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从溶洞最深处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着石壁,尖锐而刺耳。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指向那个方向,刀身的金光剧烈闪烁,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威胁。
“谁在那里?”燕十三的声音带着警惕,左臂的伤口在刚才的激战中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墨玉台阶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正是本该在祭天台上被凶煞气息吞噬的白莲圣女。只是此刻的她与之前判若两人——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双眼空洞无神,只有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丝红光,嘴角还挂着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燕十三,我们又见面了。”圣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躺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你以为消灭了凶煞就结束了?太天真了。”
燕十三的锈刀在手中震颤,刀身的金光与圣女掌心的黑珠产生了强烈的排斥,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噼啪作响。“这是什么?”他注意到圣女的脖颈处有一道黑色的血管状纹路,正缓缓向上蔓延,“你被凶煞的残魂附身了?”
“附身?不。”圣女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是融合!我和凶煞已经融为一体了!它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她猛地将黑珠掷向空中,黑珠在半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蝙蝠,如同乌云般扑向燕十三。
这些蝙蝠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煞气凝聚而成,翅膀扇动时带起阵阵阴风,吹得燕十三皮肤生疼。他的锈刀在身前划出一道金色的屏障,蝙蝠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很快就化作一缕缕黑烟。但更多的蝙蝠源源不断地从黑珠炸开的地方涌出,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哥,我来帮你!”石头挣扎着举起半截重剑,剑身上的金光虽然微弱,却依旧能逼退靠近的蝙蝠。他的胸口还在不断流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死死盯着圣女那张青灰色的脸。
钱通和清风道长也加入了战团,铁杖与拂尘在空中交织成网,将蝙蝠挡在网外。但圣女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那些被打散的蝙蝠很快又能重新凝聚,而且变得越来越强大,渐渐开始能够穿透他们的防御。
“没用的。”圣女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只要龙脉还在流动,我的力量就源源不断。你们迟早会被煞气吞噬,变成我的傀儡!”
燕十三的目光突然落在石柱中央的金色晶石上。晶石还在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有金色的能量流顺着石柱蔓延,最终汇入圣女的体内。他瞬间明白了——圣女是在通过某种方式吸收龙脉之心的力量!
“想切断我的力量来源?”圣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身影突然出现在石柱旁边,双手按在金色晶石上,“晚了!”
随着她的话音,金色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原本纯净的能量流变得浑浊不堪,其中夹杂着大量的黑色煞气,顺着石柱涌入圣女体内。圣女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青灰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身高三丈的怪物,外形竟与之前的凶煞有几分相似。
“这才是真正的我!”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六只手臂同时挥动,无数黑色的能量球如同雨点般砸向燕十三等人。能量球落在地上,炸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整个溶洞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刀身的九条金龙虚影同时飞出,在他身前组成一道金色的龙墙。能量球撞在龙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但龙墙却始终屹立不倒。“钱帮主,清风道长,带石头走!”燕十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这里交给我!”
“燕大侠……”钱通还想说什么,却被清风道长拉住。
“我们走!”清风道长的拂尘指向溶洞的另一个出口,“留在这里只会拖累燕施主!”他背起受伤的石头,与钱通一起向着出口跑去。
怪物显然不想让他们离开,一条手臂突然伸长,如同鞭子般抽向出口的方向。燕十三的锈刀及时飞出,金色的刀光将手臂斩断,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你的对手是我!”燕十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怪物身后,锈刀带着金光劈向她的后心。但就在刀即将砍中的瞬间,怪物的身体突然化作无数蝙蝠,消散在空气中,下一秒又在燕十三身后凝聚成形,一只手臂狠狠砸在他的后背。
燕十三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多处断裂,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溅在锈刀上。刀身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
“放弃吧,燕十三。”怪物缓缓走向他,六只眼睛里都燃烧着熊熊烈火,“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交出锈刀,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燕十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左手紧紧握住锈刀。他的后背传来阵阵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你真的以为这是力量吗?”他看着怪物身上不断蔓延的黑色纹路,“这是诅咒,是凶煞对你的反噬。”
怪物的动作突然僵住,六只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她低头看着自己青灰色的皮肤,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不……不是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我是为了天下……为了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用凶煞的力量?”燕十三的锈刀在手中微微震颤,刀身的金光映出怪物痛苦扭曲的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些被你诅咒的人有什么区别?”
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她的身体在不断变化,时而变回圣女的模样,时而化作狰狞的怪物,两种形态在她身上激烈地争夺着控制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可是……太晚了……”
就在这时,石柱中央的金色晶石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纯净的龙脉之力顺着石柱流淌,将怪物包裹在其中。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上的黑色纹路在金光中迅速消退,渐渐恢复了圣女原本的模样。
“燕十三……”圣女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燕十三,眼中充满了泪水,“谢谢你……让我清醒过来……”她突然转身,扑向石柱中央的金色晶石,“龙脉之心不能被污染……我必须毁掉它……”
“不要!”燕十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圣女的身体与金色晶石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中,圣女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与金色晶石融为一体。晶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流星般散落,融入溶洞的每一个角落。
当白光散去时,溶洞恢复了平静。石柱依旧矗立在中央,只是上面的九条金光变得更加纯净,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燕十三站在原地,看着圣女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说话。
锈刀在他手中轻轻震颤,刀身的金光渐渐褪去,恢复了古朴的暗红色。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晋王的阴谋,白莲教的野心,凶煞的威胁……都随着圣女的牺牲而烟消云散。
但他的心中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淡淡的惆怅。他想起圣女最后那充满悔恨的眼神,想起那些在这场乱世中逝去的生命,想起石头苍白的脸,想起老赵临终前的嘱托。
“这就是镇山河的代价吗?”燕十三喃喃自语,锈刀的刀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爹,你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感到过迷茫?”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溶洞深处传来的流水声,如同岁月的低语,诉说着这片土地上永恒的沧桑。
燕十三深吸一口气,将锈刀扛在肩上,转身向着出口走去。他的步伐有些蹒跚,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知道,前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重建家园,安抚百姓,兑现对那些逝去之人的承诺。
这,就是他作为镇北侯之子,作为锈刀的继承者,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就是镇山河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