字?”朱由检右手握着龙泉剑,闪耀着锋利的寒芒。漫步走下丹壁汉白玉台阶,来到孙之獬。
“呃,陛下臣叫孙之獬。”
孙之獬吓了一大跳,连忙双膝跪到在地,用头杵地。
朱由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流露出一丝杀机。
孙之獬,又是一个“清官”。1644年,先是投降闯王李自成,然后又投降了满清。
而且,这个人在天启年间。还投靠了魏忠贤,算是一个阉党。
但是,孙之獬又和东林党人走得很近。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陕北地区。黄土高坡上,延绵起伏的高山,一处窑洞内。
闯王高迎祥,和其他农民起义军首领商量。
“大明朝廷,新任命的三边总督洪承畴。现在在陕西,施行坚壁清野的政策。”
“陕北所有的县城,全部迁移农民。收割田地里的西番麦(玉米)。”
“现在的乡村,基本上都是空空荡荡。没有留下一粒粮食,一颗西番麦。”
“闯军现在,裹挟了五万多百姓。”高迎祥满脸的严肃,身穿抢来的铁甲。手里拿着一把长枪。
高迎祥现在,十分的苦恼。每天太阳初升,就有五万多张嘴嗷嗷待哺。
起义军首领王嘉胤,额头上绑着一条白布,语出惊人:“闯王。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用百姓,作为军粮。”
“三国时期,曹操麾下的谋士程昱,就曾经这么做过。”
王嘉胤在陕西府谷县聚集大量饥民、延绥镇逃兵,攻占府谷、黄甫川等地,成为陕北最早的起义军之一。
“我们麾下的士卒,自己都吃不饱饭。”
闯王高迎祥,表情严肃,视线环顾一周看着二王,说出自己的想法:“杀百姓,充做军粮。一旦传出来”
“谁还愿意跟我们造反?”
“失去民心,我们就必死无疑。”
起义军首领王嘉胤,面色难看,脸颊颌骨消瘦。长着一张马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难道等死嘛?”
起义军首领王自用,坐在旁边。充当和事老安抚道:“王将军。你别激动嘛,冷静下来。总能想到办法的。”
闯王高迎祥深呼吸,看着眼前的二王。表情严肃:“洪承畴的坚壁清野,让我们义军。无法轻松获得粮食。”
“如果我们,攻打西安.宁夏.咸阳.甘肃这些大城市,又没有火炮和火铳。”
“我们不能做亏本生意。”高迎祥摆了摆手,脑子转的飞快。
“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避实击虚,不固守一城,依靠机动性拖垮明军。”闯王高迎祥,缓缓开口面色严肃。看着
起义军首领王嘉胤。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像东,东渡黄河。进入山西省境内。进攻山西的河曲县、保德县一带。”起义军首领王嘉胤,伸手从铁甲的里衫内,取出一张山西舆图。
“河曲县是一座小县城,陕西和山西的交界处。”
现在的问题,紧随而来。
起义军首领王自用侧过身,目光对准这张山西舆图。不由得眉头紧锁:“去山西,不是不行。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
“但是,高将军.王将军。你们有没有想过,东渡黄河需要船只。”王自用作为起义军的首领,当然不是傻子。
“我们没有工匠。就算砍伐树木,制作竹筏。也需要大量的竹子。”
“陕西连续五六年大旱,早就赤地千里。”
“船只靠着去抢渔民。”闯王高迎祥,十分的果断。
“我们必须要放弃,一半的流民。”
起义军首领王嘉胤,咬了咬牙面色坚定:“这些裹挟的流民,都是累赘!我不需要他们。”
“除非...拿人肉...做军粮。”王嘉胤的脸上,流露出疯狂的神色。
高迎祥摆了摆手,连忙制止道:“不行,你把他们全部杀了。事情瞒不住的。”
“到时候,我们就会失去民心。没有百姓愿意帮助我们。”
高迎祥咬了咬牙,沉声道:“这样吧,五万名裹挟的百姓。全部遣散,让他们离开队伍自生自灭吧。”
起义军首领王自用,站起身子:“我同意,高将军的策略。”
起义军首领张献忠,身后站着义子孙可望,义子刘文秀。
“避实就虚的战略,我原则上是同意的。”
张献忠缓缓开口,表情凝重,注视着高迎祥:“但是,我不去山西。我去河南,我要去中原。”
闯王高迎祥,目光深邃注视着张献忠。觉得此人的战略眼光,绝对是一流。
“好吧!张将军,人各有志。”
高迎祥站起身,朝着张献忠抱拳,郑重告别:“我最欣赏就是黄巢。这一句诗,作为送别之礼。”
“他时若逐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啪啪!!
