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透过议事厅的窗缝渗入,厅内却弥漫着一股紧绷的热气。十几份情报散落在长桌上,有商人传递的密信,有逃人口述的笔录,还有联军侦查兵绘制的简易战场图。刘江、张文弼、陈武及军务堂、民政司的核心骨干围坐桌前,眉头紧锁,目光专注地梳理着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试图拼凑出清廷最新的战略动向。
“这是从江南商号传来的消息,”张文弼拿起一份折叠的密信,声音低沉,“清军多铎部原本计划北上肃清山东、河北抗清势力,却在江南遭到南明鲁王、唐王政权残余力量的顽强抵抗,尤其是江阴、嘉定一带的百姓起义,牵制了清军近两万兵力,多铎部被迫滞留江南,短期内无法北调。”
他将密信放在桌上,手指指向湖广方向的地图:“另外,从湖广逃来的明军士兵口述,李自成余部李过、高一功率领的忠贞营,联合南明何腾蛟部,在湖南、湖北一带与清军展开拉锯战,清军济尔哈朗部深陷泥潭,损失惨重,急需兵力增援,根本无力顾及北方山区。”
陈武补充道:“四川方向也有消息传来,张献忠的大西军在成都、重庆一带坚守,清军豪格部多次进攻受挫,如今双方在川北对峙,清军主力被死死钉在西南战场,动弹不得。”
一条条情报汇总,一幅清晰的战略图景渐渐浮现:清军入关后,虽一路势如破竹,覆灭了弘光朝廷,但面对李自成余部、张献忠大西军及南方各南明政权的联合抵抗,兵力被严重分散,陷入了多线作战的困境。湖广、四川、江南三大战场如同三张巨大的网,将清军主力牢牢牵制,使其无力再组织大规模的北征。
“这么说,鞑子短期内,不会再对我们发动万人数级别的征剿了?”孙小宝有些不敢相信,脸上露出一丝释然。上次清军围城的阴影,至今仍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刘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一份来自北方商号的情报,缓缓开口:“清军主力虽被牵制,但他们并未放弃对北疆的控制。这份情报显示,清廷已下令,暂停对北方山区的大规模征剿,转而采取‘战略封锁+扶持降清武装’的策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刘家堡及周边区域:“第一,战略封锁。清军已在冀州、青州、兖州等地设立关卡,严查粮食、铁料、硫磺等战略物资流入山区,试图切断我们的外部贸易通道,困死我们。”
“第二,扶持降清武装。清廷将河北、山东一带的前明降将、地主团练整编为‘靖安军’,赐予粮草、武器,命令他们不断骚扰我们的屯田区、贸易线路和山寨据点,牵制我们的精力,阻止我们发展壮大。”
陈武猛地攥紧拳头,咬牙道:“难怪最近小股骚扰越来越频繁,原来是鞑子有意扶持的!那些降将团练,为了讨好清廷,必然会拼命进攻我们!”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获得了宝贵的喘息窗口期。”刘江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清军无力组织大规模征剿,只能用封锁和骚扰的手段对付我们,这正是我们发展壮大的机会!”
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之前所有人都在担心清军主力北上,时刻处于紧绷状态,如今确认清廷战略转向,虽然封锁和骚扰依旧存在,但最大的威胁暂时解除,这份安全感让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总制说得对!”王启年兴奋地说道,“有了这个窗口期,我们就能加快屯田进度,扩大粮食储备;工匠营也能集中精力升级武器,批量生产火炮和火铳;联盟还能进一步整合内部力量,化解潜在裂痕!”
“还有贸易通道,”张文弼补充道,“虽然清军封锁严密,但我们可以开辟秘密商路,通过山区小道,与南方抗清势力建立联系,换取急需的铁料、硫磺和耕牛,打破封锁。”
刘江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机会难得,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封锁会导致物资短缺,骚扰会影响屯田和生产,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困难。我们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充分利用这个窗口期,快速提升联盟的实力。”
他站起身,开始部署具体行动:“第一,军务堂加强防御,尤其是屯田区和贸易线路的防护,组建专门的突击小队,主动打击骚扰的降清武装,做到‘来则必歼’,确保生产和贸易安全。”
“第二,民政司加快屯田深化,扩大冬小麦种植面积,同时组织人力开辟秘密商路,联络南方抗清势力和同情我们的商号,突破清军封锁,换取战略物资。”
“第三,工匠营集中力量,批量生产燧发火铳和小型火炮,升级现有防御工事,在各山寨分坊建立武器储备库,确保战时能快速调配。”
“第四,继续整合联盟内部,加强对各山寨的管控,利用这个窗口期,统一训练标准,普及规章制度,彻底化解内部裂痕,凝聚人心。”
“遵令!”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充满了干劲。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情报汇总持续到深夜,议事厅内的灯火依旧明亮。随着清廷战略转向的确认,刘家堡联盟终于摆脱了被大规模征剿的阴影,迎来了发展壮大的黄金时期。虽然封锁与骚扰并存,但与之前的生死存亡相比,这些困难已不足为惧。
刘江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心中感慨万千。从刘家堡血战到联盟整合,从朝廷博弈到内部维稳,一路走来,步步惊心,如今终于迎来了喘息之机。他知道,这个窗口期来之不易,必须牢牢抓住,尽快提升实力。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清军解除牵制后,从容应对下一轮的进攻;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真正实现抗清复明的大业。
远处的工匠营,炉火依旧熊熊燃烧,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像是在为联盟的未来,敲响希望的乐章。刘江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属于他们的真正发展,从此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