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老忽然停下。
他偏头看我一眼:
“怕?”
我立刻挺胸:“不怕!一点也不怕!我见过更可怕的!”
“什么更可怕的?”
“呃……呃……教主的起床气。”
洛长老:“……”
地牢门口,两名执事恭敬行礼:
“参见洛长老。”
洛长老淡淡挥手,指了指我:
“他,是我新收的随从。我带他进去。”
两名执事立刻点头。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骇人的预感。
——我好像……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混入了血莲教核心地带?
而下一刻,当那沉重的地牢铁门缓缓被推开时,我确确实实看见了——
深处有光,有声,还有……一个被锁在柱上的身影。
正是花相。
我心跳几乎跳出嗓子眼。
——完了。
——剧情,真的开始往最关键处推进了。
而我……
还得贴身跟着洛长老全程旁观!
我原以为“审花相”会是那种血肉横飞、铁链哗啦、咆哮惨叫的地狱场面。
走到地牢口,我甚至默默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但进去之后——
……欸?
地牢竟意外地干净整齐。
灯火昏黄,墙角湿气重得能拧出水,可在正中那间铁栏后,花相竟然端坐在一张……——红木小案几前。
我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地牢?这分明是“地下”茶室啊!
花相看上去丝毫没有被严刑拷打过的迹象。
长发束起,衣衫整齐,甚至还维持着那副淡淡的表情。
仿佛不是犯人,而是来参加什么“地牢雅集”。
我在门口愣着,心里赞叹:
花相不愧是华商的前任,比那个死骚包还是要高级些。哪怕关进猪圈,估计他也能给我坐出一股仙子味儿。
洛长老没心情欣赏这些。
他站在花相面前,眉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蚂蚁:
“花相,你既已入地牢,仍不肯认罪?”
花相抬眼,眼尾柔软而下垂,声音极轻:
“罪从何来?”
洛长老冷哼一声:
“那偷东西的小子是你放的。”
我在旁边:“咳咳咳咳!”
我冤!我没偷东西!!
洛长老瞥我一眼,我立刻挺胸抿嘴,装得像最忠诚的小厮。
花相倒是坦然,微微一笑。
“我并未私放他。”
洛长老眼皮一跳,冷冷盯着他:“可有人亲眼看到,是你让他离开的。”
花相不急,神色仍旧一派从容:“那并非放他,只是当时教中局势混乱,有人先一步将他救走。我来不及阻拦,也不曾允许。”
洛长老冷哼:“你倒会撇得干净。”
花相抬了抬眼睫,淡淡道:“我既无权擅放,也无此心。”
洛长老猛地拍上案几:“可教中遗失之物,正是在他与疯疯癫癫那小子进来后不见的!你让外人逃走,究竟意欲何为?!”
花相垂下眼,神情平稳得过分:“遗失之物……事关机密。若长老认定与我有关,我无话可辩。”
“无话可辩?”洛长老怒极反笑,“身为教中左护法,你不但纵外人离开,还与他私通勾结,串谋偷取教中密物——”
“洛长老。”
花相忽然抬眼,眼神干净得像能照见人心里所有的阴影。
“我从未与他勾结,也未曾将任何机密泄露于外。更无……私通之事。”
他声音不高,却有种让空气都安静下来的力量。
“至于遗失之物与此子是否相关,尚需彻查。未查明之前,我不会妄作猜测。”
地牢安静得连烛火的爆裂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心里大喊:呜呜呜花相你别这样护我,我又要感动又要心虚了!!!
洛长老脸色铁青,显然被花相的从容与坦率气得说不出话,又偏偏抓不到把柄。
他最恨的,就是花相这种平静得像是永远占着理的一副模样。
——偏偏又真的挑不出漏洞。
洛长老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冷声逼问:
“那你为何阻挠我等追查?那失窃之物去向何方?”
花相道:“我不知道。”
洛长老怒道:“你不知道?!”
