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城外的晨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将天边染成一片诡异的绯红。岳飞立于高坡之上,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兵,眉头紧锁如铁。他身后的“精忠报国”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的二十万将士却个个面带疲惫,甲胄上的血渍早已凝固成暗褐色——这已是强攻吴郡的五十日了,也是伤亡最惨重的一天。
“擂鼓!传令各营,第三波攻城!”岳飞拔出腰间沥泉神枪,枪尖直指城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咚——咚——咚——”
战鼓声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早已整装待发的第三批攻城士兵呐喊着冲向城墙,推着数十架云梯车、撞城锤,如潮水般涌向那道被鲜血浸透的城墙。
城头上,徐达身披玄甲,手持长枪,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身边的汤和正高声嘶吼着指挥士兵:“弓箭手!瞄准云梯!快!滚石擂木准备!”
“放箭!”
随着徐达一声令下,城头上的箭雨如乌云般倾泻而下,密集得几乎遮蔽了天空。汉军士兵举着盾牌组成盾墙,“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却仍有不少人被箭矢穿透盾牌缝隙,惨叫着倒下。
一架云梯车刚搭上城墙,就被城头上的铁钩死死勾住,数名吴兵奋力拖拽,试图将云梯掀翻。汉军士兵见状,纷纷拔刀砍断铁钩,为首的什长嘶吼着率先攀上云梯,刚露出半个脑袋,就被一块迎面砸来的擂木击中,脑浆迸裂,从梯上直挺挺地坠落。
“兄弟们,跟我上!”后续的汉军士兵红着眼冲了上去,与城头上的吴兵展开殊死搏斗。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从城头坠落,惨叫声、怒骂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惨烈的战歌。
高坡上的岳飞紧握着长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心如同被刀剜一般疼。但他不能退——天下未定之地,如今只剩这吴郡一隅,若不能尽快破城,平定江南,不仅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更会让百姓多受战乱之苦。
“将军,撞城锤已到南门!”传令兵嘶吼着禀报。
岳飞抬头望去,只见数十名精壮士兵推着一辆巨大的撞城锤,正疯狂撞击着南城门。那城门由铁皮包裹,木柱支撑,在撞击下发出“嘎吱”的呻吟,却依旧坚固如初。城头上的汤和见状,厉声喝道:“倒油!点火!”
数十个陶罐从城头砸下,里面的火油泼在撞城锤上,随即一支火箭射来,“轰”的一声,撞城锤瞬间被火焰吞噬。推锤的士兵惨叫着四散奔逃,不少人身上燃起火焰,在地上翻滚哀嚎。
“撤!快撤下来!”岳飞再也忍不住,高声下令。他知道,再攻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战鼓声戛然而止。幸存的汉军士兵如潮水般退了下来,留下一地的尸体与血迹。城头上的吴兵也累得瘫倒在地,不少人直接躺在血泊中喘息,双方暂时陷入了死寂,只有城墙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岳飞望着城下的惨状,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让他作呕。他身后的张宪低声道:“将军,今日一战,我军折损近千人,攻城器械损毁过半……”
“我知道。”岳飞睁开眼,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徐达、汤和果然名不虚传,这吴郡被他们守得,比铁桶还严实。”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了吴郡城。汉军大营里,篝火点点,却听不到丝毫欢歌,只有伤兵的呻吟与军医忙碌的身影。中军大帐内,岳飞铺开吴郡舆图,手指在上面重重划过。
舆图上,吴郡周边的数个县城都被红笔圈出——常熟、昆山、嘉定、吴江……这些城池如今都在朱元璋的掌控之下,且个个被打造成了与吴郡城一样的堡垒。自半年前兵临吴郡以来,他已经陆续拔除了外围的三座县城,却也付出了近三万兵马的代价。
“天下诸侯皆已平定,只剩这吴郡一隅,”岳飞喃喃自语,语气中满是焦虑,“陛下在长安等着捷报,百姓盼着安定,可这朱元璋……”
他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油灯剧烈摇晃,映得他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朱元璋此人,虽出身草莽,却极善用人,麾下徐达、常遇春、汤和、朱文正皆是能征善战之辈;更难得的是,他懂得收拢民心,在吴郡推行轻徭薄赋,不少百姓竟愿意为他守城。
“将军,”帐帘被掀开,张宪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汤,“喝点汤暖暖身子吧。今日您一天没吃东西了。”
岳飞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张宪问道:“张宪,你说,咱们是不是太急了?”
张宪一愣,随即道:“将军何出此言?吴郡一日不平,江南一日不安,将士们都盼着早日破城,回家与亲人团聚。”
“我知道。”岳飞叹了口气,“可你也看到了,徐达守城滴水不漏,汤和调度得当,硬攻下去,咱们的兵力损耗太快。更何况……”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李靖将军已奉旨东出大海,前往东瀛,带走了近十万大军,如今咱们只剩不到二十万兵马了。”
张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李靖所部本是负责封锁吴郡沿海,防止朱元璋从海上逃窜,如今大军调离,虽暂时无碍,却让本就吃紧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
“朱元璋那边呢?”岳飞问道,“他还能撑多久?”
