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男子一边泡茶,一边随口问道。
王彦祖倏然回神,执礼问道:“学弟王彦祖,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我认得你。”男子推过一盏清茶:“班和我提起过你。”
彦祖心中微动,隐约猜到了对方身份,试探道:“莫非是付师兄?”
“正是。”付师兄举杯轻啜,眼中神采为之一振:“看来班也与你说过我。”
彦祖闻言略显窘迫——班当初提及付师兄时,多是当作反面教材的。
“班曾说,你有一见难忘的气质。起初我不解其意,今日得见方知。”付师兄语带调侃:“若我为女子,怕是也要为你倾心的。”
彦祖闻言一阵尴尬:“付师兄谬赞了。”
付看他心不在焉,忽然冷笑:“彦祖啊,你比我厉害多了。”
这话锋转得突兀,彦祖不解:“师兄何出此言?”
“你对我了解多少?”付师兄反问。
彦祖略作思忖:“师兄是试金道的青年翘楚。”
付师兄闻言大笑,眼角竟笑出泪花:“好个师弟,真会说话。”
笑罢,才回到正题:“师弟,师兄我在你这年纪时,资质天赋可不比班差啊。”
彦祖暗自腹诽此言夸张,面上却仍保持恭敬。
付师兄继续道:“那时我于洞察,通理,铸造上,无一不精。正因如此我才选择了试金之道。”这话里带着几分自命不凡的意味。
实则他当年是觉得机衡耗时,神目劳神,将作费力,唯试金看着“轻省”,于是才选了那条路。却没想到此道要求更为苛刻,这才自陷桎梏的。
不过,彦祖对付吹谈什么并不在乎。他唯一在意的是——都到大道无望的境地了,付竟还能保持春风拂面的笑意。
许是这份心态,亦或许是死马当活马医,彦祖抱拳道:“付师兄,还请指教。”
“恩——”付语气依旧不着调:“师弟啊,班的说法没错,”
话落在彦祖耳里,莫名难受。
“但也不对。”付又忽然来了一句。
彦祖闻言又精神一振,目光死死盯住他。
付师兄见他神情万变,颇觉有趣,又转话锋:“不过在剑山,班的说法倒是极对。”
话头又绕回了原点。彦祖一阵无奈,都这时候了,付师兄竟还有心思拿他打趣。他神色一肃,目光恳切地望向对方:“师兄,请直言。”
付见火候够了,神色一正,终归正题:“彦祖,我始终认为,环境对一个人的发展影响至深。”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就拿班来说,若他不姓公孙,而是姓邓或丰,今日便不会有所谓百年一遇的炼金天才。”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彦祖沉思片刻后答道:“师兄所言极是。若班姓苏,或成下一个小霸王;若姓邓,或许就是邓芝那样的全才。”
闻言,付顿生对牛弹琴的感觉,面露愁容。
彦祖嘴角微扬,继续道:“我明白师兄的意思。若班身在秦国或黄金坞,或许就会被誉为千年难遇的奇才。”
“同理,在剑山,试金一道像是墨,你我选择那一刻起便染黑了。可若换到大秦与黄金坞,你我的黑反倒能在白纸上绘出未来宏图。”
付师兄听到这里连连点头:“正是此理……”只是语气渐沉,“所以,师弟你要加油啊……”
忙碌一日后,彦祖离开时手中多了几卷书册——皆是付师兄亲笔所着。
——
剑山炼金论:
资源方面。混沌石,太初脂与乙木灵,此三类矿材因形成时间极其漫长,皆属于不可再生资源,是用一份便少一份的。
万剑山千年来已知共有五处矿脉,其中一脉在两百多年前便被彻底采空。整体来看,资源储量相对匮乏。
所采出的矿物,大多被四大支柱与四大世家分割消化,流入民间的只是一些残料,用于制作普通生活物品,如布料,器具等。
官方所得材料的炼金用途主要集中于数个方向:飞舟制造,武器炼制,储物工具构筑,功能性建筑的搭建等。
人才方面:万剑山的炼金术士主要出身于两个系统——剑院与公孙世家。
其中,公孙系炼金的整体水准明显高于学院系。
在主流的四大炼金分支——机衡,神目,将作,试金之中,“试金”一道最为弱势。
纵观万剑山在册的数百名炼金术士,学院系仅有四人:付师兄,王彦祖,一位炼金剑豪,以及一位退隐的剑修。
公孙世家拥有多少试金一道术士虽未公开,但可确定也为个位数。
公孙世家之所以能在炼金上独树一帜,关键在于他们掌握了“黄白使”的培养体系。
黄白使——乃金石点化的执掌者。以术贯质,能转凡为宝,点顽石为真金,化寻常为灵材。
“黄”指黄金,“白”指白银。黄白使能够提炼合成金银,以及若干高端稀有元素,例如世间最坚硬的“砖石”——这是炼制剑修本命剑的核心材料之一。
说回试金师,它本是创新与真理的先锋,亦是推动炼金文明发展的关键力量。
然而在剑山,他们却并未受到足够重视,只能视作边缘力量。
原因有二:其一,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资源匮乏,无从支持他们进行高成本的探索;其二,缺乏系统性的培养机制。
按理说,这样的局面应会导致炼金文明停滞不前。然而剑山有一条稳妥的途径——向黄金坞购买技术。虽说买到的多非前沿成果,但足以维持体系正常运转。
近些年来剑山也并非毫无作为,譬如公孙世家便已经与黄金坞达成了合作协议,每年都有几个名额可前往进修学习。
凭借这类长期积累,万剑山的炼金实力甚至超越历史更悠久的云梦泽,位居西牛贺州第三。
云梦之所以不如剑山,其原因并非炼金传承不足,而是其万岛天险天生适合飞舟文化的发展,因此他们重心偏向于飞舟技艺,而非更全面的炼金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