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搭建的高台上,踏顿紧握双拳,指节发白。他望着族人倒在血泊中,胸膛剧烈起伏。
难受了?
马超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踏顿喉结滚动,良久才挤出一句话:这是必要的牺牲。
马超按住他的肩膀:草原上的征伐从来只有铁与血。当年乌桓铁骑南下时,可曾手下留情?
我已按你所求,光明正大击溃他们。你做得够多了。
踏顿望着染红的草场,声音沙哑:可这骂名...
马超忽然转了话题:临行前主公交代,草原只认强弓快马。
他指向远处瑟瑟发抖的乌桓人:看他们的眼睛,恐惧就是最好的劝降书。
踏顿顺着望去,只见族人们满脸惊恐地望着这边。马超的声音继续传来:
当反抗等同于死亡时,自然无人再敢反抗。
踏顿怔怔地看着血色夕阳,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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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马超的话音刚落,营帐内外便只剩一片死寂。乌桓族人瑟缩着,眼中满是恐惧,竟无一人敢抬头直视。
踏顿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喉间溢出一声苦笑:“大帅说得是。”
“这批人清理干净,剩下的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马超漫不经心地抚过刀柄,眼底映着雪光:“反抗?不过是多添几颗头颅罢了。”
那森冷的杀意刺得踏顿脊背发僵。他知道,马超从不是虚张声势。
营寨外的哀嚎渐渐稀落,雪地上横七竖八倒着 ** ,猩红浸透皑皑白雪。幸存的乌桓人挤作一团,老人搂着孩子发抖,青壮早已横剑自刎——面对西凉铁骑,他们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降了!我们降了!”
不知是谁先哭喊出声,黑压压的人群接连跪倒,额头磕进血泥里。马超眯眼望向踏顿,笑意如刀:“主公英明。草原上的规矩,从来都是用血写的。”
“反抗的杀干净,活着的才懂得跪着生。”
“现在,该你这个乌桓王上场了。”
踏顿闭了闭眼。当他重新站上高台时,嗓音嘶哑得像被砂砾磨过:“听着!刀架在脖子上,就别再妄想硬骨头!”
“归降是死中求活,抗拒……连全尸都留不下!”
“本王拼着这张脸,才给你们挣了条活路——”
风卷残旗,他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呜咽的风雪中。
“到了幽州后,中州王会给每家都分一块地,还专门派人教大伙儿种庄稼。”
“往后咱们再不用饿肚子,也不必赶着牲口满草原找草场了。”
“只要咱们安心过日子,从此就是华夏子民。”
“现在还有谁不乐意?”
踏顿的话语卷入风雪,乌桓人先是一愣,随后眼底纷纷亮起惊异的光——战败者竟能得这般厚待?按草原规矩,败者男为奴女为婢,哪会有分田地的美事?
虽说故土难舍,可生死关头,活命比守土要紧。想通这层,越来越多的乌桓人跪进雪地,扯着嗓子喊:“咱愿归顺中州王!咱愿去幽州!”
“中州王恩情比昆仑山还重,咱可不能给脸不要脸!”
听着族人谄媚的呼喊,踏顿心头刺痛更甚。若未在马超手下败得这般惨,乌桓何至如此?
“唉!”
他重重叹出口白气,转身单膝砸向马超:“踏顿带全族归顺大帅,归顺中州王!”
马超却侧身避开:“别拜我。”
“普天之下,唯有中州王当得起你们这一拜。”
“朝南边,给中州王磕头!”
踏顿略作迟疑,领着族人再度伏地。当几十万乌桓人俯首风雪中时,马超望着渐晴的南方天际轻笑:“旧时代落幕时,新时代正破土而出。”
“庞将军,马岱,能随主公开创这等大世,真是咱们的造化!”
“哈哈哈!”
庞德与马岱神情傲然,目光灼灼望向南方天际,浑身散发着昂扬斗志。
......
许昌,相国府内。
宛城一役虽侥幸脱身,曹操却惊魂难定,回都后便缠绵病榻。近日稍见起色,当即召来戏志才、荀彧、程昱三人议事。
书房中,四人相对而坐。曹操眉宇间凝着郁色:自宛城兵败,袁术、刘备、孙策等皆收缩防线,襄阳围解。江陵城外敌军不过三日便可退至夏口,林辰踪迹不明,各方亦无消息......他的手指轻轻叩着案几,如今局势危如累卵。汉室倾颓在即,吾等身为臣子,若不能匡扶社稷,他日黄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不知情者怕要当真以为这位枭雄乃汉室肱骨之臣。
荀彧沉默良久,终是率先开口:明公心系社稷,已然难得。须知当年楚汉相争,高祖十战十败而垓下一战定鼎,项羽虽百战百胜却终致乌江自刎。今日叶凡之勇,比之项羽如何?天下州郡泰半仍在诸侯之手,我等远未至绝境。他目光如炬,明公身为朝廷砥柱,若先失锐气,三军将士何以效死?
