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羽裹挟着混沌真瞳明悟与滔天怒火的拳头,撕裂空气,狠狠砸向面具监察者那张惊怒的金属脸孔!拳锋之上,混沌气流如同苏醒的孽龙,缠绕咆哮,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道道细微的漆黑裂痕!
“蝼蚁!尔敢!” 面具监察者厉啸,枯瘦的手掌仓促抬起,掌心瞬间凝聚出一面流转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灰暗光盾!
轰——!!!
拳盾交击!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潮汐,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整个由骸骨堆砌的了望台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无数惨白的骨骼在冲击波中化为齑粉,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骨灰之雨!
噗!
面具监察者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覆盖着符文的金属面具上,赫然多了一道清晰的拳印凹痕,边缘甚至崩裂开几道细微的裂纹!他眼中首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个被锁链洞穿、气息衰败的苍澜虫子,在落子天元、引动棋盘古老意志后,爆发出的力量竟如此凶悍?那混沌气流…绝非寻常!
凌天羽同样不好受。强行挣脱锁链带来的撕裂剧痛,加上硬撼监察者的反震之力,让他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褴褛的衣襟。精悍的身躯上,新添的伤口崩裂,旧伤翻卷,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冰与火交织的决绝光芒。他借着反震之力,如同陨星般朝着平原下方正在混乱的灰袍监察者群中坠落!
下方平原早已乱成一团。三百颗白子的命运轨迹线被凌天羽以湮灭天元之力强行斩断,那些维持阵法的灰袍监察者遭受反噬,气息紊乱。被驱赶的荒村村民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哭喊着四散奔逃,与试图重新镇压的灰袍们冲撞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凌天羽的目标很明确——那个被灰袍踩在脚下、属于孙老栓的儿子,少年栓子!他如同浴血的战神,裹挟着坠落的威势,混沌气流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狠狠撞向看守栓子的两名灰袍!
“滚开!” 他怒吼,拳脚化作最原始的武器,带着风雷之声!一名灰袍被他凌空一脚踹中胸膛,胸骨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另一名灰袍挥出的骨矛被他单手抓住,混沌气流猛地一绞,坚逾精钢的骨矛瞬间寸寸断裂!他顺势欺近,染血的铁肘狠狠砸在对方咽喉!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凌天羽看也不看倒毙的敌人,一把抓起地上惊魂未定的少年栓子,将他瘦弱的身体护在身后。少年栓子浑身是伤,脸上血污混着泪水,但那双眼睛在看到凌天羽时,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走!” 凌天羽低吼,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寻找着孙老栓妻子——那个发出绝望尖叫的妇人。必须带他们离开!
然而,就在他护着栓子,准备冲向妇人方向的瞬间——
呜——!!!
一阵低沉、宏大、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黑渊平原!这号角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厮杀和混乱。一股沉重、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从平原的尽头滚滚而来!
混乱的战场瞬间为之一静!
无论是奔逃的村民,还是试图镇压的灰袍监察者,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
凌天羽的心猛地一沉,混沌真瞳瞬间开启,视线穿透弥漫的尘埃与混乱的能量流,望向平原尽头。
地平线上,一支沉默的军队,踏着整齐划一、令大地震颤的步伐,缓缓逼近。
那不是人类军队!
为首的,是一尊高达三丈的金属巨人!通体由一种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奇异物质构成,线条冷硬,关节处喷涌着幽蓝的火焰。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覆盖了半张脸、同样流淌着暗紫符文的金属面具,与高台上那个监察者如出一辙!面具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深渊之眼,冰冷地扫视着战场。它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留下一个熔岩般的焦黑脚印,散发着硫磺与铁锈混合的死亡气息。
在它身后,是数以百计的“士兵”。
这些士兵身形或高或矮,但无一例外,都覆盖着类似的金属外壳,只是远不如巨人那般厚重和巨大。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透过那些金属外壳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里面包裹的,赫然是扭曲、变异的人类躯体!有的肢体被金属替代,有的皮肤与金属融合生长,有的甚至只剩下半张血肉模糊的脸镶嵌在冰冷的金属头盔里!他们眼中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或者偶尔闪过的、被强行压抑的痛苦光芒。
**伪神军团!监察者以活人改造的战争兵器!**
而率领这支恐怖军团的,并非那尊金属巨人。在巨人宽阔如同移动堡垒的右肩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华丽到近乎妖异的暗紫色长袍,长袍上绣满了流淌着邪异光芒的符文,仿佛封印着无数痛苦的灵魂。他面容极其俊美,甚至带着几分阴柔,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慵懒而残忍的笑意。一头及腰的紫发如同活物般无风自动,发梢闪烁着点点幽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紫一金,异色双瞳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居高临下、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慕容天!
曾经苍澜界惊才绝艳的天骄,如今黑渊监察者座下最锋利的爪牙!