花相轻声道:“我确实不知。”
花相静静看着他,像是困在笼中的鹤,却依旧清贵端正:
但等莲少主出关,我自然会如实禀告,我愿受罚,但必须在真相之下。”
空气安静三息。
洛长老眼里掠过阴霾。
——花相软硬不吃,也坚持要等 “莲儿出关”。
而这“小孩版莲儿”,按原本时间线,确实有权力裁决花相。
洛长老脸色越发难看。
我在旁边替自己捏了把汗。
花相是关键点。
可是现在,时间线已经被我搅得乱七八糟,洛长老若一个冲动……
洛长老忽然抬手。
“取刑架来。”
我:“……”
花相仍很安静,只是抬眼望着他,像在看一个迟暮的老人。
我心里一急:
卧槽你要来真的?!不行!花相不能被用刑啊!!
就在这时——
“禀洛长老!”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旁边响起。
一个高挑却黢黑的牢役走上前来,拱身:
“张长老和秦长老……有请。”
洛长老眉头一皱:
“这时叫我做什么?”
牢役声音很稳:“似乎与昨夜的巡防之事有关。”
洛长老冷哼:“罢。”
他甩袖往外走,却不忘往我这边瞪一眼:
“你留下。
在我回来之前—— 好好劝劝这位花左护法。”
我:“……啊?哦……是!”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冷声补一句:
“若让他跑了,你也不用活。”
我:“是是是是——”
洛长老阴影消失于牢道尽头。
我长出一口气,双腿险些软成海带。
正准备找理由跟上去时——
“恭儿”
那位“牢役”忽然轻声叫了我一声。
我扭头看过去。
昏暗的烛火摇曳,他站在阴影里,脸被涂得黝黑,但那双细长上挑、像狐狸一样魅气十足的眼睛……
我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这眼睛,涂黑了我都能从媒堆里认出来!!
我低声惊呼:
“莲、莲儿?!!”
“嘘。”那“牢役” 抬指轻点唇边,“别惊动他人。”
花相隔着铁栏抬眼,看那牢役一眼,眸光轻轻一动:
“……又是你。”
语气像是既无奈又宠溺。
我:等下等下!!
你们这是相认了?!卧槽你们俩到底从小长到大的感情是多深!!!
莲儿露出两排白牙,笑得和小孩版莲儿没两样:
“我来看看情况。”
他低头看我:
“也顺便……确认你是否无恙。”
我瞬间热泪盈眶:
我就知道!在整个血莲教里,只有莲儿最稳!!
但花相却轻轻摇头。
“你不该来。”
莲儿挑眉:“你被关了,我怎能不来?”
花相垂下眼睫,声线柔得像被夜风吹散的香灰:
“可此事牵涉时间线关键节点,你若此刻救我——”
“我又没要救你。”
莲儿直接把他那句后半句掐断,“我只是……顺道过来再来看看你。”
花相:“……”
我:“???”
我站在旁边,看着一个坐牢姿态的花相、一个牢役打扮的莲儿,彻底给整懵了。
我忍不住举手:“等等——谁来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啥?”
花相抬眼看了莲儿一眼,似在等他示意。
莲儿深吸口气,对我说:“……我已将我们几个误闯幻境的事儿与花相说了。”
花相那双清亮的眼睛微微一凝。
原来——
从莲儿现身地牢开始,虽然涂黑了皮肤,但仍被花相依旧一眼认了出来。
是长大版本的莲儿。
花相当时差点以为撞鬼,手都抬起来准备叫人了。
好在被莲儿一个眼刀制住。
于是他二话不说,把我们这一路的破事儿——
包括:我们不小心闯进幻境、触发循环、因为没推动关键节点导致时间线紊乱、木苍离疯了拆瓦、我们又如何混进来想观测走向,找到关键节点,阻止故事烂尾……
——全跟花相摊牌了。
花相听完,虽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教主你怎么总能惹事”的无奈。
但——
他还是信了。
不是因为逻辑,而是因为——莲儿。
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教主。
花相信他胜过信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