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镇物……”李震低声道,声音虽轻,却带着肯定的意味,“先祖徐福……当年东渡,不仅为始皇求药,恐怕更重要的,是借此鼎之力,镇封东海深处的某种大凶之物……这些幽灵船,异化海兽,或许都只是被那被封物泄露的气息所侵蚀、操控的傀儡。”
曹云闻言,美眸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她仔细审视着鼎身上的铭文,虽然无法完全辨认,但结合李震的话和之前的经历,她已然信了七八分。
“如此说来,这尊鼎,便是克制这片海域邪祟的关键?方才前辈魂灵显化,将其从幽冥侵蚀中净化出来,重现世间?”
李震点了点头,他尝试向前迈出一步,那来自巨鼎的牵引感更加强烈了。
“我能感觉到……它需要……需要徐家的血脉,或者说是这枚铜钱,才能真正引动其力量。”
就在这时,那青铜巨鼎似乎感应到了李震的靠近与他身上铜钱的气息,突然发出了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鼎身上那些秦篆铭文,逐一亮起了微弱的、与铜钱之前散发出的同源金光,如同星辰被点燃,虽然光芒不强,却让整个巨鼎焕发出一种沉睡巨人即将苏醒的生命力。
鼎身周围的海水,开始以它为中心,缓慢地、有序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漩涡,道道柔和却蕴含着沛然能量的水波,以巨鼎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开去。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蕴含着奇异能量的水波触碰到受损的唐军舰船时,那些被海兽撞出的破口、被风浪撕裂的船帆,其破损边缘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恶化,甚至有一些细微的裂缝开始了极其缓慢的自我弥合。
虽然远未到修复如初的地步,但至少遏制了船只持续进水、解体的危机。
“这鼎……在帮我们修复船体?”一名负责堵漏的水手长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船身上一道渐渐不再渗水的裂缝。
“是水!这鼎影响过的海水,有安抚能量、促进生机的作用!”
曹云敏锐地感知到了那水波中蕴含的温和而正向的力量,这与之前幽冥气息的侵蚀破坏截然相反。
这一幕,让原本还对巨鼎心存疑虑的将士们,彻底放下了戒备,转而涌起了巨大的希望。这尊古鼎,不仅是击退邪祟的利器,更是他们修复船只、逃出生天的关键。
“将军!我们是否靠近仔细查看?”一名副将激动地建议道。
李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可贸然。此鼎神异,力量未知,需谨慎行事。”他顿了顿,看向曹云,“曹大家,你博闻强识,可能辨认鼎上部分铭文?或许能找到操控或与之沟通之法。”
曹云凝神细看,秀眉微蹙,努力辨认着那些古老的字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是始皇印玺上的文字?……‘东镇苍溟,缚锁妖氛’……‘汇阴阳兮炼五气,转造化兮定乾坤’……后面这些,似乎是一种……祭炼与操控的法诀,但太过艰深晦涩……”
她念出的只言片语,已然让众人心头剧震。始皇印文、镇封东海、炼化造化……这尊鼎的来历与功用,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
就在曹云努力解读铭文之时,李震脖颈间的铜钱再次轻微震动起来,这一次,并非示警,而是一种指引。他福至心灵,再次抬起手,这一次,他没有握住铜钱,而是缓缓地,将手掌朝向巨鼎的方向张开。
仿佛响应他的动作,巨鼎上那些亮起的秦篆铭文光芒稍盛,一道柔和的金色光丝,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自鼎身射出,跨越数丈的海面,轻轻地、准确地缠绕上了李震张开的手掌。
一股庞大、古老、却温和无比的信息流,顺着这道光丝,缓缓涌入李震的脑海。不再是破碎的记忆画面,而是一段段完整的口诀、一道道手印的凝结方式、以及关于这尊名为“东溟镇海鼎”的简要介绍与其核心封印阵法的运转原理!
这并非强行灌输,而是一种传承的授予,仿佛这尊鼎本身,就是一个等待着合格继承者的知识宝库与力量枢纽!
李震闭上双眼,全力接收、理解着这股信息。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过程显然并不轻松。但随着理解的深入,他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多了一丝苍茫与厚重。
片刻之后,光丝缓缓收回,李震也睁开了眼睛,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我明白了……”他长舒一口气,看向曹云和周围期待的将领,“此鼎名为‘东溟镇海鼎’,乃先祖徐福集方士之力,采首山之铜,汇四海之精,辅以阴阳五行妙法,于东海之极炼制而成。其核心,并非杀伐,而是‘镇’与‘炼’!镇封东海泄露的幽冥裂隙,炼化逸散的凶煞之气,维系这片海域的平衡。”
他抬手指向鼎身那些日月星辰、山川地理的图案:“这些并非装饰,而是引动周天星辰之力、调和地脉水元的大阵枢纽。方才祖魂显圣,只是激发了它最基本的净化与镇压之力,要真正发挥其威能,助我舰队脱困,甚至……彻底解决后患,需要更复杂的操控。”
“如何操控?”曹云急切地问。
李震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需要至少三位气血旺盛、心神坚定之人,立于鼎身特定方位,与我气息相连,共同引导鼎中蕴积的千年浩然之气,布下‘周天星辰护海阵’,此阵一成,可净化残余邪气,稳定周边海域,更能借助星辰之力,为舰队指引方向,并提供一层防护。”
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但此举极耗心神,且不能受丝毫干扰。我需亲自登上那巨鼎,作为阵眼。在此期间,舰队安危……”
“我来!”曹云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眼神坚定,“我虽不通方士之法,但自幼修习导引之术,心神尚算稳固,可占一位。舰队指挥,可暂交副将陈涛,他久经战阵,稳重可靠。”
李震看着曹云,看到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与信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
“好!另一人……”李震目光扫过麾下将领。
“末将愿往!”之前那位负责左翼指挥、以勇猛和意志坚定着称的校尉张贲,抱拳出列,声如洪钟。
李震深深看了张贲一眼,重重点头:“如此,有劳张校尉!”他随即转向副将陈涛,快速交代,“陈将军,舰队就交给你了!结圆阵防御,警惕可能残存的威胁,我与曹大家、张校尉登鼎布阵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巨鼎,违令者,斩!”
“末将遵命!”陈涛抱拳领命,立刻转身,嘶哑着喉咙开始传达命令,重整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