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余晖在巨兽头骨秘境中缓缓平息,只留下满目疮痍与一种劫后余生的寂静。那曾经充斥天地间的疯狂意志“吞星”,已在叶尘的混沌洗礼下彻底湮灭,归于永恒的宁静。悬浮于核心空腔的那枚暗金色“吞星”星核,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波动,其下那扇由星光构筑的空间传送门,则闪烁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那是通往未知暗影宇宙的通道。
叶尘伫立于传送门前,身形挺拔如岳,先前战斗与净化的消耗,在混沌原点生生不息的运转下,正飞速恢复。他手中握着那枚新得的“吞星”星核,触手温润,却又仿佛重逾万钧,其中蕴含的,是一个曾经纵横星海的巨兽之王的全部生命精华与对星辰的吞噬法则。
“盟主,此地不可久留。”墨渊调理着体内依旧有些紊乱的星力,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祭坛被毁,吞星意志消散,寂灭神殿必定有所感应。我们必须尽快决定,是立刻返回流云星域,还是……”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扇稳定的空间门。
青冥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气息略有不稳,显然在之前的意志冲击和骨刺攻击中也受了些暗伤,他沉声道:“门后气息深邃难测,风险未知。但这也是我们直捣黄龙,探寻寂灭神殿根源的绝佳机会。”作为顶尖的刺客与侦察者,他对危险与机遇有着本能的直觉。
萧青峰默默擦拭着手中长剑,剑身清鸣,表达着主人的战意。他虽然沉默,但态度明确,一切听从叶尘决断。
塔洛丝则快速操作着腕部的仪器,试图分析空间门逸散出的能量频谱,语速飞快:“通道结构异常稳定,能量层级极高,远超我们已知的任何跨宇宙传送技术。初步判断,对面坐标确实指向一个法则基础与当前宇宙迥异的时空,符合‘暗影宇宙’特征。建议进行初步侦察,但需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叶尘听着众人的意见,目光扫过伙伴们身上或多或少的伤势,最后定格在手中的吞星星核上。他心念微动,一丝混沌之气探入星核内部。
“嗡——!”
刹那间,叶尘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片浩瀚的星空幻象。无数星辰明灭,星云旋转,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兽,其形如鲲,其翼若垂天之云,在宇宙中游弋,张口便能吞噬恒星,呼吸间引动星潮……那是“吞星”巨兽曾经的辉煌。同时,一股关于“吞噬”、“星辰”、“空间”的原始法则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叶尘的心头。
这枚星核,不仅是庞大的能量源,更是一座蕴含着星空巨兽天赋神通的法则宝库!若能炼化,对他的“混沌原点”和内天地的演化,将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返回,固然稳妥。但机遇稍纵即逝。”叶尘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寂灭神殿如同附骨之疽,若不寻其根源,终是心腹大患。此门稳定,且因吞星意志消散与祭坛摧毁,短期内对面未必能立刻察觉此端变故,正是潜入侦察的良机。”
他做出决断:“我们进去。但非强攻,而是潜伏。首要任务,摸清对面环境、势力分布,寻找寂灭神殿总殿的线索。”
众人神色一凛,皆知此行凶险,但更知叶尘决策背后的深远考量。
“谨遵盟主之令!”墨渊等人齐声应道。
叶尘看向墨渊和萧青峰:“墨老,青峰,你们伤势未愈,先行返回流云星域,将此间情况详细告知婉清和星盟高层,让他们加强戒备,同时全力研究我们从祭坛和此地获得的所有关于寂灭神殿的信息。”他又看向青冥和塔洛丝,“青冥,塔洛丝,随我一同潜入。青冥负责侦察与隐匿,塔洛丝负责环境分析与记录。”
分工明确,众人并无异议。墨渊和萧青峰虽想一同前往,但也知自身状态不佳,反而可能成为拖累,当即点头应下。
叶尘又取出一些得自祭坛和之前收藏的顶级疗伤丹药,分予墨渊和萧青峰:“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动身,沿原路返回,路上小心。”
送别墨渊与萧青峰后,叶尘将目光重新投向空间门。他并未立即进入,而是盘膝坐下,将那颗“吞星”星核置于掌心,混沌原点在丹田内加速旋转,一缕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将星核包裹,开始进行初步的炼化与沟通。
