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地底吹上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陈默坐在石柱旁边,右手还抓着铁链。他没动,眼睛死死盯着祭坛中间那点红光。光在闪,一下一下,很慢,像快灭了一样。
阿渔靠在他肩上,呼吸很轻。她闭着眼,手指搭在陈默的手腕上,好像怕他跑了。刚才打得太狠,谁都没力气站起来。
苏弦靠着另一根石柱,怀里抱着一把断琴。琴面是黑的,琴弦全断了。他用手摸琴身,忽然停在一个灰印上。
“这里有字。”他说。
声音不大,但陈默和阿渔都听见了。
陈默转头看,阿渔也睁开了眼。
苏弦没抬头,用手指沾了点血,在袖子上描出那些字。不是符文,也不是阵法,是一句话:“吾骨镇八方,心火照归途”。
陈默眼神变了。
这话他听过。以前在幽泉谷的地火室里,一具尸骸临死前说过这八个字。
“是骨尊留下的。”陈默说。
阿渔撑着地坐直了些,“他是早就知道有人会来?”
“不是知道。”苏弦摇头,“是他安排好的。这八个字,是钥匙。”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地底又晃了一下,裂缝飘出一缕红雾,很快散了。
“不能待太久。”陈默想站起来,左腿一软,差点跪下。他咬牙抓住铁链,勉强站稳。
阿渔想扶他,他摇摇头。
“先找东西。”他说。
三人分开行动。
陈默拖着伤腿走到一堆灰烬前。那是魔宗三人的尸体烧成的。灰很细,混着碎石头和破布。他在领头那人腰带夹层里摸到一块硬东西。
是块黑玉牌。
他拿出来一看。样子很熟,跟玄明子身上那块一样。背面刻着四个字:“西漠·黄泉”。
他紧紧握住。
这不是信物,是命令。这些人不是普通弟子,是域主派来的。
另一边,阿渔在祭坛后面的碎砖下找到一块青铜片。只有巴掌大,一面刻着星图,中间一点特别清楚,旁边有两行小字:“八祭归一,天梯可续”。
她马上叫陈默过来。
陈默接过铜片,第五枚骨戒突然发烫。他把戒指靠近铜片,冒出一点白烟,像是有反应。
“这是地图。”阿渔说,“他们想重开飞升路,这里就是最后一个地方。”
苏弦也走过来,走路不稳,一手扶墙。他看着铜片上的星图,又低头看自己写的纸条。
“骨尊留下话,星图指向最后的祭坛。”他说,“我们手里的五枚骨戒,对应五个地方。剩下三个,在北原、南荒、东渊。”
陈默点头,“每个域主守一个。”
“但他们不是目标。”苏弦声音冷了,“邪尊才是。这些人都只是棋子,包括血罗刹。”
提到血罗刹,阿渔摸了摸耳后。那里有一片鳞,已经干了,没光。
“他是被拉进地底的。”她说,“不是逃,是被抓走的。”
陈默看向东南角的石柱。那里原来是阵眼,现在只剩一个黑坑。他走过去,伸手进去。
手心还有点热。
他用力抠了几下,从边上撬出一小块黑晶石。指甲盖大小,拿在手里能感觉到震动。
“剩下的灵核。”苏弦说,“还能用。”
陈默把它收进怀里。
三人回到原位,靠着石柱坐下。陈默把玉牌、铜片、晶石和五枚骨戒摆在地面。
阿渔指着铜片上的标记:“这个位置离东海不远,可能是龙宫禁地。”
“那就去那里。”陈默说。
“你伤这么重,走不了远路。”阿渔看他左边肋骨。衣服破了,肉翻出来,三根骨头断了。
“死不了。”陈默把铁链缠回手腕,“等找到第六枚骨戒,就能拿到骨尊的真正传承。”
苏弦低头看着断琴,“琴坏了,但我记得最后一段曲子。那是《安魂引》的变调,也是打开骨戒的方法之一。”
他把写好的纸条递给陈默,“你记一下。以后不用琴,也能让骨戒响。”
陈默接过纸条,一张张看。
五枚骨戒放在地上,其中一枚还在发烫。
“我们打断了仪式。”阿渔小声说,“但他们还会再来。”
“再来就再打。”陈默把东西收好,塞进衣服内袋。
他抬头看祭坛中间。红光还在闪,越来越慢,像心跳要停。
“它怕了。”他说。
“因为你动了它的根。”阿渔靠回他肩上,“从你觉醒焚天骨狱那天起,它就在等你来杀它。”
苏弦抱着断琴,坐了很久。然后他把手伸进琴肚,拿出一块小碎片。透明像水晶,里面能看到骨头一样的纹路。
“这是琴心。”他说,“碎了,但能养。”
他小心包好,放进怀里。
三人都不说话了。太累,精神也快撑不住。但他们都没睡。
外面风停了,地底也不动了。
陈默靠着石柱闭眼休息。每次呼吸都疼,伤口扯着断骨,额头上全是汗,但他一声没吭。
阿渔的手慢慢滑下来,搭在他手臂上。她的手很冷,不像活人。
苏弦坐着,背挺得很直。他在听,听地底有没有声音,听风里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多久,陈默睁开眼。
他摸了摸胸口的骨戒,又看了眼祭坛中间。
红光又闪了一下。
很弱,但确实亮了。
他刚想说话,阿渔突然抓紧他的手臂。
“下面……有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