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百官屏息。
鎏金铜柱高耸,映着晨曦之光,哑光质感的铜镶边水泥地坪,隐隐倒映着两侧文武百官肃穆的身影。
说起这地坪,既要为了节省开支,又要体现宫殿建筑的贵重,胡安在刘錡的建议下,参考了后世水磨石地面施工技法,完工后效果还真的不错。
原料其实就来自前朝破败宫殿的废墟。工匠们将散落各处的残破石雕、瓷器和琉璃瓦碎片收集起来,粉碎成均匀的小颗粒。
然后把碎料与类似三合土配方的水泥灰浆混合,填入木框模板内,反复夯实。
待其半干后,再用加水的细砂岩日夜打磨长达月余。
最终得到的地面坚硬无比,表面虽然不至于光滑如镜,却也能隐隐照出人影,接缝处再镶以铜边,各色碎石骨料若隐若现,仿佛把一段破碎的历史,永久封存在了光洁的地面之下。
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裹挟着沉檀的香气,弥漫在庄严肃穆的空气里。
御座之上,刘錡目光沉静,缓缓扫过阶下每一张面孔。
这些面孔,有的饱经风霜,是随他浴血沙场的猛将;有的深沉睿智,是为他运筹帷幄的谋臣。
今日,他便要在这中枢之地,为这新朝的江山社稷,奠定磐石之基。
他没有假手礼官,而是亲手取过紫檀木托盘中那几卷系着明黄绶带、以玉轴为柄的诏书。
当他展开诏书的刹那,大殿内静得可怕,丝绸摩擦的细微声响,在极致的寂静中清晰可闻。
“朕,起于行伍,深知……非一人之力可定鼎天下。”
刘錡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在殿中空旷的混响中,仿佛带着金石之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之功赏,非止酬庸,更为我新朝立万世之基,定君臣之份!”
“册封亲王诏:”
声音落下,三位皇子便在引礼官的引导下,行至御阶之前,躬身静立。
大皇子刘曦是折可鸾所生,已经二十二岁了。二皇子刘晟二十岁,明月所生。二人年岁差不多,自小便玩在一起,感情深厚。
而三皇子刘暤是癿秋在富平之战后为刘錡所生,今年才八岁。
虽然折可鸾和明月乃至西军上下都已经认可了癿秋的身份,可刘錡军务繁忙,一直没有得空正式为癿秋操办婚礼,拖到了现在。
所以,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老大老二却和这个老三之间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皇长子刘曦,仁孝敦厚,封——秦王!”
秦,乃新朝龙兴之地,地位尊崇无比。
“皇次子刘晟,英武果决,封——晋王!”
“皇三子刘皞,聪慧敏学,封——楚王!”
三位皇子齐声谢恩,稳稳下拜,风采气度已初具皇家威仪。
刘錡看着他们,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接下来,刘錡又拿起另外一个卷轴,“册封皇兄诏:”
“皇长兄刘镇,性敦和,为宗族表率,封福王,领宗正寺卿!”刘镇身为刘家长子,性格温厚内敛,一直负责打理家族事务,兢兢业业,如今执掌皇族事务,地位超然。
“皇次兄刘锐,骁勇善战,赐封武王!” 刘锐虽为家中老二,却和排行第九的刘錡最为亲厚,也是自幼习得一身武艺,随父亲在军中历练,在军中颇有威望。后来担任禁卫军统领,跟在刘錡身边护佑。
“皇三兄刘锷,性宽柔,封康王!” 刘家老三刘锷,性格柔弱,虽然饱读诗书,却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在府中调养,极少外出。
“皇四兄刘錞,性持重,封宁王!” 老四性格稳重木讷,不善言谈,却喜欢木作,因此和胡奎交情极好,之前就经常往将作营跑,后来刘錡干脆让他当了胡奎的副手,现在是装备部的副部长,位虽居于胡奎儿子胡安之下,可他却毫不在意。
“皇五兄刘锡,思虑周密,调度有方,封威王!” 刘锡是刘仲武随军时间最长的儿子,也是刘仲武在军中的得力帮手。
“皇六兄刘镗,通晓兵法,智计百出,封睿王。”
刘镗熟读兵书,却不好学武,因此不为刘仲武看重,认为他纸上谈兵,不堪大用。
刘錡却屡屡惊讶于自己这个六哥的“纸上谈兵”,之前富平之战,刘镗就曾经根据金军的不寻常的动作,提醒过刘錡要防备金军可能不走潼关,可刘錡犯了历史经验主义,没能予以重视,事后却十分佩服。
“皇七兄刘钢,通晓商事,封裕王。” 老七对经商十分着迷,之前就跟着大哥刘镇操持家务,一手算盘打的十分精妙,后来参与筹办西军钱庄,替主管此事的弟媳妇明月跑前跑后,现任钱庄大总管。
“皇八兄刘钊,刚毅严正,封肃王。” 刘钊是刘仲武二夫人王氏所生,和刘錡同年,刘錡这个平日不苟言笑、面容冷峻的八兄刚一出列,目光扫过,竟让不少官员心生寒意。
刘錡的八位皇兄,封号已定,荣宠与权柄,恩威与制衡,尽在这寥寥数语之中。
刘錡念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拿起了第三份诏书。
“册封国公诏:开国公共有七位,皆为国之功臣,功勋卓着。”
“李孝忠听封!尔起于卒伍,冲锋陷阵,陕州一战,为护百姓,力抗金军,身被数十创,尤死战不退,勇冠三军,封——镇国公!”
李孝忠轰然跪地,虎目含泪,声如洪钟:“臣,愿为陛下效死,为我华夏一朝,永护江山!” 声震屋瓦,激起一片豪情。
刘錡点了点头,温声道:“少严请起。”
“李椿年,安邦定国,三军粮草,呕心沥血,事必躬亲。封——辅国公!” 李椿年深深下拜。
“常同,出谋划策,转运调度,平定西夏,实为首功。封成国公!”
常同年岁已偏大,刘錡特地嘱咐他不必跪拜,可他却坚持下跪谢恩。
“王猛,镇守边陲,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封——卫国公!” 王猛作为元老级的军方将领,常年独领一军,深得刘錡信任。
“史斌,镇守边疆,独挡一方,封——护国公!”
“段景住,忠信无双,赤心可鉴,赐封——信国公!”
段景住,本是猥琐的马贩子出身,当初在刘錡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已为其效力,后来刘錡予其充分信任,竟以国士待之。
段景住深受感动,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尽管手握影阁秘战重权,掌管钱粮无数,西军所有的对外贸易必经其手,却至今未娶妻室,死心塌地为刘錡卖命,真可谓是一诺千金,忠诚不贰。
想到几年前不幸因病过世的皇甫端,这个当初和自己一起投效刘錡的老兄弟,段景住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邵兴,英武忠毅,赐封——英国公!” 邵兴自从富平之败后一直郁郁寡欢,后来尽心尽力组建护粮军,渴望将功补过。
没想到刘錡如此念旧,虽然位次排在最后,却仍旧受封国公,自然是感激涕零,高声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