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黄昏,暖金色的光晕透过庄园客厅的落地窗,洒在深色的原木地板上。厅内气氛凝重,远程会议的设备已经接通,屏幕那端,是国内经纪人苏墨清晰而略带忧虑的面容。
客厅里坐着骆铭,他神色沉静;冷五如雕塑般立在窗边,目光担忧却仍旧锐利地扫过窗外;晓芸则坐在稍远的单人沙发上,双手紧握,脸上写满了对老板的担忧。
“苏墨,”骆铭率先开口,“关于我舅舅和沈小姐的关系,我这边理出些头绪。”
屏幕中的苏墨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任何线索。清梧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她几乎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只守着刘老先生。”
骆铭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解:“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在我舅舅经历那次生死攸关的大手术之前,我从未听他提及过沈清梧这个名字。他老人家的生活圈子和交际脉络,我们大致是清楚的,里面并没有沈小姐。”
他顿了顿,继续道:“直到手术后,他在重症监护室醒来,意识尚在模糊阶段,却用一种异常执着的意志,反复要求我必须找到这个人,说这位小姐对他至关重要。我们几经周折才找到这里。可看沈小姐最初的反应……她似乎也并不认识我舅舅。”
晓芸忍不住附和,语气充满困惑:“是的,清梧姐之前肯定不认识刘老先生。但那天见面后,她的情绪波动非常大,之后就把自己关在病房里,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寸步不离。那种感觉……不像是陌生人,可也说不上是熟人,非常复杂。”
苏墨在屏幕那头用手指轻按眉心,理性分析道:“年龄、背景毫无交集,却能在初次见面后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应。骆先生,刘老先生早年是否有过不为人知的经历?或者,他是否曾用其他身份……”
“我们正在调查,”骆铭接过话头,面色凝重,“但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与我舅舅的公开身份‘刘崇瑾’有直接关联的线索。唯一的共同点是,我舅舅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寻找沈小姐成了他最深切的执念。我们只能推测,这背后可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而沈小姐,是这段往事的关键。”
一直沉默的冷五此时转过身,声音平稳而冷静:“动机尚不明确,但结果是清晰的。沈小姐因刘老的执念而承受了巨大的、外人无法理解的压力,这压力,连同刘老如今的昏迷状况,共同导致了她现在的封闭状态。”
他的话让客厅再次陷入寂静。问题的核心,指向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苏墨总结道:“看来,唯一的突破口,还是在刘老先生身上。等他情况稳定,意识清醒,必须由他亲自来解释这一切。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像是在迷雾里打转。”
“我明白,”骆铭郑重承诺,“我会等待合适的时机,向舅舅说明这里的状况和他带来的影响。请相信,他若清醒,也绝不希望看到沈小姐因他而陷入如此境地。”
会议在达成这无奈的共识后结束。屏幕暗下,希望如同窗外渐沉的落日,虽有微光,却照不亮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关于“刘崇瑾”与沈清梧之间神秘联系的浓重迷雾。
而在庄园另一端的医疗室内。
光线柔和的房间里,消毒水的气味挥之不去。谢栖迟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控仪器,屏幕上跳跃的曲线和数字是他生命存在的唯一证明。
沈清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融化在光影里。她刚刚强迫自己吃完了一份简餐,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便又回到了这个她固守的位置。
她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描摹过他紧闭的双眼、挺拔的鼻梁、失去血色的薄唇。她偶尔会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他的手背,感受那微弱的体温,仿佛在确认他依然存在。
她的世界已经缩小到了这间病房,这张病床。外界的纷扰、刘老先生的状况、众人的担忧,都被她屏蔽在外。她的全部意念,都系于那根连接着他与这个世界的细线上。
她在等待。
等待一个奇迹。
等待他履行承诺,醒来还她一个“完好无损”的谢栖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宁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命运的倒计时,又像希望的节拍,在寂静中反复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