这番勉励之词说来铿锵有力,竟连素来持重的戏志才与程昱都未反驳。曹操眼中渐次燃起火焰,蓦然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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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高祖一战定乾坤,我等未必不能一战斩杀林辰。”
戏志才击掌称妙:“正合我意!”
“林辰骁勇无双,恰恰是这份无敌之姿,令他轻视天下豪杰。”
“葫芦谷之战,若非周瑜一步失算,原本有机会将林辰彻底击溃。”
曹操目光炯炯:“愿闻其详。”
戏志才道:“此战我反复推演,发现周瑜本可歼灭背嵬军——这支林辰的左膀右臂。”
“可惜他贪功冒进。”
“试想若在背嵬军冲入谷口的瞬间引爆机关,千斤乱石倾泻而下——”
“纵使背嵬军悍勇,又如何抵挡?”
“仅此一击,便可折其大半精锐。”
“但周瑜执念于亲手斩杀林辰,唯恐落石难取敌首,反设巧局。”
“企图困死全军于谷中,却低估了林辰与燕云十八骑的战力。”
“若当时另遣一军封堵谷口,此战胜负犹未可知。”
“虽败犹荣!周瑜已证明林辰并非不可战胜。”
“我们仍有翻盘之机!”
曹操、荀彧、程昱闻言,眼中精光暴涨。
曹操捋须大笑:“善!”
“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时,必能诛杀林辰。”
“此人惯常冲锋陷阵,看似勇不可当,实为取死之道。”
“只要林辰战死,其势力顷刻分崩离析。”
“最终胜利必属我等。”
“大汉四百年基业,岂会亡于你我之手!”
语毕,荀彧、程昱、戏志才眼中皆燃起炽烈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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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肃然应道:主公英明。北方地势平坦,正适合背嵬军与燕云十八骑施展所长。
但战线若往南延伸,这两支军队的威力必将大打折扣。
南方只需牵制住林辰,我军坐镇中原要地,便可四面出击。
恰似 ** 绽放,八方支援。
眼下当务之急并非进攻,而是稳固防线。
务必确保兖州、司隶、豫州三地固若金汤。
这才是震慑林辰的上策。
曹操远眺天际:仲德之言正合吾心!
进攻必露破绽,反予林辰可乘之机。
届时战局失控,战场难料。
如此太过被动。
不如构筑防线,以逸待劳。
效法周瑜葫芦谷之谋,或可一战擒杀林辰。
十策之中但有一计得逞,纵万般代价亦在所不惜!
此乃速胜林辰之上策。
荀彧、戏志才皆是当世智者,岂会不明此理?
二人自曹操言毕便已开始筹谋布局。
见三位谋士皆在沉思破敌之策,曹操也不催促。
书房内一时静谧无声。
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曹操不悦喝道:早有禁令,未得传召不得擅入。
尔等好大的胆子!
竟敢违抗军令?
门外慌忙回应:启禀主公,是末将!
子孝?
何事?!
书房内传来低沉的询问。
禀主公,门外曹仁抱拳急告,乌桓前线传来紧急军情!
屋内之人霍然起身,木案发出声响。只见曹操疾步上前,衣袖带翻案上竹简:速速进来说话!
檀木门枢转动间,曹仁大步入内,甲胄铿锵作响。
子孝!曹操未及对方行礼便抢先发问,战况如何?胜负谁属?
曹仁面现复杂之色,苦笑道:从今往后,草原上再无可汗王旗了。
此话怎讲?
丘力居战死之后,踏顿与苏仆延争夺汗位。曹仁展开羊皮军报,马孟起趁机率四万铁骑长驱直入。
石头口一役大破踏顿八万联军,乌桓全族现已归降,尽数臣服于林辰麾下。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满室烛火为之一颤。荀攸手中的茶盏溅出琥珀色水渍,郭嘉指间白子坠地。
怎会如此?!
区区四万兵马竟能...
王庭数十万部众难道...
曹仁抹去额间细汗:连年征伐,各部青壮早已十室九空。看似声势浩大的王庭,实则外强中干。
马超铁骑纵横草原如入无人之境。
如今乌桓举族六十万正携老扶幼南下,欲永久归附林辰治下。
曹操凝视着跳跃的灯焰,半晌方长叹一声:一战而定北疆,当真...骇人听闻。
单凭此役,国史馆的竹简上就该有林辰的姓名了。
戏志才突然击掌,眼中精光乍现:已成定局之事不足深究。当务之急...
是重新布局这天下棋局!
乌桓归附不过求生之举,他指尖划过案上舆图,六十万人心向背,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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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林辰如日中天,无人敢公开对峙;然而一旦他势微,无数暗藏的对手便会纷纷现身。
到那时,林辰必将陷入绝境,死路。
乌桓族的威胁怎能忽视?眼下最紧要的,仍是稳固现有地盘,同时给林辰制造障碍。
荀彧重新振作,坚定道:“不错,乌桓族的存亡与我们无关,如何对付林辰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