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沉,像是有人在地底敲鼓。
千羽灵没动,手指在岩缝里轻轻一勾,一缕火丝顺着石纹钻了进去。火不亮,也不热,只在她指尖微微跳动,像在听什么。三息后,她收回手,火熄了。
“七只。”她说,“不是活物,是傀儡,带人上来的。”
龙枭站在她侧后半步,脚跟微微抬起,像随时要跃出去。他没问她怎么知道是七只,也没问怎么分得清是傀儡还是野兽。他知道她那双生火焰能烧东西,也能“听”东西——烧过的东西,会留下痕迹,而她能从痕迹里读出动静。
他只问:“多久到?”
“三丈深,三息破土。”她盯着地面一处微微鼓起的裂纹,“他们不急,我们急。”
龙枭眯眼。他刚才已经试过往高处走,剑气在空中划了一道,结果气流没散,反而被什么吸住了,反手甩出一道残影打自己脸。他躲得快,但掌心发麻,像是被雷咬了一口。
这地方,不能飞,不能跳,连剑气都出不去。
他低声道:“退路封了?”
“不是封。”千羽灵摇头,“是画了线。谁动,谁就是靶子。”
两人沉默了一瞬。风从洞口灌进来,带着土腥味,但风里还有别的东西——一股冷气,不像是从地底来的,倒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的。
然后,地面裂了。
不是一处,是七处,围着他们呈环形炸开。碎石飞溅,烟尘腾起,可没有一声响。那七道裂缝像是被什么从底下精准切开的,整齐得不像自然形成。
烟尘里,影子站了起来。
黑袍,覆面,连眼睛的位置都是一片漆黑。七个人,站姿一模一样,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搭在左腕上,像是在等什么仪式开始。他们没动,也没说话,可空气一下子重了,像是被灌了铅。
千羽灵的火,在她掌心跳了一下。
不是她动的,是火自己颤的。
她立刻把火收进心口,双生火焰在体内逆燃,像把火炉倒着烧。她闭眼,灵脉里一寸寸过,火流稳,但有一股外来的波动,贴着她的经络滑了一下,像冰蛇爬过。
她睁眼,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共振。”
“谁?”龙枭问。
“他们。”她指了指那七人,“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东西’来的。”
“什么东西?”
“我们体内的。”她顿了顿,“他们不是来抓容器的,是来‘唤醒’容器的。”
龙枭眼神一紧。他懂了。前一批人是来试探的,言语逼问,心理施压,想撬出秘密。这一批不一样,他们不问,不打,就站在这儿,用灵力织网,像钓鱼。
钓的是他们体内那缕天道残息。
他低声道:“所以他们不怕我们跑?”
“怕我们不动。”千羽灵冷笑,“动了,火起,灵力外泄,残息就暴露了。他们等的就是那一刻。”
龙枭没再说话。他慢慢往后退了半步,脚跟贴上岩壁。千羽灵也退,两人背靠石壁,形成犄角之势。这不是准备打,是准备熬。
七名黑袍人依旧不动。
可地上的裂纹,开始蔓延。
不是随机的,是朝着他们脚下延伸,像根根黑线,悄悄织成一个圈。千羽灵低头看了一眼,忽然蹲下,指尖在地面划了一道。
火没出来,但那道裂纹,停了。
她站起身,对龙枭说:“他们在布阵,不是杀人阵,是‘引灵阵’。”
“怎么引?”
“靠符文。”她盯着其中一名黑袍人胸口,“他们袍子底下有东西,刻着‘归墟之眼’的符,和那块碎玉上的纹路一样。”
龙枭顺着她目光看去,果然,那黑袍人胸前微微凸起,像是贴了块玉牌。他还没看清,那人忽然抬手,掌心朝外,轻轻一推。
空气嗡了一声。
千羽灵猛地侧身,火从心口炸出一道屏障,可火刚成型,就被一股无形力道压了回去,像是撞上了一堵软墙。她闷哼一声,后背撞上岩壁,火光一闪即灭。
“别硬抗。”她咬牙,“他们在调频,想让我们的灵力和符文共振。”
“那就别让他们对上频。”龙枭沉声,“你收火,我断气。”
他说完,体内灵力骤然一收,剑意沉入丹田,整个人像一把收进鞘的刀,连呼吸都慢了。千羽灵也立刻照做,双生火焰缩回血脉,灵力闭藏,连心跳都压得极低。
七名黑袍人,终于动了。
不是进攻,是调整站位。他们从环形散开,重新落脚,每一步都踩在地裂的节点上,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的最后几步。其中一人抬起手,掌心朝天,一道幽光从袍底透出,照在掌心——是一枚玉符,上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千羽灵瞳孔一缩。
“归墟之眼……是真的。”
“不止是真的。”龙枭盯着那玉符,“他们能用。”
话音未落,那玉符忽然亮了一下,不是灵光,是黑光,像是从内部被点燃的暗火。紧接着,千羽灵心口猛地一烫,像是有根针扎了进去。
她低头,掌心不由自主地贴上胸口。
火,自己烧起来了。
不是她控制的,是体内那缕残息,在回应。
她咬牙,强行压制,可火越烧越旺,银金交杂,边缘泛出淡金,像是被什么唤醒了本能。她知道不能再拖,低声道:“得走。”
“怎么走?”龙枭问,“一动就触发阵法。”
“不从上面走。”她盯着地面那道被她划断的裂纹,“从下面。”
龙枭明白过来。她不是要逃,是要反向钻进地底,利用穿行者的路径脱身。可问题是,那路径是傀儡开的,人进去,会被活埋。
“你有把握?”他问。
“没有。”她看着他,“但总比站在这儿等他们把我们点着强。”
龙枭没再问。他忽然往前踏了一步,剑未出鞘,但掌心凝聚灵力,作势要劈。七名黑袍人立刻有三人转向他,灵力场随之偏移。
就是这一瞬。
千羽灵矮身,掌心火猛地拍向地面。火不烧人,而是顺着她之前划的那道裂纹钻了进去,像一条火蛇,直奔地底。她不是要炸,是要“记”——用火留下标记,告诉自己哪条路是通的。
火入地,裂纹瞬间变红,然后熄灭。
她刚要退,地面忽然一震。
那七名黑袍人同时抬手,玉符齐亮,黑光交织,空中形成一张网,正正罩下。千羽灵的火被网住,反向抽回,直冲她掌心。
她闷哼一声,手腕一抖,火链差点失控。
龙枭立刻横身挡在她前,剑鞘往地上一插,灵力顺着剑身炸开,硬生生把那股吸力顶了回去。两人借势后撤,背靠岩壁,气息都有些乱。
“他们知道我们要走。”千羽灵喘了口气,“这阵法,不仅能引灵,还能锁路。”
“那就别走。”龙枭盯着那七人,“等。”
“等什么?”
“等他们先动。”他声音冷下来,“他们不急,我们也不急。但他们七个人站在这儿,不是来陪我们发呆的。”
千羽灵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
“以前是打不过就拼命。”他淡淡道,“现在是拼了也没用,只能等。”
她没接话。两人沉默站着,对面七人也一动不动。空气像凝固了,可那股压迫感越来越重,像是有东西在慢慢收紧。
千羽灵的手指,在岩壁上轻轻敲了一下。
三长两短。
这是他们早年定的暗号:**有路,但危险。**
龙枭没看她,只把剑鞘往回抽了半寸,剑尖朝外。
回应:**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黑袍人忽然抬手,掌心玉符一转,黑光斜射地面。那道被千羽灵火蛇烧过的裂纹,忽然开始蠕动,像是有东西从底下往上爬。
不是傀儡。
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