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被冻住了。
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规则乱流、生命光华、数据锁链，全在苏牧灵魂里冒出那个古老徽记的瞬间，齐刷刷定在半空。整个虚空变成了一幅诡异的静态画，只有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余晖，证明着之前的混乱并非幻觉。
那徽记压根不是用能量能形容的东西，更像是由最纯粹的“道理”和“信息”直接编织出来的。无数比星尘还细微的光点，以一种让人看着就头晕的复杂方式缓缓旋转、勾连，形成一层套一层的几何图案，深奥得让人怀疑人生。它散发出的那股子味儿，古老得不像话，威严得让人腿软，好像它既是所有规则的起点，又是万物最终的归宿。
“源初设计院的印记”。
“窃眸者”那声活见鬼似的尖叫，带着能把人灵魂都冻住的惊恐，在这死寂的虚空里炸开，也狠狠砸在了每一个能“听”见这东西的存在脑子里。
那颗翠绿色的光核——“青帝”憋出来的大招，硬生生停在了冲向暗紫色裂隙的半道上。那根细得吓人、带着“破妄”劲儿的绿光就那么悬着，上面传来的意念充满了懵逼和极度好奇：“源初设计院？那不是神话里捣鼓出万界底层规则、早就超脱出去不知所踪的‘最初那帮工匠’吗？他们的记号……怎么会留在这地方，还特么在一个普通小鬼的魂儿里？”
就连那个一向死板、只会按程序办事的“万界数据统合体”，它那道暗紫色的裂隙也跟信号不良似的，开始剧烈波动起来。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磕巴了一下，再响起时，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反而带着点……像是在核对档案的嘀咕：
“检测到……无法识别的超高权限标识……协议序列号乱码……信息层级爆表，现有数据库无法承载……”
“启动古老备份数据库比对……特征匹配度99.97%……确认为‘源初设计院’概念签名无误。”
“最高警报：当前情况已完全超出老子的处理权限！立刻启动信息封锁程序！尝试呼叫‘根源仲裁庭’……妈的，这信号怎么这么差！”
它那些原本张牙舞爪、想捆人的淡紫色规则锁链，跟见了鬼似的，“嗖”一下全缩了回去，紧紧盘绕在暗紫色裂隙周围，摆出一副打死也不出去的乌龟防御阵势。它再也不提什么“管辖”、“归档”了，好像苏牧灵魂里那个徽记是个烫手山芋，连多看一眼都怕瞎了眼。
而“肃正协议”那个铁疙瘩，更是直接陷入了逻辑死循环。它接收到了“统合体”传来的、关于“源初设计院印记”的红色加粗带闪电的最高警告，这玩意儿跟它脑子里那根“清理低维异常”的死脑筋指令完全打架了。它的力量在虚空里一会儿亮一会儿灭，跟接触不良的灯泡似的，僵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彻底卡壳。
混沌核心里，“窃眸者”那点纯白光芒在最初的鬼哭狼嚎之后，变得贼拉黯淡，缩成一团，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吓尿裤子的恐惧、不甘心的贪婪、还有疯狂算计的复杂情绪。它总算明白了，为啥“古老目光”会对这小子另眼相看，为啥“统合体”会为了一道权限波动就改规矩……它这哪是踢到铁板，这是直接一头撞上了传说中“最初工匠”留下的防盗门啊！可它那扭曲的性子，在害怕到极点之后，反而冒出一个更作死的念头——要是能把这印记搞到手，哪怕就抠下来一点渣渣……
作为这场风暴的正中心，苏牧的意识从灵魂被撕扯的剧痛中缓过劲来，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脑子特别清醒，可心里却是一片茫然。他能“内视”到自己灵魂里那个静静待着的古老徽记，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既熟悉又陌生、浩瀚得没边的威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碎片，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进他的感知，可他一个字儿都看不懂。
“源初设计院”……“最初工匠”……这些词儿听着就贼拉沉重，压得他心口发闷。
“这……就是藏在我身上的终极秘密？”苏牧用意念问情绪奇点，他的灵魂因为那徽记的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情绪奇点的意识波动也充满了活久见的震撼和严肃：“现有的情报毛都不算，根本没法下结论。但这印记的存在，解释通了太多bug。你的‘变量’体质，你跟‘补完草案’那种莫名其妙的亲和力，还有‘古老目光’的特别关照……八成根子都在这儿。‘源初设计院’，按那些老掉牙的传说和边角料信息推测，是凌驾于‘源协议’体系之上的玩意儿，甚至可能‘源协议’就是它们捣鼓出来的。它们的印记，代表着……嗯，大概是‘创造的资格证’和‘你是自己人’的认证。”
创造的资格证？自己人认证？
苏牧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妈的，老子只是想保护好身边的人，守好脚下这块地，怎么就莫名其妙掉进这种关乎宇宙是怎么来的超级大坑里了？
这死寂没维持多久，水底下更猛的暗流就开始涌动了。
“万界数据统合体”那暗紫色裂隙在抽风似的波动了一阵后，好像终于更新完了内部指令。它的电子音又响了，这次语气不再是命令，反而带着点程序化的、近乎“客气”的通知味儿：
“根据《源协议·最高权限冲突处理临时条例（紧急版）》，在‘根源仲裁庭’那帮大爷回话之前，所有针对‘源初设计院印记’关联个体（苏牧）及其绑定挂件（情绪奇点）的强制措施，无限期暂停。该个体现被列为‘祖宗级观察对象’，享受临时免死金牌待遇。”
“再广播一遍：那个没登记的高维实体‘青帝’，请你立刻收起神通，麻溜回去。那个非法偷权限的小贼，给老子原地待着别动，等仲裁！”