“据细作回报,”张宪道,“朱元璋在吴郡城内囤积了不少粮草,但经过数月苦战,也已消耗大半。他如今是东拼西凑,连十五岁的少年、六十岁的老者都被强征上城,算上各县城的守军,总兵力约有八万人。虽战力参差不齐,却胜在守城地利,且个个抱着必死之心。”
岳飞眉头皱得更紧了。八万守兵,守备几个县城,依托坚城,足以让他这二十万大军啃上许久。更让他忧心的是,吴郡周边的县城互为犄角,一旦他全力攻打吴郡城,其他县城的守军必然会出兵袭扰后路,到时候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会稽方向有消息吗?”岳飞忽然问道,“黄忠老将军那边,对朱文正、常遇春的战事如何了?”
张宪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刚收到的军报,黄忠老将军已将朱文正、常遇春围困在会稽城数月。城中粮草早已告罄,据说百姓都开始易子而食了,常遇春也在一次突袭中中了箭伤,想来……破城就在这几日了。”
“好!”岳飞猛地一拍案,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黄忠老将军果然靠谱!若能拿下会稽,朱文正、常遇春被灭,朱元璋就少了左膀右臂,吴郡城也会孤立无援!”
他站起身,在帐内踱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对张宪道:“传令下去,暂缓攻城,全军休整三日。”
“暂缓攻城?”张宪有些不解,“将军,咱们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城头火力,若是暂缓,岂不是给了徐达喘息之机?”
“不然。”岳飞摇头道,“硬攻已难奏效,不如等黄忠老将军攻下会稽,率军前来汇合。到时候咱们兵力倍增,再集中力量攻打吴郡,同时分兵围剿周边县城,让朱元璋首尾不能相顾,方为上策。”
他指着舆图上的吴郡城:“徐达、汤和再能守,也架不住咱们兵多将广。等黄忠来了,咱们先扫清外围,断了吴郡的粮草补给,到时候不用强攻,朱元璋也撑不住了。”
张宪恍然大悟,躬身道:“将军英明!末将这就去传令!”
夜色渐深,汉军大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在营中回荡。岳飞站在帐外,望着吴郡城头的灯火,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暂缓攻城的决定必然会引起一些将士的不解,甚至可能被朱元璋误认为是力竭而退,从而助长其气焰。但他别无选择——连续数十日的强攻,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士气也有所低落,若不及时调整策略,恐怕会酿成更大的损失。
“希望黄忠老将军能快点……”岳飞喃喃自语,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里,会稽城的战事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朱文正的顽固、常遇春的勇猛,都不是易与之辈,黄忠想要破城,怕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吴郡城内,徐达与汤和也在彻夜商议。
“徐大哥,今日汉军攻势虽猛,却在黄昏时分突然撤退,你说岳飞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汤和揉着酸胀的肩膀,满脸疲惫。
徐达站在城头,望着汉军大营的方向,眉头紧锁:“不好说。岳飞用兵向来沉稳,今日强攻受挫,突然撤军,绝非力竭那么简单。我担心……他是在等援军。”
“援军?”汤和一愣,“周边县城的兵马都被咱们抽调到吴郡了,他能等谁的援军?”
“会稽。”徐达沉声道,“朱文正、常遇春被黄忠围困已有数月,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一旦会稽失守,黄忠的兵马就会赶来汇合,到时候咱们的压力就更大了。”
汤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派人突围,去给朱将军、常将军送信,让他们再撑几日?”
“难。”徐达摇头,“汉军早已封锁了所有要道,突围无异于自杀。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朱将军他们能守住,同时咱们加固城防,准备迎接更大的攻势。”
他转身看向城内,灯火稀疏,只有少数街道还有巡逻的士兵。经过数月的围困,城内的百姓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朱元璋平日里恩惠有加,恐怕早已有人开门投降了。
“告诉弟兄们,再撑一撑,”徐达对汤和道,“只要守住吴郡,等汉军粮草耗尽,自然会退去。到时候,咱们就是吴郡的功臣。”
汤和点了点头,却没有徐达那么乐观。他知道,汉军的粮草补给远比他们充足,岳飞又岂是会轻易退去的人?
夜风吹过城墙,带着一丝凉意。吴郡城外,汉军大营的篝火静静燃烧,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城内,江东们枕戈待旦,在疲惫与恐惧中守着这座孤城。
双方都知道,这暂时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酝酿。当黄忠的大军抵达之时,便是吴郡城下新一轮血战的开始。而这场决定江南命运的鏖战,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