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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美美揣着“勾魂蝇”回房时,月已偏西。这“勾魂蝇”是她从邱意莹那偷来的,据说能让人入梦显形,是长老会暗中流传的邪物。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她的影子在墙上扯成歪扭的长条,像条裹着心事的蛇。她把苍蝇藏进锦盒,盒里铺着软垫,与那只偷来的碎银子并排躺着——一个是邪门的希望,一个是肮脏的底气,倒像对难兄难弟俩,在暗夜里互相壮胆。
三更天,她被一阵细微的“嗡嗡”声闹醒。锦盒的缝隙里透出点微光,那只苍蝇竟破盒而出,正趴在床顶的帐钩上,复眼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绿。郭美美刚要伸手去抓,苍蝇突然俯冲下来,停在她的眉心上。一股寒意顺着额头往下钻,还混着股粪土沤烂的酸臭味,她瞬间坠入梦魇——
梦里太子爷穿着锦袍,正笑着朝她伸手,可走近了才发现,那张脸竟是罗夏的模样,锦袍下露出草叶般的纹路。“这位置不是你的。”罗夏的声音混着草叶的沙沙声,“你看这草,从不抢别人的阳光,可谁也挡不住它生长。”
郭美美想尖叫,喉咙却像被秽物堵住。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了苍蝇腿,正往太子的锦袍上爬,爬过的地方都烂成了黑泥,混着股挥之不去的粪土味。“不!”她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帐钩上空空如也,只有股馊味缠着鼻尖,比邱意莹院子里的秽气还冲。
天边泛白时,郭美美的冷汗才慢慢收了。她对着铜镜描眉,指尖总抖,眉峰歪歪扭扭像条受惊的蛇。强打精神去给贵妃请安时,刚转过回廊,就撞见了花园里的罗夏。他正蹲在地上,给那盆野草换土,指尖沾着泥,侧脸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郭美美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下似的——她想起梦里的草叶纹路,想起自己袖口那只藏不住的苍蝇,还有那股甩不掉的粪土味。
“郭姑娘早。”罗夏抬头笑了笑,手里还捏着块刚松好的土,“这草该换盆了,根都从盆底钻出来了。”
郭美美攥紧袖口,指节泛白得像泡了三天的萝卜干。布料下的苍蝇动了动,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股子黏腻的挣扎,活像在给她的贪念敲边鼓。“罗大人倒是清闲。”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像我们,还得为前程奔波。”
“前程?”罗夏把野草塞进新盆,拍土的力道像在给碰瓷的家伙拍灰,“靠自己长出来的才叫前程,偷来的抢来的?那叫蒲公英的绒毛,看着飘得欢,一阵风就给吹沟里喂蚊子,最后落进粪土堆里烂掉。”他忽然指了指她的袖口,“你这布料上沾了什么?绿莹莹的,像苍蝇屎混着粪土渣。”
郭美美吓得猛地后退,差点绊倒石阶,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没、没什么!”她转身就跑,袖口的苍蝇像在嘲笑她的狼狈,振翅的声音比心跳还响,仿佛连翅膀上都沾着粪土,一路甩不掉。
躲回房里,她把锦盒摔在地上,碎银子滚了一地。那只苍蝇不知何时落在银锭上,正贪婪地舔着上面的汗渍,脚边还沾着点从盒底带出来的粪土——原来这邪物早就把窝安在了秽物里。“都是你!都是你害我!”郭美美抓起扫帚就打,苍蝇却灵活地躲开,绕着她的脑袋飞,绿头在阳光下闪得刺眼,像在说“你早跟粪土缠在一块儿了,逃不掉的”。
这时,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姑娘,不好了!邱意莹被抓了!”
郭美美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在地上。“抓了?为什么?”
“听说她用苍蝇给长老会传密信,信上还裹着粪土当记号,被侍卫当场抓住,那密信上……还提了您的名字!”
小丫鬟的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郭美美刚抓起扫帚想再打,侍卫已踹门而入——她正徒手捏着那只苍蝇,指缝里挤出绿黑的汁液,混着点细碎的粪土渣。这场景看得小丫鬟直捂眼——见过作死的,没见过拿自己当拍蝇板的,还是沾着粪土的那种。“我招。”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什么都招。”
侍卫押着郭美美往外走时,她掌心的苍蝇汁液突然冒烟,在她手背上烙出个微型白头盔印记,印记边缘还沾着圈粪土色的边。“这是长老会的标记!”罗夏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突然喊出声,“邱意莹的袖口也有,沾着同款粪土!”众人哗然时,那印记竟慢慢晕开,变成只展翅的苍蝇,翅膀上刻着“贪”字,字缝里还嵌着细小的粪土颗粒——原来勾魂蝇不仅勾魂,还会把宿主的罪孽混着粪土刻在身上。郭美美盯着手背,突然疯笑起来:“我以为是捷径,原来是粪土里的催命符!”
