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年主动侧身让开一条路,何钧安紧跟在他身后,对于主子的决定没有半句废话。
但是他们这个动作并未让赵亚武等人放松警惕,以赵亚武为首,其次是吴艳、罗小峰、江非,依次从破庙中离开。只是当江非路过萧祈年和何钧安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真要都给他们?”靠近马车时,瘦高个罗小峰有些不甘心的问。
“不然呢?”赵亚武瞥了他一眼,罗小峰没敢吭声。在这个队伍里,除了江非是半路进来的,其他几人都是老搭档了。
但是小峰提醒的没错,不能一次性都给他们,万一对方出尔反尔呢?所以赵亚武还是咬着牙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萧祈年,脸上多了抹客套而又讨好的笑:“不知……可否先留下一半?”
马车里一共有七个孩子,留下三个或者四个,哪怕这留下的孩子中没有那襁褓里的小家伙。
“不行。”萧祈年摇头。
赵亚武的笑容僵在脸上,让他那条长长的伤疤显得更加狰狞。
“至多留一个。”萧祈年又加了句。
赵亚武松了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辰王莫不是个大喘气?每次说话若是不听全乎了,简直吓死个人。
现在问题来了,七个孩子留哪个?
邱老婆子已经将手中的银簪从婴孩的脖颈间放下,她压低了声音与赵亚武道:“留这个小的。”
赵亚武蹙了蹙眉,他不确定留下这个小的对方会不会满意,毕竟,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这个小的才是最金贵也最好控制的。但是,不妨一试。
于是,赵亚武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又与那边的萧祈年道:“行!我们留这个小的,二十里外有个村子,待我们到了那里,会将孩子放在村口。”
萧祈年点头,表示知道了。
居然真的谈妥了?!就连赵亚武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传说中的“鬼王”除了样貌不行,脾气竟然还不错?看来,对方只是单纯发现了这车孩子、为救孩子而来。
赵亚武知道不能耽搁,当即向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邱老婆子抱着怀中的孩子转身进了马车,罗小峰紧跟着跳上去,粗鲁的扯着一个孩子的两只脚将人拽了出来,随手就要丢在在车下等着接的吴艳。
“慢着——”萧祈年忽然出声,罗小峰的动作蓦地一顿,赵亚武也皱着眉看了过去。“轻一点。”
说着,萧祈年抬起手做了个拢指下压的姿势,十个同样带着面具的暗卫出现在两方人马的中间。
赵亚武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些皇子精贵着呢,出个门定会带不少打手!
“轻一点!”赵亚武冲着罗小峰呵斥道,罗小峰神色难堪的点了点头。他刚才确实有拿这些孩子泄气的意思,但是现在……他不敢了。
很快,六个不拘男女的半大孩子都移交到了暗卫手里,只是他们仍然昏迷不醒。
“解药呢?”萧祈年问。
赵亚武“嘿嘿”地讨好似的笑了声:“就是寻常的蒙汗药,睡一觉就好了。”
哪需要什么解药?
萧祈年没说话,任由一车人像是逃命似的离开。
“主子,那可是——”先前一直没有开口的何钧安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忍不住上前说话。
“舟舟不会有事。”萧祈年眸光淬着寒意。算一算时间,看来自己与晚晚出发不过一两日,舟舟就被偷出来了。
若只是萧文谦的儿子这个身份,倒也不是非管不可。但是晚晚喜欢舟舟,那么……遇上他,且算那自以为可以逃脱的五个人倒霉吧。
再说赵亚武等五人,沉默着一口气跑出去十数里后方才有人开口。
“武哥,那什么辰王的话可信吗?”罗小峰往马车后看了一眼,并无追兵。但是他这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不知道。”赵亚武的视线盯着前方,传说中的“鬼王”是个人物,心肠冷硬、手段狠辣,若是双方调换个身份,他是“猫”,对方是“鼠”,他也自问做不到只救孩子不灭鼠。
可为什么会这样简单就放过他们了呢?赵亚武想不通,突然想起了江非好似认识辰王,便透过撩开的车帘看向与邱老婆子坐在一处的江非:“你与辰王可熟?”
“……”江非这会儿思绪还恍惚着,听到赵亚武的问话,他不禁抬头看过去:“不算熟。”
只是在江家村见过,后来在狱中见到的多是他的手下。
“此人性情如何?”赵亚武又问。
“性情……”江非想到刚刚出狱回家时初遇辰王的情景:那日适逢新屋落成,江晚设宴招待了一众人,其中便有辰王。
当时辰王很是随意的与江晚喝着茶,隔壁王家人正收拾着碗筷。彼时他曾问过一嘴,那桌饭是江晚姐弟、辰王、王家一起上桌吃的,哦对,好像连辰王的随从都上桌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江非才没往大处想,只以为萧祈年家中小资又有些手段和门道而已。毕竟,哪个王爷会与乡下泥腿子、与下人共坐吃饭?他就是再愚昧,也是知晓大户人家规矩多且严,更何况是皇家?
想到这里,江非回答:“性情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赵亚武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江非这个回答。
“挺好说话的。”不像那些富贵人家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受了点冒犯就咋咋呼呼。就比如村长家那个亲戚江油的事儿他也听人说过,但萧祈年似乎只是寻了县令来,后续的事情并没有插手,这难道还不算好说话?
赵亚武没有再问,或许是他多虑了。“鬼王”之名是几年前传出来的,后面这位似乎回到了京城,关门闭户、修身养性。
“哥,前面就是村口。”一旁骑在马上的吴艳出声提醒。
“嗯,村口停一下向,将那孩子下。”赵亚武道。
“真要放?”邱老婆子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已经出来了,咱们何不——”
“不行!”赵亚武低喝了一声:“非我胆子小,命更重要!”
刚刚现身的只有十几个暗卫,谁知对方还有没有其他帮手?毁约这种事情他赵亚武没少做,但前提是他有逃脱的把握!然而这一次……他没有。
马车内外皆安静下来,除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和“咕噜咕噜”的车轱辘声,无一人再说话,更无人在意马车的角落蹲着一只谁都看不见的,浑身漆黑、双眸泛着冷光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