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星,混沌峰顶。
静室之内,阵法光华流转,浩瀚的灵机与稀薄的混沌之气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静室中央那一点微弱闪烁的灰色光点。
光点如同沉睡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依旧缓慢,但比起刚带回时那近乎寂灭的状态,已然凝实了少许,光芒也略显微弱。它静静地悬浮着,表面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在能量的温养下,极其缓慢地弥合着。
苏婉清盘膝坐在静室门口,寸步不离。她容颜略显憔悴,眼神却依旧坚定,时刻关注着光点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叶尘陷入涅盘已近一月,星盟上下气氛凝重,所有希望都系于这微光之上。
青袍剑修负手立于峰顶边缘,眺望着星空,周身剑意内敛,却带着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凌厉。他在反思与血骷王以及那寂灭投影一战中的得失,剑心在压力下愈发纯粹。
墨渊与零则忙于处理星盟日益繁重的事务,同时加紧分析从骸骨星云和上次拦截战中获取的数据,试图找出寂灭神殿的更多弱点,并提升星盟的防御力量。王胖子则负责协调资源,确保叶尘涅盘所需的能量供应永不中断。
一切看似平静,但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笼罩在每一个星盟成员的心头。
这一日,静室内那灰色的光点,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直密切关注着的苏婉清猛地睁开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光点内部,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以往能量吸收的波动。那感觉,就像是沉睡了万古的意志,终于撬开了一丝缝隙,透出了一缕微光。
紧接着,光点表面的那些裂痕,弥合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原本微弱的光芒,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凝实!
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古老的混沌道韵,开始从光点中弥漫开来,与静室内汇聚的灵机和混沌之气产生共鸣,发出低沉悦耳的嗡鸣。
“墨渊长老!青袍!快来看!”苏婉清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立刻传讯出去。
片刻间,墨渊、青袍剑修、王胖子、零等人便齐聚静室之外,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室内发生的变化。
那灰色光点不再仅仅是被动吸收能量,而是开始主动鲸吞海吸!静室阵法汇聚而来的能量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中心便是那越来越亮的光点!
光点的形态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点”,而是逐渐拉伸、变形,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轮廓内部,五脏六腑、经脉骨骼的虚影开始由混沌气流构筑、显化!
先是骨骼,闪烁着温润如玉却又坚不可摧的光泽,其上密布着细密的混沌符文;然后是经脉,如同星河流转,贯穿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在混沌中孕育,各自蕴含着不同的道韵,心脏跳动如同战鼓,肺部呼吸引动风雷……
最后是血肉皮肤,在混沌气的滋养下迅速重生,肌肤之下,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混沌漩涡在生灭,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当最后一丝混沌气流融入那具新生的躯体,所有的异象缓缓平息。
静室中央,一个完整的身影显现出来。
依旧是叶尘的模样,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他,锋芒毕露,如出鞘利剑,混沌气息霸道而活跃。而此刻的他,气息完全内敛,深邃如渊,静立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混沌融为一体,成了大道的一部分。他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面容平静,无悲无喜。
唯有眉心处,一个极其复杂、不断生灭演化的灰色混沌符文,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本源波动。
他成功了!在寂灭中涅盘,于毁灭中重生!
“盟主……”苏婉清声音哽咽,美眸中充满了水汽。
王胖子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被青袍剑修一个眼神制止。
墨渊抚着长须,眼中精光闪烁,喃喃道:“破而后立,混沌涅盘……他的根基,比之前更加雄厚了无数倍!这简直是……脱胎换骨!”
就在这时,叶尘那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旋即,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不再是之前那般锐利逼人,而是如同蕴藏着两片无垠的混沌宇宙,深邃、浩瀚、包容万物。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苏婉清等人只觉得心神一震,仿佛自身的所有秘密都在这一眼下无所遁形,但又生不出丝毫反感,反而有种被温暖本源包裹的安心感。
“让大家担心了。”叶尘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他感受着体内焕然一新的力量。混沌原点依旧在丹田位置,但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燃烧、吞噬一切的感觉,而是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沉,如同宇宙奇点,内部蕴含着无穷的潜能与演化。其核心处,一点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混沌本源的灵光在闪耀,那是他涅盘后凝聚的“混沌真灵”。
内天地也发生了巨变。范围虽然没有扩大,依旧百里方圆,但天地更加稳固,法则更加完善清晰。天空中有清浊二气自然分离,大地上山川脉络如同道纹,中央的太阴月桂树苗茁壮了不少,洒下的清辉带着滋养万物、稳定乾坤的意蕴。之前濒临崩溃的迹象荡然无存,反而因祸得福,完成了一次本质的跃迁。
他的修为境界,赫然已经彻底稳固在了“混沌原点境”的巅峰,相当于此方宇宙的神泉境巅峰,但真实战力,连他自己都难以估量。尤其是对混沌大道的理解,更是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老大,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王胖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叶尘微微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脚,新生躯体内传来江河奔涌般的沛然力量。“前所未有的好。”
他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苏婉清憔悴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歉意:“辛苦你了,婉清。”
苏婉清摇了摇头,泪水终于滑落,却是喜悦的泪水:“你没事就好。”
叶尘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向墨渊和青袍剑修:“我涅盘期间,外界情况如何?”
