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把那个孩子给您带走。”赵亚武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呆了那么一瞬。
“不行……吾要全部。”
全部的孩子?
也不是不行,那些孩子之于他们,不过是货物。丢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
赵亚武答应了,并要求先走再放孩子?
“不行……至多留一个。”
赵亚武觉得很烦,但他不敢反抗,因为他看见了十数个戴着面具的暗卫倏然出现。他……敌不过。
但是还好,辰王说话算数,将最后一个孩子丢在无人的村口后,一路向南,无人追击。
赵亚武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马车晃晃悠悠,晃得他有些晕……他睡着了。再醒来时——
外面有人?
他看了一眼小峰、老江和靠着柱子小憩的艳子,站起身来,脚步轻缓地走去了破庙的门口。
“谁?”
“是谁在外面?”
赵亚武一连问了两句,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他好似知道不会有人回答。等一下……为什么他会知道没人回答?
这时,艳子来到他身边喊了一声“哥”,这一声,打断了赵亚武的思绪。
“莫动,否则我杀了这小子。”
外面传来邱老婆子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两人。
赵亚武主动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戴着半张鬼面具的人。
“辰王?”赵亚武脱口而出。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人答。
“那个孩子……”赵亚武再次脱口而出,只是话到一半,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要的不止是那一个孩子,于是他改了口:“全部的孩子可以都给王爷带走。”
所有人惊呆了,赵亚武也惊呆了,他、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是不等他想通,对面的那个辰王却欣然同意:
“好。”
“我、我要留一个孩子作为人质……”赵亚武不受控的开口,脑海里隐约有个声音与他同步:
“就留那个最小的。”
“二十里外有个村子,我会将孩子放在村口。”
细密的冷汗凝成水珠,“唰”的一下从赵亚武的额头上滑落下来,落入已然浸湿了几分的领口。
可是无人在乎他的异样,他除了这些既定的话以外也说不出其他示警的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带着那个孩子离开、放在村口、再离开,然后……
外面有人?
赵亚武睁开双眸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他的身体不受控的站起,往破庙门后走。他听见自己不受控的开口问:
“谁?”
“谁在外面?”
……
赵亚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可剧情还在继续,他看见所有人围了过来,而他主动打开了门……
……
邱老婆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觉得模模糊糊间听见外面有动静,她轻轻的掀开窗帘的一角,瞧见了破庙门前背对自己而立的锦袍男人。
这让她那原本就皱起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是京中的人追上来了吗?
她从发间摘下唯一一根银簪,说起这簪子,还是贵人多年前赏的,她一直戴着。
邱老婆子从昏迷着的小丫头身边抱起同样昏睡的婴孩,视线落在那张白净的小脸上,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那日她正在家中浆洗衣裳,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此声轻却颇有节奏,三下一组,不疾不徐。
邱老婆子顿了顿,随便在身侧擦了擦手,起身去拉开木栓开了门。
门外,裹着件灰布斗篷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只露出下半张脸,嘴唇抿得紧紧的,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嬷嬷。”待人进来后,邱老婆子立刻将门掩上,垂手而立恭敬的站在一旁。
“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带着斗篷的老妇人将声音压得极低。
“您请说。”
老妇人随手将一个款式普通的钱袋子和一个牌子丢到邱老婆子手中:“今日城门关闭前,去城外十里坡候着,接到人后寻个远点的荒郊野岭,处理干净。这事儿,找个有经验的去做。”
邱老婆子毕竟老了,妇人怕她办不妥。
邱老婆子笑呵呵的收了银子,这些年自己全靠贵人养着,如今还有这份量不轻的赏钱,此事,她定会替贵人办得漂漂亮亮的。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赵家小子就在附近,我可以传信让他尽快赶过来。”
她于那赵家小子有恩,这么多年来双方一直保持着联系,偶尔有大活时,她也会请他帮一帮。
赵家小子……
老妇人沉吟了片刻,她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很适合当一把宰人的刀。
“可以。”
“但是绝不能出岔子!记住——”老妇人锐利的视线落在邱老婆子的身上:“勿要重蹈覆辙,走了李婆子的老路。”
提到李婆子,邱老婆子也是忍不住心头一提。当年李婆子就是因为办事不利被官家抓进了牢狱,没多久就死了,临死都没出来。
她、她绝不会像李婆子那么蠢,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奴记住了。”邱老婆子收起了笑,眸中多了几分冷硬和狠戾:“您放心,老奴必定将此事办妥,赵家小子那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嘴严,手快。”
杀个人而已,不废事!
老妇人听她这样信誓旦旦,便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得像只猫。
说是让她提前等着,可没想到一等就是一夜,那孩子在寅时一刻才送来。
邱老婆子与那蒙着面的黑衣人全程无交流,只互相出示了对牌,接下来她便独自抱着孩子等赵亚武过来。
期间,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比她想象得还要小,瞅着没几个月大。啧,里一层外一层的明黄色襁褓裹着,睡得正香。不对,邱老婆子闻了闻孩子唇边的味道,除了奶味儿还有一股别的气味,很淡,她知那是蒙汗药的味道。
赵亚武来的很快,毕竟他上午就接到了信。
邱老婆子上了赵亚武的马车,随后将贵人的要求细细与赵亚武说了一遍,另外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贵人给了我一百两,咱们对半分。”
她可从来不抠搜。
然而赵亚武只是看了看那五十两银票,并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嫌少?”邱老婆子皱了皱眉。“也罢,我——”
“不是。”赵亚武摇头,他问:“这孩子,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