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该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从被崔恕砍成两半的房门外,渐渐有微风拂进,还有阳光,也一起洒入室内,慢慢风干林枝枝的泪痕。
我无声的悬在半空。
银朱无声的窥视着满地的狼藉。
而崔恕。
他也只是无声的凝望着林枝枝而已。
只是,那道目光实在让人胆寒,它并不冰冷,却不带一丝“人”的情绪。
那是戏幕上的一个人偶,看着另一个人偶的眼神。
就这样。
好像是被这阳光彻底压垮了最后一丝防线似的,林枝枝突然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破碎的、用带着浓重哭腔和恐惧的声音尖叫道:
“簪……簪子!”
“王妃的簪子没有丢!”
“簪子就在我这里!在我这里!”
我从未听到过林枝枝这般失态的声音。
就连一旁的银朱也被她的惨叫吓坏了,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一步。
于是,银朱看看碎裂的房门,又看看涕泪横流的林枝枝和失魂落魄的崔恕,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知道!
王爷是如此宝贝王妃娘娘的白玉南珠,怎么可能轻易将东西弄丢!
果然是这贱人将东西昧下了!
思及此。
银朱简直忍不住想要冲上前打死林枝枝!
可一转头,房间正中央又是一言不发的崔恕,她到底是个下人,不敢冒犯主子,便只能压下心中的恨意,默默守在门边。
我叹了口气,就见比起银朱,崔恕的反应显然更为直接。
“东西在哪。”
不同于最开始的逼问和质问,这次崔恕开口,已经不再是一个问句。
而他的态度也同样冷漠,再没了一开始的激动和狂怒。
我听得出来。
我的少年郎,他真的是累坏了。
现在的他,甚至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恨。
他只是单纯的想找回我的白玉南珠而已。
至于那些与“祂”的博弈和交易,那些尔虞我诈的试探,和不顾生死的孤注一掷。
在此刻的崔恕看来,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林枝枝于是语无伦次的指了指自己的床塌。
“在、在那里……咳咳……在床头、枕头下面……”
我看着她伸出的手很快又垂下,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林枝枝急促而痛苦的喘息。
然而,身为男主角,崔恕却毫不在意林枝枝的情况,只是面无表情的越过她,一把掀开床铺。
哗!
随着被褥掀起,枕头也撇到一边。
一抹莹白的光泽瞬间刺痛了崔恕的眼睛,使他眼眶迅速烧红。
在看到白玉南珠的那一刻,崔恕的动作就彻底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等了好久,都不见他伸手去拿。
没办法按,我只好轻轻飘至崔恕身边,冲他轻轻笑了声。
“阿恕,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但崔恕一动不动,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捧起似的发簪。
温润的玉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出柔和光芒,只是……
那道藏在珍珠附近的裂痕,却是再也无法修复了。
虽然,这道裂纹并不致命,根本不足以让簪子报废,彻底裂开。
但。
玉通人性。
这道裂痕莫非有着什么寓意吗?
像是“破镜难重圆”那样?
我闭了闭眼,忽然也觉得有些累了。
对啊,这世上哪有什么破镜重圆的故事。
我又不是什么女主角。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想到这。
我便低下头,想看看崔恕的反应。
还好。
他的表情还算平静。
只是那双差点杀了人的手,却在此时不可抑制的微弱颤抖着。
忽然,一旁的林枝枝大概是缓过来了,便冷不丁的、不怕死的开口问道: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是想偷窃王妃娘娘的东西,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崔恕说,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
“我只是……”
我扭过头,就看到林枝枝眼眶含泪,早已梨花带雨的哭作一团。
“我只是不想看着王爷一味的困于过去,日思夜想王妃而日渐消瘦而已!”
“我知道,我这样藏东西与偷盗无异,但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绝不后悔!”
“若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把这支簪子藏起来的!所以哪怕王爷要以偷盗之名惩戒于我,我也心甘情愿认罚!”
林枝枝声嘶力竭,一股脑儿的把话说完,然后就开始咳嗽。
我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心道我果然猜的没错。
只是,崔恕的态度依然不咸不淡,他只对着林枝枝说了一句,就没再出声了。
他说:
“林枝枝,上天会给你无数次机会,但我和我的栀栀已经没有机会了,你能明白吗?”
这句话,崔恕说得其实非常的模棱两可。
可我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一个绝望之人才会有的发言。
这不该是从男主角口中说出来的台词。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身上的痛苦更不可能感同身受。
所以,下一秒。
我就听到林枝枝突然叫道:
“我不明白!我当然不明白!我只明白我对王爷的心意始终不变!而王爷却一直在将我往外推!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