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的流言,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迅速晕染、扩散,不过一夜之间,“沈清梧疑被富商包养”的词条便攀上了热搜榜前列。模糊的照片,绘声绘色的“内部爆料”,以及某些营销号带节奏的解读,轻易地煽动起了不明真相的网友们的情绪。
苏墨的电话如同紧急集合的号令,团队核心成员迅速在沈清梧的公寓内集结。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查清楚了,最开始爆料的几个账号,背后是经常搞对家黑料的那家水军公司。”苏墨将平板电脑推到茶几中央,上面是初步的调查结果,她眉头紧锁,语气冷硬,“他们这次准备得很充分,照片拍到了你频繁进出‘云山墅’(的实锤,虽然没拍到刘老先生正脸,但‘年老富商’这个标签已经足够引导舆论了。”
晓芸气得眼眶发红:“他们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清梧姐明明是去照顾长辈!”
“在娱乐圈,‘照顾长辈’这个说法太苍白了。”苏墨揉了揉眉心,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梧,“清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回应。我建议,立刻发布严正声明,否认不正当关系,强调是探望重要长辈,必要时可以出具一些律师函,震慑一下那些造谣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清梧身上。她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平静的侧脸,与室内焦灼的气氛格格不入。她看着平板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标题和评论区里恶意的揣测,眼神里却没有太多波澜,仿佛那些污言秽语指向的并非自己。
“声明可以发,”她终于开口,声音清澈而镇定,“但不必强调是‘长辈’。”
苏墨一愣:“为什么?这是最能澄清……”
“因为我不想。”沈清梧打断她,目光坚定地迎上苏墨不解的视线,“我和他的关系,不需要,也不应该用‘长辈’这个词来定义和撇清。”那是她的维瀚哥哥,是她跨越两世也要追寻的人,用“长辈”来划清界限,对她而言,是一种亵渎。
“清梧!”苏墨有些急了,“这不是任性的时候!舆论会吞掉你!”
“那就让它吞好了。”沈清梧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私生活,无需向任何人报备,更无需为了迎合看客而扭曲事实。他们愿意怎么猜,是他们的事。”
她的态度让团队的人都感到愕然与无力。他们不明白,为何一向爱惜羽毛的沈清梧,此刻会如此“不理智”。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背景板般守在角落的冷五,上前一步,沉声开口:“苏小姐,舆论反击的方案可以准备。同时,我会追查照片源头和第一批散布谣言的具体人员。或许,能找到更有力的反击点。”
苏墨深吸一口气,知道沈清梧这里暂时无法说通,只能先按照冷五的思路进行:“好,法律途径和证据收集同步进行。晓芸,你盯着各大平台的舆论动向,有任何新的爆料立刻通知我。”
会议在一种略显僵持的气氛中暂时结束。苏墨带着满腹忧虑匆匆离去,开始部署公关战。晓芸也开始忙碌地打电话、看电脑。
沈清梧却起身,走向阳台。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脚下,她望着远方,眼神有些空茫。她并不在乎那些骂名,她只怕这些纷扰会传到谢栖迟耳中,影响他的静养。
而此刻,云山墅的书房内。
谢栖迟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关于沈清梧的热搜新闻。他靠在椅背上,窗外的天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愫——有心痛,有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早知道,自己这具苍老的躯壳,与她并肩而立,终究会给她带来非议。只是当这非议如此汹涌而来时,他才知道,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坦然。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书桌一角。那里,并排摆放着那对跨越千年重逢的双鲤玉佩,温润的光泽在光线下游动,仿佛两条小鱼在静谧的时光长河中悠然衔尾。
这污浊的现世风波,与玉佩所承载的纯粹过往,形成了尖锐而讽刺的对比。
他沉吟片刻,最终,拿起了一部不常用的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交代了几句。
他不能公开承认什么,那只会将清梧推向更尴尬的境地。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她荡清一些污浊,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网络上,关于沈清梧的黑料依旧沸反盈天。但很快,一些最早发布谣言且言辞极其恶毒的账号,开始陆续显示被注销或禁言。同时,几个颇具公信力的媒体号,开始悄然发布一些关于艺人隐私权、反对网络暴力的评论文章,虽未直接提及沈清梧事件,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引导着理性的思考。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舆论的明面与暗处,同时拉开了序幕。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清梧,却在这一天傍晚,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回到了云山墅,亲手为谢栖迟端去了熬煮了许久的药膳,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都与这方静谧的天地无关。
只是,在她低头为他整理毯角时,谢栖迟伸出手,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没有言语,但那掌心传来的、坚定而温热的力度,胜过千言万语。
浊浪滔天,但玉璧之心,唯有静室之影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