他不需要立刻完全炼化这枚星核,那需要水磨工夫。当前首要的,是借助星核中蕴含的、与暗影宇宙同源或者至少是“吞星”长期连接暗影宇宙而沾染的气息,来掩盖他们三人身上的生者气息与外界宇宙的法则波动。
混沌之气乃万气之祖,模拟、同化是其特性之一。在叶尘的操控下,混沌之气细细剖析着吞星星核的能量特质,尤其是其中那股偏向阴冷、死寂、吞噬的韵味。渐渐地,一层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泽,如同水银般覆盖在叶尘体表,使得他的气息变得缥缈、古老,带着一丝星空巨兽的苍茫与暗影宇宙的惰性。
紧接着,他又分出两股力量,为青冥和塔洛丝也施加了同样的伪装。
“以此伪装,只要不主动暴露力量,不遭遇超越神泉境的强者仔细探查,应能瞒天过海。”叶尘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
青冥感受着自身气息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种近乎本质的伪装,比他任何隐匿秘法都要高明。塔洛丝的探测器也显示,他们三人的生命体征和能量辐射,已与周围环境、以及与空间门逸散的气息高度同化。
“走!”
叶尘不再犹豫,一步迈出,身影没入那星光流转的空间门中。青冥与塔洛丝紧随其后。
穿越空间通道的感觉,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并非剧烈的撕扯或眩晕,而是一种仿佛沉入深水般的凝滞与阴冷。周围是光怪陆离的扭曲色彩,但主色调是深灰与暗紫,仿佛行走在一条通往深渊的血管之中。法则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比在头骨秘境中感受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厚重。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三人身形一轻,从那种凝滞感中脱离,脚踏实地。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让人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天空是永恒的暗沉,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不知来源的、微弱的暗紫色光芒,勉强照亮着大地。空气沉重,呼吸间能感受到一种奇特的“惰性”粒子,使得真元运转都似乎比在外界迟缓了半分。放眼望去,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芜平原,大地是黑褐色的,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和干涸的裂缝。远处,有扭曲的、如同鬼影般的山脉轮廓匍匐在地平线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腐朽气息,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这里的天地灵气(或者说类似的存在)极其稀薄,而且属性偏向暗、死、寂,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此地堪称绝灵之地,难以补充消耗。
“这就是……暗影宇宙?”塔洛丝迅速启动全身的探测设备,低声道,“重力约为标准值1.5倍,大气成分复杂,含多种惰性未知粒子,能量活性极低……规则压制明显,我的装备功率输出下降了约百分之十五。”
青冥如同融入了阴影,气息几乎完全消失,只有细微的声音传来:“空间结构稳固,阴影能量浓郁,很适合我的暗杀术发挥。但同样,这里若有原生生物,必然极其擅长潜伏与突袭。”
叶尘静静站立,混沌领域以他为中心,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外扩张,感知着这片陌生的天地。混沌原点微微震颤,并非畏惧,而是一种遇到“不同”规则体系时的本能反应与解析。
他能感觉到,这个宇宙的法则基础,确实偏向“沉寂”、“终结”与“阴影”。与外界的生机勃勃、能量活跃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步入暮年、或者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了的宇宙。
“果然是一处死寂之地,难怪能孕育出寂灭神殿这等以收割万界本源为生的势力。”叶尘心中明悟。在这里,掠夺外界的生机与本源,或许就是他们延续自身存在与力量的主要方式。
他抬头望向那暗沉的天空,混沌之心的感应模糊传来,指向某个极其遥远的方位。那里,似乎存在着一个庞大、冰冷、充满恶意的意识聚合体——那很可能就是寂灭神殿总殿的所在!
