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萧非还往未央宫方向一拱手才接着道:“是为了给陛下培育良驹,是为了增强我大汉的马政实力。这于公于私,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身为臣子,理当支持。如今出了点小意外,也是在为公事尽力过程中难免的损耗。若是为此还要让你破费赔偿,那岂不是显得我萧非太过小气,不识大体了?如果此事让陛下知道,别人该笑话我了,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说着萧非还继续示意公孙贺喝茶。
公孙贺闻言脸上愧疚不减,但还是在萧非第二次的示意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萧非见公孙贺开始喝水,最后甚至半开玩笑地说道:“真要论起来,我这马匹能有机会为陛下的马政出力,那是它们的荣幸!受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就是全部死了都无妨!”
公孙贺听完萧非这番既通情达理、又顾全大局,甚至还带着点诙谐的劝解话语,心中的愧疚和尴尬确实消散了不少,但那份过意不去的感觉依然存在。公孙贺随即放下茶水,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萧非见此却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因为萧非看得出公孙贺是真心觉得抱歉,但自己确实不想因为几匹马而让对方欠下人情或者产生隔阂。于是萧非看了一眼一旁蜜烛,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果断地岔开了话题邀请道:“公孙太仆,你看。”用手一指蜜烛接着道:“如今天色已晚,蜜烛已燃,这眼看就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你难得来我的侯府一趟,不如就留在府中,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咱们小酌几杯,如何?你也应该知道我府上庖厨,手艺很是不错,正好请你品鉴品鉴我府内炒菜滋味!”
公孙贺见萧非不仅不怪罪,反而如此热情相邀留下用膳,更是觉得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一时间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公孙贺甚至连坐都不坐了,连忙站起身,连连摆手,语气坚决地推辞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公孙贺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酂侯!你不但不埋怨我手下人办事不力,没有照顾好你的马匹,致使良驹受伤,反而还如此宽宏大量,好言宽慰。我公孙贺已是感激不尽。然则此事全赖我手下之人失当所至,你如此大度,真是让我羞愧难当!怎还有脸面留下叨扰用膳?”接着用鉴定的语气说道:“今日这饭我是万万不能吃的!再说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致歉,既然话已说明,酂侯又如此海涵,我就不多作打扰了,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说完,公孙贺便拱手躬身,就这就执意要转身离去。
萧非见此也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挽留了几句。但见公孙贺依旧态度坚决要走。
萧非见他去意已决,神色诚恳,不似作伪,知道强留反而不美。心中思量一下,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太仆用膳了。不过就只是几匹马而已,太仆可不必放在心上。”
公孙贺再次郑重拱手说道:“酂侯高义,贺铭记于心!”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家丞则十分有眼力见的开始引路。
“我送送太仆。”萧非说着,便快走两步亲自陪同公孙贺,一路说着闲话,将其送到了府门外。接着两人再次拱手,萧非则直到目送公孙贺登上马车离去后,这才转身回府。
回到府中前厅,萧非脸上的客套笑容渐渐收敛。虽然嘴上说得大方,但马匹受伤的具体情况,还是需要了解一下的。想到这里萧非唤来家丞,吩咐道:“你去马厩那边,找洗马一同仔细看看。主要看看太仆送还的那几匹受伤的马,查看其是因何缘故导致的马蹄损伤?具体伤势如何?查验清楚了,回来报我。”
家丞躬身领命,“唯!我这就去办。”说完立刻转身,匆匆朝着府邸马厩方向而去。
家丞领命匆匆离去,偌大的前厅内只剩下萧非一人。窗外暮色渐浓,府内各处开始点亮灯火。然而萧非适才与公孙贺的一番应酬虽不算劳神,却也耽搁了些时辰,腹中早已有些空乏肚饿。因此萧非并未在前厅多做停留,信步走向膳厅。
晚膳依旧是侯府的标准,几样精致的炒菜,一碗香糯的饭,一盅温热的羹汤。萧非独自坐在案几后,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晚膳。
萧非吃得并不快,思绪偶尔会飘向方才公孙贺那带着歉意的面容,以及那几匹据说受伤的马匹。对于损失,萧非说是不甚在意,但心性使然还是有些心痛,更何况作为侯府的主人,了解具体情况是必要的。萧非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静静等待着家丞和洗马的回报。
时间在萧非安静的用餐中缓缓流逝。就在萧非碗中的饭即将见底,正准备舀起羹汤之时,膳厅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随着侍女打开门,萧非抬头望去,正是家丞领着负责管理车马的洗马一同返回了。
家丞与洗马见门打开,两人站在膳厅门口,见萧非仍在用膳,对视一眼,不敢打扰并未立刻进来。
萧非见此舀起羹汤对外招呼道:“进来啊!”说完将舀起的羹汤喝下。
家丞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微微躬身,轻声提议道:“君侯,你先用膳,我与洗马稍后再来便是。”
萧非见状,“慢!”叫住二人后。萧非夹了几口菜将碗中饭吃完。接着对一旁的侍女示意了一下,拿起布巾擦了擦嘴角,这才对着门口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地说道:“无妨,进来回话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说完萧非还示意他们不必拘礼。
家丞和洗马这才应声踏入膳厅,在距离萧非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垂手而立。
侍女们则快速收拾案几。
待侍女们收拾完离去,萧非没有绕圈子,直接看向洗马语气平静问道:“那些送还的马情况如何?据太仆所说有几匹受伤,伤势究竟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