它的目标还是没变，但彻底把苏牧和情绪奇点划到了“碰不得”名单里，甚至还给了“免死金牌”。这就是机器逻辑，权限高的就是爷，一点不含糊。
“青帝”的意念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扫向苏牧：“小家伙……你这背景硬得有点离谱啊。‘源初设计院’……怪不得你身上‘变数’这么大。看来老夫我误打误撞，还捞着点善缘？”
它的语气里少了点之前的老前辈架子，多了点平起平坐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丝极难察觉的……顾虑。那颗翠绿光核闪了几下，好像在琢磨继续跟“统合体”死磕到底值不值。跟一个带着“源初设计院印记”的变量搞好关系，说不定比在这鬼地方硬撑个通道要划算得多。
而“窃眸者”在经历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番疯狂的算计后，干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
它那已经黯淡得不行的纯白光芒，不但不躲了，反而猛地燃烧起来！不是攻击，而是像自焚一样，把它剩下的所有力量、所有偷来的信息，包括从“补完草案”里抠出来的那点扭曲权限，全都押上，凝聚成一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但带着特殊频段的求救信号，“咻”的一下就穿透了不知道多少层维度屏障，射向了谁也不知道的鬼地方！
它在摇人！或者说，是在向它背后的靠山，报告“这里发现了源初设计院印记”这个能把天捅破的消息！
“拦住它！”情绪奇点立马意识到要坏菜。
可还是晚了一步。那道信号是“窃眸者”赌上一切的亡命一击，快得离谱，连“万界数据统合体”都没能完全截住。
“警报！警报！非法权限窃取者已成功向外发送加密信号。信号内容涉及‘源初设计院印记’，接收端位置……无法追踪，权限不够！”
“威胁等级飙升！启动紧急预案，尝试进行信息污染和概念屏蔽！”
“万界数据统合体”的电子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着急”。暗紫色裂隙里喷出大量乱码一样的数据流，想去追那道信号并把它搞乱，但看样子效果不咋地。
“窃眸者”在发出信号后，那点纯白光芒彻底熄火，好像耗干了最后一点力气，重新缩回混沌核心最深处，气息微弱得跟死了一样，但你知道它肯定还憋着坏。
局面，因为“窃眸者”这鱼死网破的泄密行为，瞬间又变得无比凶险！
苏牧灵魂深处那个古老徽记，在“窃眸者”信号发出去的瞬间，好像微微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但也没干别的，还是老实在那儿待着。
“这下麻烦捅破天了。”情绪奇点的意识里充满了担忧，“‘源初设计院印记’这事儿一旦传开，你就不再只是秩序星域的守护者了，你会变成整个多元宇宙那些大佬眼里……要么是‘万能钥匙’，要么是‘超级宝藏’。咱们以后要面对的，是想都想不到的觊觎和抢夺。”
苏牧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他看着灵魂里那个代表着无尽秘密和力量的徽记，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像有无数座大山压在身上，责任和危机感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那道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帮过他们好几次的“古老目光”，终于真真切切地降临了。
这一次，它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带着一种清晰无比、不容置疑的意志，像温和却又无法抗拒的水流，缓缓漫过这片混乱的虚空。这道意志先扫过“万界数据统合体”的暗紫色裂隙，带着点“你做得还行”的意味；然后又掠过“青帝”的翠绿光核，传递出“给个面子，先撤吧”的劝解；最后，稳稳地、准确地，落在了苏牧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他灵魂深处那枚古老的徽记上。
一个温和、苍老，却带着说一不二权威的声音，直接在苏牧的意识深处，以及所有有资格“听”见的存在“耳边”响起，字字清晰：
“这里的闹剧，该收场了。”
“青帝道友，请回吧，这里面的因果纠缠，自有其定数，强求无益。”
“数据统合体，你这边也暂停所有动作，此地后续事宜，由我来接手处理。”
“至于那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苍老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丝冷意，“暂且留它一条小命，捆起来，等着后面慢慢审。”
没有商量，没有征求意见，就是平平淡淡地安排，好像他说的话就是最终判决。
而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苏牧灵魂深处的那个古老徽记，像是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微微一亮，散发出一丝像是小孩见到家长般的依赖和顺从的波动。
苏牧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嗡嗡作响。
这个声音……就是一直暗中瞅着他的那个“古老目光”？
他到底是谁？他跟这个“源初设计院印记”，又是什么关系？是主人？是看守？还是……别的什么？
苏牧感觉自己就像个突然被推上巨大舞台的小丑，聚光灯打在身上，台下坐满了看不清面目的大佬，而他连自己接下来要表演什么节目都不知道。这水太深了，深得让他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