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静修阁内一片昏暗。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桌上的几张符纸。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手指贴在腰间的玉佩上,轻轻一压。
血色丝线立刻从识海蔓延而出,在眼前交织成网。画面倒退,半个时辰前的景象浮现出来——一个穿黑衣的人影蹲在墙角,手里捏着一块刻有扭曲纹路的石子,小心翼翼地塞进地砖缝隙里。他动作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灵力流动的节点上,显然是个懂阵法的人。
我看清了他的手法。那不是普通的干扰阵,而是精神类陷阱。只要有人在这间屋子停留超过一炷香时间,就会开始产生幻觉,记忆错乱,严重时甚至会自残。
我走进去,顺手把门带上。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声音。走到墙角,我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灵力,点在那块地砖边缘。灵力渗入缝隙,触碰到石子的瞬间,它突然发烫,冒出一股灰烟,紧接着“砰”地炸开,震得墙上灰尘簌簌落下。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这陷阱布置得很准,位置正是我计划中放置物资的地方。对方不仅知道我要用这个偏殿,还清楚我会什么时候来。
这不可能是巧合。
我从怀里取出那张写有材料清单的玉符,翻过来仔细看。正面字迹清晰,背面却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又强行修复。我把玉符凑近眼前,用灵力扫了一遍,发现里面残留着微弱的波动频率。
是监听符咒。
这种符不能传音,也不能录话,但它能感应持有者的灵力变化。一旦我情绪波动或使用特殊能力,它就会向外释放一次信号。刚才我在密室里调动因果回溯,应该就是那时候暴露了。
我把玉符放进随身携带的禁灵匣,盖子合上的那一刻,里面传出一声轻微的“咔”,像是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然后我在门框上方抹了一指血,混着朱砂画下一道辟邪符。符成之后,屋里原本残留的一丝阴气立刻被逼退,角落里的空气变得清晰。
做完这些,我才坐下。静修阁外传来钟声,一下一下,像是在提醒时间流逝。
不多时,门外有了动静。脚步很轻,但我听得出是谁。
门推开,南宫璃走了进来。她脸色还是白的,走路比平时慢了些,进门后靠在门边喘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刚从执事堂回来。”她低声说,“申请净魂露的时候,长老多问了一句用途。”
我皱眉:“以前不会这样?”
“不会。”她说,“而且他问完之后,特意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明白了。他们已经开始盯人了。
“还有别的事吗?”
她点头:“库房那边也出了问题。星陨铁最近被划为三级管控物资,非长老级不得领取,连任务兑换都不行。”
我冷笑一声。这不是巧合,是冲着我们来的。昨天还没这规定,今天就突然收紧,说明有人在背后推动。
“三生火莲呢?”
“藏经阁记录显示,最后一株三年前就被取走,去向不明。”她说,“但我查了试炼任务池,下个月有一场外门试炼,奖励里包含一朵‘赤心莲’,和三生火莲属性接近。”
我想了想:“那就换路子。不再走明面申请,全部改用间接方式获取。”
她点头:“我已经让弟子把你的名字报进试炼名单,只要通过初选就能参加。”
“好。”我说,“另外,静修阁不能再用作交接点了。这里已经被动过手,哪怕现在清理干净,也可能留下追踪印记。”
她看着我:“那你打算怎么办?”
“换个地方。”我说,“我不露面,你也不直接接触。所有东西都通过中间人转交,比如药童、杂役,甚至是轮值弟子。每次交接只给一半信息,让他们互相不知道全貌。”
她想了想:“这样虽然慢,但安全。”
“我们不赶时间。”我说,“他们想逼我们出错,我们就偏偏不动。”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还记得上次在遗迹里,你说过一句话吗?”
“哪一句?”
“你说,最危险的不是敌人出手,是他们不出手。”她声音很轻,“现在他们出手了,说明我们在动,而他们怕了。”
我笑了笑:“那就让他们更怕一点。”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远处钟楼的轮廓映在暮光里。我手里还攥着那个禁灵匣,里面封着那张被监听过的玉符。
我知道,这一系列动作不会没人看见。从我进入静修阁开始,也许就有眼睛在盯着。但他们看不到我的下一步。
我从袖中取出一块时空碎片,走到墙角原先埋石子的位置,弯腰将碎片嵌进砖缝深处。灵力一催,一道微不可察的光闪了一下,随即消失。
时光锚点重新设下。
这次我不是为了逃。
是为了等。
等他们再出手。
等他们露出更多痕迹。
只要他们还在动,我就有办法反查源头。
南宫璃站在我身后,忽然开口:“你觉得……是宗门内部的人?”
“不然呢?”我说,“能精准知道据点选址,能在短时间内修改物资权限,还能让长老配合盘问。这些人脉和权限,不在外头。”
她沉默了一会儿:“可如果是内鬼,我们每一步都会被预判。”
“那就走他们想不到的路。”我转身看着她,“你明天去一趟藏经阁,查一份旧档,关于十年前一次任务事故的记录。”
“为什么要查那个?”
“因为那次任务失败后,所有相关人都被调离岗位,只有一个执事留了下来。”我说,“他现在正好管着库房进出登记。”
她眼神一动,明白了。
“我去安排。”她说。
她转身准备离开,手刚碰到门,又停下。
“萧烬。”她回头,“如果接下来的事变得更麻烦,别一个人扛。”
我没有回答。她也没等我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风吹进来,吹熄了桌上那盏油灯。
黑暗中,我站在原地没动。
手指缓缓抚过胸前的玉佩。它很安静,但我知道,里面有什么正在缓慢转动,像是一台机器,刚刚启动。
我闭上眼,再次调用因果回溯。血色丝线在识海中展开,这一次,我不再追溯过去,而是锁定刚才南宫璃带来的消息——执事长老那一句反常的问话。
画面重现。
他在案前抬头,目光直视南宫璃,嘴唇微动。
我放慢回溯速度,盯着他的口型。
他说的是:“你是替谁来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