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洞开,太监高声宣召:癸卯科贡生觐见!
贾颜多次入宫早已习以为常。身后却传来阵阵急促喘息,仿佛眼前不是皇宫,而是倾城 ** ......
众人先在震坤道殿沐浴更衣。这是面圣前的庄严仪式,彰显着皇权的神圣。虽然殿试只考策论,侍卫仍会例行检查衣物。
两刻钟后,在礼部侍郎与鸿胪寺少卿引领下,众人列队前往保和殿。考案早已备好,众人肃立案前。
忽闻夏守忠高声宣告:陛下驾到!
吾皇 ** !
承元帝望着殿内两百余名贡士,既欣慰又感慨。欣慰大乾人才辈出,能在此刻汇聚如此多英才;叹息这是恩科,最终能崭露头角者恐怕屈指可数。
平身。
谢陛下!
皇帝没有多言,直接命夏守忠宣读圣旨。旨意言明此次恩科既为朝廷选才,亦为太上皇祈福。宣读完训诫后,承元帝亲自执金剪启封考题。
癸卯科殿试正式开始!
贾颜端坐首位,率先看清试题内容。
果然不出所料,试题明为江南民生,实则暗指雍王之事。
......
长公主府中,
李云睿翻阅密报,冷笑连连: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吗?如此紧要关头还在观望,莫非要等雍王先动手?
可惜啊,他们注定当不了渔翁,因为真正的渔翁此刻正在考场作答呢!
说罢竟放声大笑,笑声经久不息。
李云睿抚胸平复气息,转头问宫女:
你说雍王若知道,他的爱妾成了贾颜的禁脔,他最倚重的谋士全是贾颜的棋子,他笼络的盟友半数已倒向贾颜,会不会当场气死?
宫女低头答道:
雍王生性多疑,连亲子都能抛弃,岂会真心信任那些盟友?
李云睿兴致索然:
你就不能说些讨喜的话?果然还是贾颜有意思......
宫女暗自腹诽:哪里是贾颜有趣,分明是贾颜罢了!
李云睿执起朱笔在名单上勾画,喃喃自语:
贾史王薛四家的旁支必须清除。太上皇如今这般光景,皇上要拉拢开国勋贵,但决不能再出个贾代善式的人物,四大家族必须继续衰落。
她歪着头露出天真神情,笔下不停:
嗯,就这么办,划掉!李久......漕运总督之位事关重大,皇上定会换人,不过贾颜必然干预,暂且留着......
甄家至今杳无音信,单靠北静王妃难成气候。要么全族投靠雍王,要么被困江南,无论如何,划掉......
朱笔游走间,七成江南要员与世家的名字被逐一剔除。
待名单所剩无几时,李云睿展颜一笑:
这下清爽多了!
......
毓庆宫内。
承元帝神色凝重地批阅着糊名考卷。
这些经礼部排定的试卷,此刻只呈上一甲三名与二甲佳作。
皇帝废寝忘食批阅整日,最终拿起状元卷细细品读,微微颔首。
此子不凡!所奏方略与朕所思不谋而合,尤善从君、臣、民三处着眼,剖析江南善后之策。
虽是特设恩科,倒让朕得了意外之才!
殿试全由圣心独断,试题皆出自天子!
夏守忠伏地叩首,扬声贺道:皇天庇佑!恩科虽经波折,终得文星降世。唯有圣君临朝,方有贤才辅佐,此乃大乾昌隆之象!
承元帝略怔之时,又听夏守忠亢声奏报:陛下!凌侯连夺小三元、大三元,实为开国以来首例!纵览青史,亦仅一人可堪比拟!天意如此,陛下何必为奸佞烦心?此讯传出,天下士子必争相效命明主!
承元帝展颜而笑:妙哉!此乃天意!六元连捷,又有绝世文章,谁还敢妄议朕承继大统!
笑声惊动帘后太上皇,遣皇太后来询。少顷,承元帝入内叙话,父子密谈无人得闻。
两日后,金銮殿前。
礼部侍郎高声宣告:癸卯科殿试毕,钦点一甲进士、二甲进士、三甲同进士!
韶乐声中,百官依序列班。礼部尚书展卷宣诏:
诸贡士听旨!
二百余名贡士屏息静候,寒意尽消,心潮澎湃。
殿试一甲第一名——贾颜!
一甲第一名,贡生贾颜见驾!
传呼声自殿外次第回荡,数百侍卫齐声喝报。
鸿胪寺卿趋前低语:侯爷...不,状元公!请随微臣入殿面圣。
众贡士虽早有预料,此刻仍难掩钦羡。贾颜神色自若,举止沉稳,随官入殿。
礼毕,承元帝谕示:凌卿六元及第,殿试文章深得朕心。即日授翰林院六品修撰,年后另有差遣。
贾颜心知肚明:此乃循林如海旧例。当年林如海外放巡盐御史,此番自己必是前往处置雍王事宜。
臣叩谢圣恩!凌氏世代蒙恩,定当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自然,这之言不过官样文章。
承元帝欲再施恩典,夏守忠适时提醒:陛下,吉时已到!
