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的风刮了不知多少个日夜,顾廷烨与曼娘的僵持终于有了尽头。
没人知晓他究竟说了什么,是许了曼娘后半辈子安稳无忧的承诺,还是戳破了她以寡妇自居、实则惶恐无依的底细。
总之待春寒褪去时,顾廷烨终究是带着昌哥儿、蓉姐儿,还有不情不愿的曼娘,踏上了返回汴京的路。
一路舟车劳顿,汴京的城门遥遥在望时,曼娘掀起车帘,眼神里满是对富贵荣华的渴望。
顾廷烨却只觉心口发沉,他早已不是那个鲜衣怒马,宁远侯府的二公子了。
父亲逝世、家族除名,当年气死父亲的污名早已传遍汴京,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人。
落脚的地方,还是从前安置曼娘母子的那座小院。
院墙外的柳树抽了新枝,院内却依旧简陋,曼娘初时还抱怨不休,哭哭啼啼地念着从前的风光,顾廷烨只置若罔闻。
他之前在边关想着投军,凭着一身武艺挣些军功。
可如今的大宋,经赵曦新政整顿,正处休养生息的太平年月,边境无战事,军营里虽还募兵,却早已不是靠厮杀就能晋升的光景。
顾廷烨站在院中望着天,第一次尝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挫败。
曼娘的抱怨日甚一日,昌哥儿懵懂,蓉姐儿却懂事得早,常常躲在角落看着他沉默的背影。
终究,没了原剧情里从龙之功的顾廷烨,为了找出路,只能重新拿起了书本。
只是当年春闱已经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而且赵曦在科举里还加了一些实用的东西,想要考取功名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曼娘见他整日埋首书卷,嗤笑他不自量力:“你这般年纪,又久疏笔墨,还想考取功名?不如寻个营生养家糊口,总好过让我们娘仨跟着你受苦。”
顾廷烨不与她争辩,只是愈发努力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汴京城里,不少人从前认识他的人听说顾廷烨回来了,而且还想接着考取功名,都当作一个笑话。
宁远侯府更是对他不闻不问,从未曾派人来探望。
“这不是顾二公子吗?怎么回来了?又想回来气死谁啊?”来人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这是顾廷烨曾经的死对头。
顾廷烨攥紧了手中的书卷,面上努力保持平静:“从前荒唐,如今只想做些正经事而已。”
等到他们哄笑而去后,他听见有人在谈论平阳县主在双季稻改良和水泥、琉璃制作时的重大贡献。
顾廷烨站在不远处,认真的听着,这才知道这位平阳县主居然是盛明兰。
他忽然想起在盛府初见时,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姑娘,如今竟已是受封县主,真是不可思议。
顾廷烨心中五味杂陈,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该是金戈铁马、建功立业,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落得这般境地。
而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姑娘,却凭着自己的本事,活成了人人敬仰的模样。
回到小院时,蓉姐儿见他回来,怯生生地递上一张纸:“爹爹,我写的字,你看看好不好?”
顾廷烨接过,纸上是歪歪扭扭的字,是他前几天刚教的。
他心中一暖,摸了摸女儿的头:“写得很好。”
……
汴京的春阳透过朱红宫墙,洒在福宁殿的琉璃瓦上,映得殿内暖融融一片。
璟兰歪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按着心口,连日来的倦怠与反胃让她精神不济。
赵曦处理完政务便匆匆赶来,见她这副模样,素来沉稳的眉眼瞬间染上焦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不舒服?我已经让竹临去请御医了,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太医院院判已带着药箱快步而入,行过礼后便为璟兰诊脉。
指尖搭在腕上片刻,老御医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起身躬身,语气难掩欣喜:“恭喜陛下,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孕了!”
“有孕?”赵曦怔在原地,脸上的担忧瞬间被错愕取代。
他转头看向璟兰,眉目里满是不解,他不想再看璟兰受生育之苦,和璟兰商议过后,他一直在吃避子药,怎么会……
璟兰也愣住了,抚着小腹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满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