罗夏听说这事时,刚给野草浇完水。阳光穿过草叶,在新换的盆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院墙外传来侍卫拖拽铁链的哐当声,混着郭美美断断续续的哭喊,倒像给野草的生长伴奏,只是调子悲得能让黄花菜都凉透,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粪土味。教养嬷嬷叹着气说:“可惜了,她当初刚进府时,还帮着园丁浇过花呢。”
罗夏对着光斑笑出了声,指尖戳了戳草叶:“浇过花算啥?心长歪了的,给她灌瑶池水都开不出好花,顶多长出个歪瓜裂枣,还得被鸟啄进粪土里烂掉。”他摸了摸草叶,叶片上的绒毛沾着露水,“你看这草,从不管别人怎么折腾,只顾着往高处长——这才是真本事,不像某些东西,天生就爱往粪堆里钻。”
午后,他把那五枚金护甲搬到院子里,让阳光直直晒在上面。那些阴邪的刻纹在强光下渐渐模糊:分裂的世界里,冰面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混着粪土的烂泥;内卷的花界中,牡丹的根须在白骨里慢慢腐烂,缠着些发臭的粪土渣;偷鸡摸狗的黄鼠狼,被突然飞来的老鹰叼走了爪子,掉在粪堆里扑腾……而石缝里的狗尾巴草,在阳光下舒展着穗子,比任何图案都鲜活。
“原来阳光才是最好的洗涤剂。”罗夏捡起枚护甲,金属面被晒得发烫,“再邪乎的花样,见了光,都得现原形,最后跟粪土没两样。”
正说着,王美美提着个食盒走来。她这些日子总躲着高氏早月,听说私下烧了不少与“西山会”相关的旧物。碧玉簪在发间晃,素裙上的燕子暗纹被阳光照得透亮。“听说郭美美招了?”她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我做了点山楂糕,酸的,醒神,比粪土堆里的玩意儿清爽。”
罗夏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酸劲窜得太阳穴发涨,却比昨日的山楂多了点回甘。“她啊,是被自己的贪心绊倒,一头扎进了粪土堆里。”
王美美望着阳光下的金护甲,突然说:“我把慕容家剩下的旧图都烧了。”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草叶,“前几日偷偷放走被‘西山会’关押的园丁,那园丁说,野草被踩了还能长,人被踩了要是认怂,就真成粪土了。这话比祖父的复国论实在。”
罗夏挑眉:“那编钟呢?还在心里响吗?”
王美美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弯成小月牙,伸手掐了掐草叶尖:“今早听小太监唱童谣,调子跑得到姥姥家,却比编钟实在。你看,连草都知道往亮处长,人怎么能总盯着粪土似的暗处呢?”
阳光越来越烈,金护甲上的刻纹几乎看不清了。罗夏把它们收进木盒,打算找个日子埋在野草旁边。挖坑时,指甲套突然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幅新图:郭美美、邱意莹、周婷的影子被一只巨大的苍蝇拖着,往粪土堆里坠,而崖边的野草却越长越高,根须缠住了苍蝇的翅膀,把它往阳光里拽。更诡异的是,苍蝇肚子里滚出无数碎银子,落地全变成了粪土,反倒成了野草的养料。罗夏踩了踩粪土,笑道:“原来邪物的归宿,终究是给草当肥料,还是混着粪土的那种。”
风溜进院子,挠得草叶“沙沙”笑,像在嘲笑那些跟粪土纠缠不清的龌龊——这笑声比任何戏文都通透。罗夏突然觉得,这太子府的戏台再热闹,终究抵不过一株草的清醒——因为阳光总在,根总在,而那些往粪土里钻的,不过是过眼云烟,烂了也只配当肥料。
附加词:《相见欢·明心》
金甲经日曝销,秽痕消。
石缝草茎犹挺、向晴霄。
蝇虫闹,终成笑,枉心焦。
不及阶前野草、自逍遥。
pS:冷笑话
问:郭美美的苍蝇和金护甲的刻纹打架,谁会赢?
答:阳光——它一出来,一个被捏死在粪土里,一个被晒化在粪土旁,只有野草在旁边鼓掌,顺便吸收点“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