承元帝微蹙眉头,却也知晓恩科虽为特例,各项仪制仍需遵循旧例。
他向贾颜摆了摆手:爱卿且先退下。
金殿之内,唯状元、榜眼、探花这鼎甲三人得见天颜。其余新科进士只能在殿外谢恩,连圣容都无缘得见......
礼部尚书洪亮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二甲第二十三名康胜。
二甲第二十四名李恩。
三甲第二十三名徐浩。
待二百余名进士姓名宣读完毕,年迈的尚书几近力竭。
礼乐声中,文武百官率领新科进士行三跪九叩大礼。最终承元帝亲颁金榜,这份殿试榜单将分作三甲,张挂在宫门外整整三日。
传胪大典毕,承元帝起驾回宫。王公贵族、勋戚重臣如蜂群般将三位鼎甲进士团团围住。
贾颜从容不迫地与众人见礼,谦和的笑容令每位来访者如沐春风。
凌侯真乃千古奇才!自隋唐以来六元及第者不过两位,侯爷必当名垂青史!
古往今来能连中三元者已是麟角凤毛,凌侯竟能六元连捷,定是文曲降世!
以凌侯大才,岂可久居翰林?不如来户部任职,正好林大人也在......
此言差矣!凌侯家学渊源,合该入吏部才是!
眼见人群愈聚愈多,林如海急忙劝阻:诸位同僚,凌侯与榜眼、探花还要御街夸官,其他事宜容后再议!
史鼐也笑着上前解围:各位大人,凌侯去向尚需圣意裁夺。不如先让三位更衣准备?
贾政激动得双手发颤,死死抓住贾颜的衣袖说不出话。贾颜温声宽慰几句,转身对众人拱手:蒙各位抬爱,臣子理当谨遵圣意。三日后寒舍略备薄酒,望诸位赏脸。
人群渐渐散去。贾颜长出一口气,背后衣衫早已湿透......
随内侍来到更衣处,贾颜终于松懈下来,忽而笑道:虽是寒冬腊月,倒也能体会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滋味。
进士与举人已有天壤之别。众人在宫门外候旨时,便换上了统一的贡士服饰。此刻贾颜三人需更衣特制袍服,准备骑马游街,受万民瞻仰。
数九寒天也挡不住百姓热情。贾颜对镜整理状元红袍,这装扮倒似新郎官的喜服......
贾颜身着绯罗状元袍,腰间银带熠熠生辉,药玉佩叮当作响,衣襟两朵红绢花格外夺目。这身装扮衬得他愈发俊逸非凡,连随行小厮都忍不住打趣:爷这般风采,怕要惹得满城姑娘害相思了!
宫门外,榜眼姚康与探花林森早已等候。年近四十的姚康拱手笑道:凌兄真乃人中龙凤,这状元服穿在您身上,倒像是专为您量身定做。这话倒有七分真心——若非江南举子缺考,以他才学原难跻身一甲。
林森闻言面露羞色。按例探花郎本该是年轻俊彦,偏生今科出了贾颜这等才貌双全的异数。他偷瞄前方挺拔背影,那袭绯袍在朱墙碧瓦间如流动的朝霞,不由暗自叹息。
礼乐声中,二百余名新科进士列队而出。贾颜踏着御道猩红毡毯,身后传来窸窣议论:听说这位凌状元的策论写了盐铁论新解,震住了六部堂官...何止!他提出的漕运新策,连户部老尚书都......
队伍行至龙门,鞭炮声骤然炸响。贾颜仰头望着高悬金榜,忽想起寒窗时读过的诗句: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此刻满耳喜庆锣鼓,却莫名品出几分荒诞——这条让无数人皓首穷经的路,不过是皇城外三百步的砖石甬道罢了。
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歌谣:状元红,榜眼青,探花郎骑白马...贾颜收回思绪,整了整腰间银带。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此刻才刚开始。
街道暂时封闭,百姓不得通行。
等候多时的官员上前为贾颜三人佩戴红花,顺天府府尹亲自扶贾颜骑上通体赤红的高头骏马,高声宣布:
新科状元郎御街夸官!
锣鼓喧天,唢呐嘹亮,衙役们高举状元及第连中六元等字样的仪仗牌,队伍浩荡前行。这是天子赐予的殊荣,即便王公贵族亦需避让,否则便是藐视皇权。
恩科放榜引得京城百姓争相围观,在这缺少娱乐的年月,这般盛况足以振奋人心。读书人在百姓心中本就尊贵,何况是状元郎?长安街两侧人头攒动,酒楼、屋顶、树梢皆挤满看热闹的人。官府早有准备,派兵维持秩序,以防生乱。
街边一座酒楼被荣国府提前包下,专供府中女眷观礼。探春、黛玉等人倚窗张望,王熙凤、李纨亦翘首以盼。殿试结果今日才公布,她们尚不知晓名次。
湘云急切道:怎么还不来?策哥哥一定能中状元,对不对?
众人纷纷附和,凤姐儿打趣道:说不定是探花呢,毕竟才貌双全的可不多见!
姑娘们闻言脸颊微红,李纨与可卿亦低头抿唇,心想贾颜何止俊朗,更是英武过人......
黛玉轻扯探春衣袖,悄声问:你猜头一个骑马过来的可是他?
探春眸中闪着光:必是他无疑。
黛玉抿唇浅笑:我亦这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