张献忠听完这句诗,不由得肃然起敬。用力拍手鼓掌:“好!我爱听。”
“高将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告辞了。”
张献忠双手抱拳,转身离开窑洞,还带着义子孙可望,义子刘文秀。
......
一天之后,陕西黄河渡口,风陵渡。
高迎祥遣散了,裹挟的五万多百姓。
这群百姓跪在地上,恳求高迎祥,不要赶他们走。
“对不住了,各位乡亲们。”
“我们闯军,要东渡黄河,进入山西!”
“黄河渡口上的船只,少得可怜。根本不够”
高迎祥站在一处巨石上面,高高抬起右手,大声喊道。
“你们都是流民,都是被我们裹挟,明军不会杀你们。”
大部分的百姓,满脸失望的情绪。纷纷交头接耳。
过了半个时辰,陆陆续续的离开。
两天的时间过去,闯王高迎祥和王嘉胤部,昼夜不到的东渡黄河,才刚刚渡过去三分之一的兵力。
踏踏!!
狂风卷着沙尘掠过黄土大地,铁蹄声如闷雷般自远而近。
洪承畴猛夹马腹,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随即化作一道黑影,向着风陵渡口狂飙突进。
三千陕兵铁骑,犹如一道黑色钢铁洪流。大地在蹄下震颤。
高迎祥面色骤变,果断跳上一艘渔船。拔出刀指向船家:“快!不要管其他人,划桨开船!”
船家面色大变,连忙用力双手划桨:“好的,闯王。别杀我,我保证安全把你送到山西。”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杀了闯贼!!”
洪承畴举起手里的长矛,贯穿一名敌兵的胸膛,鲜血飞溅.断肢横飞。
三千铁骑刀光闪处,人头落地.血浪翻涌。
农民起义军,拥挤在码头上。可以说触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杀得人仰马翻。
王自用和王嘉胤,早在一天之前。就坐走舸,渡过了黄河。
所以,现在剩下的义军。一大部分都是高迎祥的部下。
仅仅用了一刻钟,洪承畴率领三千铁骑。就消灭了码头上,七千多名农民军。
黄河之水,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浮尸。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风陵渡码头。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洪承畴面色阴沉如水,看着乘坐渔船。逃走的高迎祥,大喝一声:“高迎祥!!今日,让你逃过一劫。”
“我呸!洪承畴,大明气数已尽!”
高迎祥站在渔船的甲板上,手里拿着一把刀。朝着黄河里吐了一口吐沫。
.....
当天晚上,洪承畴带着三千骑兵。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西安。
他第一时间,就是上书。
洪承畴拿起毛笔,亲自上书请罪。
[陛下,臣有罪!臣有负圣恩,让闯王高迎祥部从陕西风陵渡口,东渡黄河进入山西。]
[洪承畴,愿意接受一切责罚。请陛下再给一次机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崇祯元年十月初四]
洪承畴写完之后,放下手里的毛笔。深呼吸一口,吹干墨迹。
“马上去请,西安锦衣卫所千户,罗畴。”
两刻钟之后,西安锦衣卫千户罗畴。身穿飞鱼服,腰间挂着腰牌。手里握着一把绣春刀,风风火火的走进总督衙门府邸。
“部堂大人!不知有事找我?”
“罗千户。这份书信,还请你们用锦衣卫的渠道。八百里急递,送去北京城。”
“十万火急。”
洪承畴把书信塞进信封,然后用蜡烛的液体,进行火漆密封。盖上自己的官印。
西安锦衣卫千户罗畴,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请部堂大人放心,罗某亲自带人。八百里急递。”
“五天之内,一定送到北镇抚司。”
......
北京城,正阳门附近,郑府。
郑芝龙手里拿着一个陶瓷小罐,看着里面晶莹剔透.洁白如雪的皇室细盐,十分的吃惊。
嗯,这是细盐!
而且,没有一点苦涩的味道。
郑芝龙特意用右手食指,沾了一点细盐。放进嘴巴里,舌头舔了一圈。不由得两眼放光。
“管家,老爷问你。这个皇室细盐,在哪里可以买到?”
郑芝龙心想,自己可以买一批。带回福建泉州。
到时候,像市舶司交了关税。在让自家舰队出海,下一趟西洋。
翻个二十倍,卖给西洋小国。就可以狠狠赚上一笔钱。
管家名叫何伯,是北镇抚司的暗探。
“回禀,侯爷。皇室细盐,只在大明皇家供销社,才有得卖。”
“多少钱一斤?”郑芝龙连忙开口,盖上小罐的陶瓷盖子。
何伯苦笑一声:“这要分人。”
“三六九等。如果是勋贵去购买,皇室细盐。只需要三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两细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