提到正事,众人脸色都严肃起来。
墨渊沉声道:“情况不容乐观。你涅盘这一个月,寂灭神殿虽未再发动如血骷王那般大规模的袭击,但小规模的渗透、骚扰和针对星盟外围势力的打击从未停止。我们损失了不少人手和资源点。”
零补充道:“根据情报网络反馈,寂灭神殿似乎在调整策略。他们不再单纯依靠武力碾压,而是开始利用其庞大的影响力,在暗中离间、分化星盟内部以及与周边中立势力的关系。已经有三个原本与我们交好的中等势力,在近期以各种理由减少了与我们的往来。”
青袍剑修冷声道:“内部也有些不稳的迹象。有些后来加入的势力,见你……涅盘未醒,开始生出异心,暗中与外界有些不清不楚的接触。”
王胖子愤愤道:“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盟主你,他们早就被神殿当猪仔收割了!”
叶尘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他早已料到,自己一旦“出事”,星盟必然会面临内忧外患。
“无妨。”叶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疥癣之疾而已。我既已归来,这些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
他话锋一转,问道:“关于那最后出现的虚影,还有‘归墟’,可有新的线索?”
墨渊摇了摇头:“那等存在,超越了我们目前的认知层次。天机阁动用了一切手段进行推演,也只得到一些模糊不清、充满大凶之兆的碎片信息。‘归墟’二字,在古老的典籍中偶有提及,皆与宇宙终极归宿、万物终末相关,但具体所指,无人知晓。”
零也道:“信号特征已记录,但其源头无法追踪,仿佛来自宇宙之外,或者……某种更高维度的层面。”
叶尘点了点头,并未失望。那种层次的存在,若是轻易能被摸清底细,反而奇怪了。
“既然他们想玩阴的,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玩。”叶尘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传令下去,三日后,混沌星盟召开全体高层会议!同时,以我的名义,向所有与我们有关联的势力发出邀请,召开‘万界同盟大会’!”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叶尘,回来了!”
“是!盟主!”众人精神一振,齐声应诺。叶尘的回归,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星盟上空的阴霾。
随着命令下达,整个混沌星盟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三日后,流云星,混沌道院中央广场。
旌旗招展,强者云集。星盟麾下所有达到真仙级的高层,以及各方附属势力的代表,齐聚于此。广场周围,由星盟精锐组成的卫队肃然而立,气氛庄严肃穆。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会议非同小可,将决定星盟未来的走向,也关系着他们自身的命运。
高台之上,原本属于叶尘的位置空悬。
下方,众人议论纷纷,神色各异。有坚定拥护者,如九天太清宫、星灵族、青木族等元老;也有目光闪烁,心怀鬼胎者,多是后期加入,根基不稳的一些种族和势力代表。
“盟主涅盘已有一月,至今音讯全无,此次会议由谁主持?”
“听说寂灭神殿攻势凶猛,外围损失惨重,星盟还能支撑多久?”
“我看,不如早做打算……”有人暗中传音,眼神飘忽。
就在各种心思浮动,场面有些嘈杂之际——
轰!
一股浩瀚无边、深邃如渊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整个广场!
刹那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仿佛有一尊沉睡的太古神只苏醒了过来!那些心怀异志者,更是脸色煞白,神魂颤栗,几乎要跪伏下去!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高台之上,那个空悬的主位之前。
一袭青袍,身姿挺拔,黑发披散,面容平静,正是叶尘!
他目光扫视全场,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疆域。没有刻意释放气势,但那自然流露出的、与混沌相合的磅礴道韵,便已让在场所有人心神俱震!
“拜见盟主!”
苏婉清、墨渊、青袍剑修、王胖子等核心成员率先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带着发自内心的激动与崇敬。
紧接着,如同潮水般,广场上所有星盟成员,无论心思如何,此刻都被那无上的威严所慑,齐齐躬身,声震云霄:
“拜见盟主——!”
叶尘微微颔首,缓缓坐下。
“诸位,久等了。”
平淡的开场,却带着重若万钧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归来的第一把火,便要在这星盟内部,彻底点燃!以雷霆之势,扫除阴霾,重聚人心,剑指寂灭!
第55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