伪神军团沉默地推进,那股冰冷的金属洪流所带来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混乱的荒村村民如同被冻结的蝼蚁,连逃跑的勇气都已丧失,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残余的灰袍监察者们则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迅速退到军团两侧,垂首肃立。
慕容天慵懒地坐在金属巨人冰冷的肩膀上,异色双瞳饶有兴致地扫过狼藉的战场,最终,如同精准的毒蛇,锁定在了凌天羽身上,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年栓子。
“啧啧啧…” 慕容天发出一声轻佻的叹息,声音带着奇异的磁性,却冰冷刺骨,“这不是我们天命所归的凌大英雄吗?怎么落得如此狼狈?像个护崽的…野狗?”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金属巨人的肩甲,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凌天羽浑身肌肉紧绷,将栓子死死护在身后,染血的拳头紧握,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同生共死契中,苏婉清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冷月那边传来的警示波动却更加急促,指向伪神军团!他死死盯着慕容天,眼中怒火滔天,声音却冰冷如万载寒冰:“慕容天!你这数典忘祖的畜生!甘为鹰犬,屠戮同族!”
“同族?” 慕容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慵懒地笑了起来,紫金双瞳中满是讥讽,“多么可笑又孱弱的字眼。看看他们…” 他随意地指了指下方瑟瑟发抖的村民,又指了指自己身后沉默的伪神军团,“是像这些待宰的羔羊一样卑微地活着,祈求着虚无的怜悯?还是像这样,获得超越凡俗的力量与…永恒?”
他张开双臂,暗紫长袍猎猎作响,仿佛在拥抱整个黑渊的意志。
“监察者赐予的,才是真正的进化!才是…道!”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偏执,“而你,凌天羽,你所谓的守护,所谓的反抗,不过是螳臂当车,是天道洪流中注定被碾碎的尘埃!”
他的目光扫过凌天羽护着的栓子,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加深:“哦?还带着个小累赘?真是感人至深的…英雄主义情结。可惜啊…”
慕容天轻轻抬了抬手指。
伪神军团前排,一个身影应令而出,动作带着金属的僵硬感,走到了阵前,正对着凌天羽的方向。
那是一个…孩子。
看身形约莫十一二岁,同样覆盖着一身相对小巧、却同样冰冷的暗沉金属甲胄。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一张毫无血色的薄唇。他手中提着一柄比他身高还要长的、闪烁着幽绿毒芒的金属镰刀,镰刃上还沾着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这个金属小兵的出现,并未引起凌天羽的特别注意。伪神军团中,这种被改造的孩子并非没有。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慕容天和那尊巨大的金属巨人身上,思考着如何带着栓子突围。
然而,就在那金属小兵抬起手中镰刀,指向凌天羽的瞬间——
嗡!
凌天羽识海中的混沌真瞳,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悸动,如同沉睡的记忆被针尖刺破,瞬间涌上心头!
这感觉…?!
凌天羽的目光猛地聚焦在那个金属小兵身上!混沌真瞳的力量透过那冰冷的金属头盔,极力向内看去!
头盔之下,是一张苍白、稚嫩、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但那双眼睛…那双本该清澈的孩童眼眸,此刻却如同蒙尘的琉璃,一片灰暗死寂。然而,就在这灰暗死寂的深处,凌天羽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彻底磨灭的…熟悉轮廓!
一个尘封在记忆角落的画面轰然炸开!
冰冷刺骨的雨夜,破败的苍澜界凡人城池角落。一个瘦骨嶙峋、浑身污泥的小乞儿蜷缩在散发着馊味的垃圾堆旁,气息奄奄,身上布满了野狗撕咬的伤口。一个同样稚嫩、却眼神明亮的少年身影(凌天羽)蹲下身,将怀中仅剩的半块硬邦邦的粗粮饼子塞进小乞儿冰冷的手中,又脱下自己单薄的外衣,裹住小乞儿冻得发紫的身体…
“小石头…?” 凌天羽的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吐出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个被他从垃圾堆里捡回一条命,后来被他托付给城里善堂的小乞儿?!
仿佛是听到了这个尘封的名字,那金属小兵指向凌天羽的镰刀,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那么一瞬。灰暗死寂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挣扎了一下。
但下一刻,一股更加冰冷、更加蛮横的意志瞬间覆盖了那丝微弱的挣扎!小兵的身体猛地一颤,覆盖着金属甲胄的喉咙里,发出一种被强行扭曲的、如同锈蚀齿轮摩擦的、毫无起伏的机械音:
“监察者…说…”
声音干涩,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抠出来。
“恩情…最绊道心…”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凌天羽的心脏!他护着栓子的手臂猛地一紧,指节捏得惨白,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混合着焚天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
慕容天坐在金属巨人肩上,欣赏着凌天羽瞬间剧变的脸色,紫金双瞳中闪烁着残忍而愉悦的光芒,嘴角勾起近乎完美的、恶魔般的微笑。
“怎么样?凌大英雄?”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戏谑的寒意,“这份重逢的‘惊喜’,可还满意?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