但距离太过遥远,感应极其微弱。
“我们先离开这里。空间门出口目标明显,不宜久留。”叶尘低声道,选择了一个与感应方向呈一定角度的路径。他需要先了解这个宇宙的基本情况,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
三人的身影如同鬼魅,在荒芜的平原上疾驰。凭借着叶尘的混沌领域和青冥的阴影亲和,他们尽可能地规避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同时由塔洛丝记录沿途的地貌、能量流动等信息。
行进约莫数个时辰,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并未发现任何智慧生灵的踪迹,甚至连像样的植物都罕见,只有一些贴着地面生长的、散发着微光的苔藓类生物,以及一些在岩石缝隙中快速爬行的、甲壳坚硬的怪异小虫。
“生命形态似乎都朝着适应阴暗、节省能量的方向演化。”塔洛丝分析道。
突然,叶尘抬手,示意停下。他的混沌领域边缘,感知到了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以及……微弱的灵魂哀嚎。
三人悄无声息地潜行上前,躲在一块巨大的、如同怪兽牙齿般的岩石后,向前方望去。
只见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中,矗立着几座简陋的、由黑色岩石垒砌的矮屋。洼地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呈现出不祥的漆黑之色。而此刻,水潭边,正在进行着一场残酷的“收割”。
一群身着破烂黑袍、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人形生物,正手持某种骨质的镰刀状工具,围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皮肤苍白、身材瘦小、长着巨大眼睛的类人生物。这些类人生物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在黑袍人的中央,站着一个气息稍强、袍子上绣着简易扭曲符文的小头目。他手中拿着一个漆黑的晶体,正对着那些苍白生物,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文。随着咒文的响起,那些苍白生物身上,一丝丝微弱的、乳白色的光点被强行抽取出来,融入那黑色晶体之中。而被抽取光点的苍白生物,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干瘪,最终化作一具僵硬的尸体倒下,眼神空洞。
“是在抽取生命本源!这些黑袍人,是寂灭神殿的最低级爪牙——魔仆!那些被收割的,是这个宇宙的原生种族?”青冥传音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叶尘眼神冰寒。虽然这些魔仆实力低微,最强那个头目也不过相当于外界的金丹境修士,但这种赤裸裸的、视生命如草芥的收割行为,让他对寂灭神殿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看来,寂灭神殿不仅收割外界位面,连本土的、弱小的生灵也不放过。”塔洛丝记录着这一幕,语气严肃。
就在叶尘考虑是否出手解救那些残余的苍白生物时,异变陡生!
“嘶——!”
一道尖锐的、仿佛能直接撕裂灵魂的嘶鸣声,从不远处的一片阴影中响起。下一刻,一道模糊的、半透明的、如同扭曲人影般的生物,以惊人的速度扑向那个正在主持收割的魔仆小头目!
这生物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由纯粹的阴影和负面情绪构成,速度快得惊人,攻击方式更是直接针对灵魂!
“影魅!”塔洛丝的探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高能灵魂体!攻击性极强!”
那魔仆小头目反应也算迅速,急忙举起手中的黑色晶体试图抵挡。但那影魅直接穿过了晶体的物理阻挡,扑入了他的身体!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魔仆小头目的身体剧烈颤抖,眼耳口鼻中渗出黑色的血液,灵魂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短短几息之间,便直挺挺地倒下,失去了生机。
其他的低阶魔仆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手中的工具和那些待宰的苍白生物,四散奔逃。
而那影魅在击杀头目后,似乎消耗不小,身形凝实了几分,显露出一个模糊狰狞的面孔。它没有去追击那些逃窜的魔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因为惊吓而瘫软在地的苍白生物,发出了贪婪的嘶鸣。
显然,对于影魅来说,这些富含生命灵性的灵魂,是更好的补品。
叶尘眼神一凝。
机会来了!
既能解救这些原生种族,获取情报,又能近距离观察、甚至捕获一只暗影宇宙的特有生物——影魅!
“青冥,拦截影魅,尽量活捉。塔洛丝,保护那些原生种族,尝试沟通。我来压阵。”叶尘迅速下令。
“是!”
青冥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幽灵,从岩石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下一刹那,已然出现在那只影魅的身侧。他手中没有持剑,而是双手结印,一道道阴影之力化作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向那只影魅!
