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特意叫来赵家两兄弟,正是因为他们此前在颍川,与荀氏子弟有过交集,相对其他人而言,更加熟悉一些,有助于年轻人破冰交流。
今天过后,以魏超、蔡珂这些世家子弟的交际能力,完全可以把陌生人处成朋友,喝点小酒之后,称兄道弟也不是不行,更何况,还有张梁与刘复两人在穿针引线。
张梁点点头,“先在府中用过晚宴,可是花了我一番心思才准备的菜式。明日军营相见。”
他看向远处席位上的牵招和裴元绍,两人看起来也有些不大自在,特别是裴元绍,并不与人交谈,面前的杯盘全都清空了。
张梁说道,“明天我会带安思帕过去,你们好生招待一下他,日后或许能与之并肩作战。”
赵云问道,“公子,如何招待?要不我与他比斗一场,一定教他心服口服。”
“比斗可以,注意分寸。”张梁斟酌着说,“我看他也不像是会武的,与人骑射马战演练一番便可。”
赵雷说道,“公子,明日我与云弟对练,我俩操练日久,更为默契。”
“好,你们安排便是。”张梁说道,“曲阳池已经掘好,正引水进池,明日便能演练水军。”
赵雷问道,“公子,我们明日可能进行水军操演?”
张梁摇摇头,俩兄弟看得都急了。
“急什么,”张梁笑着说,“摇头是我也不知道。程先生就在隔壁,我兄长也没回来,具体章程我不清楚。”
“就两艘斗舰,一艘一千人,轮换操演也需要五天,不过不用担心,我已飞鸽传书去青州,请管氏再派几艘斗舰过来。”
张梁说道,“你俩如今应当是不晕船了,即便没轮到你们,也可以先学会游泳。”
俩兄弟想起自缚于甲板桅杆上的经历,两副痛苦面具浮上脸庞。
赵雷点点头,“明日我们先招呼了安公子,就去练习水性。”
……
另一边的荀氏书房里,魏超将三人安顿好,就打道回了耳房,留了一名侍女在旁边伺候。
侍女磨好墨,荀衍便让她去了外面等候。
言简意赅地写好报平安的书信,荀衍忽压低声音说道,“采儿那丫头写给三郎之书信,必是颍儿代笔。你俩觉着…他俩会不会…”
荀彧收拾文房的手微微一顿,“兄长莫要胡言,坏了颍妹的名声。颍妹向来谨守闺训,不过是为采儿代笔而已。”
荀衍意有所指,“那晚颍儿在后院吹笛,客房那边有人相和。第二日收拾客房,三郎房中正有一柄短笛,被采儿拿去给了她。”
“三郎给咱们留了礼盒,礼物款式全都一般无二。可颖儿那礼盒中所盛何物,咱们可都一概不知。”
荀衍神神秘秘地一笑,小声说道,“不过,第二日,我便见颖儿新佩了一枚翠玉手镯,质地通体碧绿,与三郎送她的那块平安无事牌一模一样。”
荀彧被他一点,说道,“好似从此之后,颖儿也不骑马了。”
“嗯~~~”荀衍微微点头,“那日私学里,她马匹受惊,若非三郎出手相救,不论是坠马,抑或是被惊马拖行,后果都不堪设想。”
“三郎未娶,颍妹待字,虽说年齿尚小了些。”荀衍轻轻敲着桌案,“总归是要长大的。”
“张家虽非世族,却也是留侯后人。三郎更是才具非凡……”
“我此行前来,便是受了父亲之命,一则看看张家门风,二则探探三郎口风,三来嘛,为兄准备长留曲阳,明年与他同去高句丽,立一番战功。”
“小弟也愿往!”荀彧当即应声表态。君子六艺里便有射御之术,谁又想只做一名白面书生。
一旁的大侄子荀攸也跃跃欲试,他年纪比这两兄弟都大,却受限于辈分低,处事有些尴尬。
“莫急。你俩之事,需得慈明叔父首肯才行。”荀衍笑道,“另有一事,要说与你俩知晓。”
荀彧说道,“请兄长示下。”
“半年节后,三郎急急离去,去的乃是高密郑学。”荀衍缓缓说道,“康成公当世大儒,若非因杜公故吏出身,被禁锢家中,想必郑学之盛不在我荀氏之下。”
荀彧与荀攸两人齐齐点头。
杜密,字周甫,颍川阳城人,与李膺并称“李杜”,第二次党锢之祸时殉节自杀。
郑玄师从第五元先、张恭祖、陈球与马融,律令、诗文、经学、周礼、易经,无一不精,因杜密故吏的身份,被拘禁在高密家中十余年。
荀衍正色说道,“我荀家叔伯辈多有为党锢取义者。三郎是何身份,对我荀氏并不重要,他若是拜入郑学,我反倒要高看他一眼,敬重他三分。”
荀彧低声道,“若三郎果真是郑学门徒,倒也正合‘德不孤,必有邻’之训。”
“明日曲阳操演水军,咱们正好过去观瞻一番,便知他来年高句丽之行是否妥当。”荀衍点点头,“若他真能练就一支强军,想必慈明叔父也会同意你二人留下。”
他看向大侄子荀攸,“公达,若是能成行,届时咱们可要仰仗你的谋略。”
荀攸拱手,谦虚地说道,“休若叔父说笑了。”
“非是说笑。三郎当日与父亲相见时,便断言你乃谋主之才,你们也都在场。”荀衍摆摆手,“半年节时,何颙先生相面,也说过同样批语。公达莫要自谦,你之才学,在家中也是早有公论的。”
荀彧好奇问道,“那我呢,当真如他们所说,有王佐之才?”
荀衍点点头,却又有些疑惑,“三郎与何先生,都说你是王佐之才。可观今上……”
“兄长慎言!”荀彧急忙打断他大逆不道的话语,私下议论皇帝,脖子不知道够不够硬,“此事暂且不提。信既写好,咱们先回去吧。”
汉灵帝刘宏,在位期间可谓是杀得人头滚滚,即位之后诛杀外戚窦武,开启第二轮党锢之祸,受牵连而死的人多达六七百;因为自己不是汉桓帝之子,于是任由宦官王甫诬陷皇叔刘悝,杀了他全家百余人,除国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