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沾染了李震鲜血的铜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龙吟般的清越鸣响!金光瞬间暴涨,不再是防守的光罩,而是化作一道凝练无比、仿佛由无数细小金色符文构成的光箭,逆着那绿色光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幽灵旗舰。
金色光箭所过之处,幽绿光柱如同遇到克星,节节崩碎消散。
下一刻,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金色光箭精准地命中了幽灵旗舰的船身。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光箭仿佛融入了船体,然后,整艘幽灵旗舰由内而外,迸发出万丈金光,无数金色的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蝌蚪,在破败的船体上飞速流转、蔓延。
一个高达数十丈、身穿古朴黑袍、头戴高冠的老者虚影,手持蟠木杖,如同天神降临,缓缓自金光中凝聚,显现在幽灵旗舰的上空,正是李震脑海中浮现的徐福形象。
徐福虚影面容模糊,却带着俯瞰众生、执掌法则的威严。他手中的蟠木杖轻轻向前一点。
“镇!”
一个古朴、浩大、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言出法随!
以那艘幽灵旗舰为中心,一道巨大的、复杂无比的、由金光构成的圆形阵法图案,瞬间在海面上铺展开来,覆盖了方圆数里的海域,将整个大唐水师残部以及大部分的幽灵船队都笼罩在内。
阵法成型的刹那,所有的幽灵船,无论大小,全都像是被无形的巨山压住,瞬间凝固在原地,动弹不得。船上的怨魂虚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消散。船体本身的光芒急速黯淡,那浓郁的幽冥死气如同被烈日曝晒的晨露,迅速蒸发、净化。
海面下,那些原本蠢蠢欲动、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异化海兽,在这煌煌神威之下,发出了恐惧的呜咽,拼命向深海和阵法范围外逃窜,再也不敢回头。
风,停了。
浪,息了。
那令人窒息的浓雾,在金光阵法的照耀下,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天空,虽然依旧是阴沉的,但那种压抑的、充满恶意的氛围已经一扫而空。只有徐福那顶天立地的魂灵虚影,如同守护神般屹立在海天之间,散发着亘古而强大的气息,镇压着这片刚刚经历过幽冥侵袭的海域。
“定远”号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以及对这超越认知力量的敬畏,让他们久久无法言语。
李震脱力般地向后靠在残破的船舷上,胸口剧烈起伏,握着铜钱的手缓缓松开。那铜钱的光芒已经收敛,温度也逐渐恢复正常,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深层次的、源自血脉的联系,已经在他与这枚先祖遗物之间建立起来。
曹云走到他身边,看着天空中那缓缓消散的徐福虚影,又看向疲惫却眼神晶亮的李震,心中波澜起伏。
她轻声道:“看来,陛下让我随水师东行,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李震望向她,看到了她眼中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庆幸,更有一种对未知命运的探寻。他刚想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在徐福虚影彻底消散、金光阵法也逐渐隐没之后,那艘被彻底净化的幽灵旗舰,并未像其他幽灵船那样化为飞灰,而是如同褪去了所有污秽,显露出了它原本的、令人震撼的形态——
那是一尊巨大无比的、遍布着古老铜锈与奇异海藻的……青铜巨鼎!
鼎身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妖鳄喉中浮现的符文同源的秦篆铭文,以及日月星辰、山川异兽的图案,散发着苍凉、古老而磅礴的气息,静静地悬浮在海面之上,仿佛自亘古以来就镇守于此。
徐福祖魂虚影散去,天地间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也随之消弭,但残留的震撼与肃穆却久久萦绕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海面呈现出风暴与邪祟退去后的诡异平静,只有“定远”号及其他受损唐舰漏水、修补的嘈杂声,以及伤兵压抑的呻吟,提醒着人们刚刚经历的惨烈。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海面上那新出现的物体所吸引——那尊取代了幽灵旗舰、静静悬浮的青铜巨鼎。
鼎,国之重器,祭祀天地、铭记功勋的象征。而眼前这尊巨鼎,其规模远超常人想象,鼎身足有三层楼阁之高,需数人合抱。鼎腹浑圆,下承三足,造型古朴雄浑,带着浓烈的先秦风格。
鼎身覆盖着厚厚一层墨绿色的铜锈,如同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缝隙间缠绕着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奇异海藻与贝类,更添几分神秘与古老。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鼎身之上那些清晰可辨、即便布满铜锈也无法完全掩盖的纹饰与铭文。靠近“定远”号一侧的鼎腹上,清晰地镌刻着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以及连绵起伏的山川地貌,其中一些山脉与岛屿的轮廓,隐约与东海乃至更遥远方向的地理有所对应。而在这些图案之间,密密麻麻、如同虫鸟踪迹般的秦篆铭文,构成了更为复杂玄奥的篇章。
“这……这是何物?”一名将领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看那纹饰,绝非近代之物……怕是比前朝还要古老!”
“是仙家宝贝吗?方才那位老祖宗显灵留下的?”
“它……它就这么浮在海面上?”
士兵们窃窃私语,既好奇又带着一丝恐惧,不敢轻易靠近。
李震在曹云和亲兵的搀扶下,挣扎着站直身体,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青铜巨鼎之上。脖颈间的铜钱虽然不再发光发热,但一种微妙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牵引感,正清晰地从那巨鼎方向传来。
脑海中那些属于徐福的记忆碎片虽然模糊,却让他对眼前这尊巨鼎,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