那影魅显然没料到还有“黄雀”在后,感受到阴影丝线上传来的束缚与威胁,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身形猛地炸开,化作数十道更小的阴影,向四面八方逃窜。
“哼,雕虫小技。”青冥冷哼一声,身为外界最顶级的暗影大师,他对阴影的掌控力远超这种依靠本能行事的生物。他印诀一变,那些阴影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同样分化、蔓延,精准地追向每一道逃窜的阴影分身。
滋滋滋!
被阴影丝线触碰到的分身,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最终,只剩下最核心的那一道被层层丝线捆缚,重新凝聚成不断挣扎的模糊人形。
与此同时,塔洛丝已经快步走到那些幸存的苍白生物面前。她收起武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双手摊开,表示没有恶意,同时释放出微弱的、经过设备调整的精神波动,传递着“安全”、“友善”的信息。
那些苍白生物惊恐地看着塔洛丝,又看了看被青冥束缚的影魅,以及远处负手而立、气息深不可测的叶尘,巨大的眼睛中充满了迷茫与畏惧,但塔洛丝平和的精神波动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他们没有立刻逃跑或攻击。
叶尘没有插手青冥的捕捉,他的大部分心神,都在仔细感知着那只被束缚的影魅。
“纯粹的灵魂能量体,核心处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寂灭法则印记……是天然生成,还是被寂灭神殿改造过?”叶尘若有所思。这影魅的存在形式,与幽冥殿的织亡者有些类似,但更加原始、狂暴,缺乏组织性。
就在这时,被青冥束缚的影魅,挣扎骤然加剧,其核心处那缕微弱的寂灭印记,猛地闪烁起来,散发出一股自毁般的波动!
“想自爆?由不得你!”叶尘目光一冷,隔空一指点出。
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影魅的核心。
混沌之气,可演化万物,亦可镇压万法!
那缕试图自爆的寂灭印记,在遇到混沌之气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闪烁了几下,便彻底黯淡、平息下去。而影魅本身的灵魂能量,在混沌之气的包裹下,也变得温顺起来,虽然依旧充满暴戾情绪,却已无法反抗。
青冥松了口气,将这只被暂时封印的影魅收入一个特制的、刻画了封魂符文的玉瓶之中。
另一边,在塔洛丝耐心的沟通下,那些幸存的苍白生物,似乎终于明白是眼前这些“陌生人”救了他们。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苍白生物,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用一种奇特而尖锐的语言,配合着手势,向塔洛丝表达着感激,并试图交流。
塔洛丝的万能翻译器快速分析着这种语言结构,虽然无法完全破译,但结合对方的精神波动和手势,已经能理解大部分意思。
“盟主,他们自称‘瞳族’,是这片‘枯骨平原’的土着之一。那个水潭是他们部落的水源,但最近被一伙‘神殿魔仆’占据,并强迫他们献上族人的生命作为‘贡品’。”塔洛丝向叶尘汇报,“他们对我们的到来既感激又害怕。从他们零散的信息中,可以得知,这片枯骨平原非常广阔,像他们这样的小部落还有很多,都受着神殿魔仆或是一些强大暗影生物的欺压。统治这片区域的,是一个位于平原中央,名为‘骸骨城’的地方,那里有更强大的神殿使者驻扎。”
骸骨城!神殿使者!
叶尘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接触到有价值的信息了!
“询问他们骸骨城的具体方位,以及关于神殿使者的更多信息。告诉他们,我们可以护送他们返回部落,并提供一些保护。”叶尘吩咐道。
这些弱小的瞳族,正是他们了解暗影宇宙、融入其中、并顺藤摸瓜找到寂灭神殿总殿线索的最佳突破口。
新的征途,在这片名为枯骨平原的荒芜之地,正式拉开了序幕。而叶尘不知道的是,在他初步炼化吞星星核,并动用混沌之气封印影魅的刹那,远在无数光年之外,那片被混沌之心感应到的、充满冰冷恶意的意识聚合体中,某个沉睡的存在,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53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