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4 章 孤狼独行
青云剑派的血腥气还未被几场大雨冲刷干净,恐慌便如瘟疫般在江湖中蔓延开来。
各大门派平日里为了地盘、资源争得面红耳赤,此刻却像是受惊的鹌鹑,迅速抱团取暖。
短短三日,“除魔盟”、“卫道会”之类的旗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一张张烫金的英雄帖,更是雪片般飞向四面八方,其中分量最重的一封,自然是送往了此前在黑风寨一战成名的穆清风手中。
太白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穆清风独坐一桌。桌角放着一壶凉茶,那封大红色的英雄帖就随意地垫在茶壶底下,吸饱了溢出的茶水,上面“共襄盛举”四个金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楼下街道上,几波身着不同门派服饰的弟子正高声谈论着结盟之事,个个神情激愤,唾沫横飞,恨不得立刻将那所谓的“冥尊”碎尸万段。
穆清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入喉,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楼下那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被这种群情激愤所感染,反而觉得有些聒噪。
一群羊聚在一起,除了方便猛兽一口吞下,并不能改变被捕食的命运。
所谓的结盟,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人凑在了一起。
人多必定嘴杂,心齐更是奢望。一旦大难临头,这些人比谁都跑得快,甚至为了活命,背后捅盟友一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名身穿锦衣的别派管事匆匆上楼,目光在厅内扫视一圈,锁定穆清风后,快步走来,拱手施礼,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穆少侠,我家掌门与几位帮主已在城外十里亭恭候,共商除魔大计,这盟主之位……”
穆清风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的话头。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那是茶钱。
随后,他抓起那把横在桌上的连鞘长刀,起身便走。
“穆少侠?”管事愣了一下,伸手欲拦。
穆清风脚步未停,肩膀轻轻一晃,那管事只觉眼前一花,手掌抓了个空,再定睛看时,那道青衫身影已到了楼梯口。
“不去。”
冷硬的两个字飘了过来,不带丝毫回旋的余地。
走出太白楼,穆清风没有理会身后的喧嚣,径直向着城外走去。
他不需要盟友,更不需要所谓的声望。在这个充满了背叛与算计的江湖里,唯有手中的刀和自己的影子,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夜色渐浓,乌云遮蔽了星月。
这里是距离沧浪派驻地不足五里的野树林。沧浪派乃是北方大派,此番结盟更是积极,驻地内灯火通明,巡逻弟子的火把连成了一条长龙。
穆清风没有进入沧浪派,而是像一只孤狼,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外围的树冠之上。
无论那些门派防守得多么严密,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疏漏。
而那个“冥尊”既然能无声无息灭掉青云剑派,就不可能不对这些正在结盟的门派下手。
渗透,往往比强攻更有效。
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传入耳中,那是脚底踩碎枯叶的声音,极轻,若非内功深厚且全神贯注,根本无法察觉。
穆清风眯起眼睛,瞳孔微微收缩。
下方漆黑的灌木丛中,三道黑影正贴着地面快速移动。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身体柔韧得不像常人,每一次起落都正好踩在树木的阴影里,避开了远处沧浪派巡逻弟子的视线。
这身法,不像是在赶路,更像是在滑行。鬼魅、阴森,透着一股子死人般的寂静。
穆清风认得这种路数,在乱葬岗,那个“冥尊”身边的傀儡便是这般行进。
三名黑影在距离沧浪派后山水源地还有百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只黑色的小瓷瓶,另一人则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似乎在清理周围的杂草,准备布置什么。
没有任何废话,更不需要确认身份。
穆清风脚尖在树干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自上而下俯冲而去。
他在空中并没有发出丝毫破风之声,九霄龙吟诀的身法运转到了极致,将全身的气机都锁在体内。
直到他距离那三名黑影不足一丈时,其中一名负责警戒的黑影才猛然抬头,面巾下的双眼露出惊恐之色。
迟了。
穆清风手中的长刀并未出鞘,而是以刀鞘为棍,借着下坠的冲势,重重地点在那人的喉结之上。
“咔嚓。”
骨裂声清脆刺耳。那名黑影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脖子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去,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剩下两名黑影反应极快,一人扬手洒出一蓬黑色的粉末,另一人手中的匕首如毒蛇吐信,直刺穆清风的小腹。
穆清风屏住呼吸,脚下步伐错动,身形在间不容发之际横移半尺,避开了匕首的锋芒。
与此同时,他右手手腕一翻,长刀瞬间出鞘一寸。
寒光乍现。
那名持匕首的黑影只觉手腕一凉,紧接着便是剧痛袭来。
他的右手齐腕而断,断口处鲜血喷涌。
还没等他捂住伤口,穆清风的刀鞘尾端已经撞在了他的胸口膻中穴上。
狂暴的内力透体而入,直接震碎了他的心脉。
最后一名洒毒粉的黑影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他的身法确实诡异,整个人像是一缕黑烟,瞬间便窜出了两丈远。
穆清风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左手探入腰间,摸出一枚铜钱,拇指扣住中指,轻轻一弹。
“嗖——”
铜钱撕裂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逃跑黑影的后脑勺。
“噗。”
那黑影身形一僵,直挺挺地扑倒在满是枯叶的地上,再无动静。
从穆清风现身到战斗结束,前后不过三息时间。
此时,远处沧浪派的巡逻弟子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火把的光亮开始朝着这边汇聚,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
“那边有人!”
“快去看看!”
穆清风收刀归鞘,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
他蹲下身,捡起那个还未打开的黑色瓷瓶,揣入怀中。
他没有留下任何标记,也没有刻意去破坏尸体的特征。
对于他来说,杀人只是手段,清理这些试图渗透正道的余孽是他的目的,至于名声,那是累赘。
在第一支火把照亮这片树林之前,穆清风的身影已经融入了更加深沉的夜色之中。
片刻后,一队沧浪派弟子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
带队的长老看着地上三具身着夜行衣的尸体,又看了看那被切断的手腕和一击毙命的伤口,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好快的刀,好狠的手段。”长老蹲下身查验伤口,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这是哪位前辈高人路过此地?
竟然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隐患。”
周围的弟子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树林深处,穆清风靠在一棵老槐树背后,听着远处的惊叹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伸手拍了拍衣角沾染的一片落叶,转身向着反方向离去。
这只是开始。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蛆虫还在蠕动,所谓的联盟还在做着春秋大梦。
他这匹孤狼,还得继续在黑暗中前行,用自己的方式,去撕咬那些试图吞噬光明的怪物。
雨后的夜风有些凉,吹得穆清风的青衫猎猎作响,但他那双握刀的手,却始终温热且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