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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锋劫·心机局

钱庆娘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簪,簪头雕着小巧的缠枝莲,正是三日前师兄沈砚辞送她的生辰礼。她垂眸望着铜镜里那张温婉可人的脸,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反倒掠过一丝寒芒。

三日前,她偶然撞见沈砚辞与师姐苏清瑶在藏经阁密谈,得知师门世代守护的“玄铁令”竟藏在自己居住的漱玉轩地底。苏清瑶向来视她为无物,只当她是靠着叔父是掌门才得以留在青云宗的草包,可谁也不知,她自五岁被接入师门,便在叔父暗中教导下修习了最阴诡的“影月术”,耳濡目染间,早已将人心算计刻进了骨子里。

“庆娘,掌门唤你去前厅议事。”门外传来小师妹的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讨好。

钱庆娘收起眼底冷光,换上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应声时故意带了点鼻音:“知道啦,多谢师妹告知,我这就来。”她慢条斯理地将玉簪插进发间,又取过一方绣着梨花的丝帕掖在袖中,镜中人依旧是那个眉眼含怯、惹人怜爱的小师妹。

前厅内,掌门与几位长老面色凝重,沈砚辞与苏清瑶并肩而立,玄铁令失窃的消息已然传开。见钱庆娘进来,苏清瑶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质疑:“庆娘,昨夜你是否听到漱玉轩附近有异动?玄铁令失窃,你那处是唯一的必经之路。”

钱庆娘身子微微一颤,像是被苏清瑶的语气吓到,眼眶瞬间红了:“师姐,我……我昨夜受了风寒,早早便睡了,什么也没听到。”她抬手用丝帕拭了拭眼角,声音哽咽,“若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定不会这般疏忽……都怪我,都怪我没用。”

她这副模样,引得几位长老纷纷皱眉,掌门更是沉声道:“清瑶,庆娘素来胆小,又染了风寒,此事与她无关。”

沈砚辞也上前一步,温声道:“师姐,庆娘不会说谎,许是贼人手段高明,避开了所有人。”

钱庆娘悄悄抬眼,瞥见沈砚辞眼中的关切,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她知道,沈砚辞对自己的怜惜,苏清瑶的高傲多疑,还有掌门对叔父的忌惮,都是她可以利用的棋子。昨夜正是她用影月术避开守卫,潜入地底取走玄铁令,又故意将一丝苏清瑶常用的“流云香”留在现场——她要让所有人都怀疑苏清瑶,而自己,则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无辜的小师妹。

待众人散去,沈砚辞留下来送她回漱玉轩,途中忍不住叮嘱:“近来江湖不太平,你夜里莫要独自出门,若有任何情况,即刻派人告知我。”

“多谢师兄关心。”钱庆娘停下脚步,仰头望着他,眼底似有星光闪烁,“师兄,我总觉得此事蹊跷,师姐她……她今日看我的眼神好吓人,我好怕。”她顺势往沈砚辞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依赖。

沈砚辞心中一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钱庆娘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算计。玄铁令已被她藏在城外破庙的佛像底下,接下来,她只需再推波助澜,让苏清瑶成为众矢之的,待师门内乱,叔父便可趁机夺权,而她,终将成为青云宗真正的主人。至于沈砚辞,这个对她一往情深的师兄,不过是她棋盘上最有用的一颗子罢了。

走到漱玉轩门口,她转身对沈砚辞福了一礼,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师兄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路上小心。”

待沈砚辞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钱庆娘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令牌,正是失窃的玄铁令,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钱庆娘刚将玄铁令藏回袖中暗袋,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苏清瑶冷厉的嗓音:“钱庆娘,你给我出来!”

她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从容。算算时辰,苏清瑶该是发现自己被嫁祸,气急败坏地来兴师问罪了。钱庆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门外,苏清瑶面色铁青,手中紧握着一方绣帕,帕上沾着些许淡青色的香灰——正是她常用的流云香燃烧后的痕迹。“钱庆娘,你敢说这不是你留在漱玉轩地底的?”苏清瑶将绣帕掷到钱庆娘脚边,语气带着滔天怒火,“除了你,谁还有机会在我房外取走流云香,嫁祸于我?”

钱庆娘身子一缩,像是被吓得不轻,往后退了半步,眼眶瞬间红了:“师姐,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香灰我从未见过,更何况,我怎么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弯腰去捡绣帕,指尖刚碰到布料,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声音哽咽,“师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昨夜我明明卧病在床,连房门都没踏出半步,怎么可能去地底放香灰?”

周围渐渐围拢了不少弟子,皆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幕。沈砚辞闻讯赶来,见钱庆娘哭得梨花带雨,苏清瑶则气势汹汹,不由得皱起眉头:“清瑶,有话好好说,何必对庆娘如此凶?”

“师兄,你别被她的表象骗了!”苏清瑶怒视着钱庆娘,“玄铁令失窃之地,只有她能自由出入,且现场留下的流云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除了她这个心机深沉的伪君子,还能有谁?”

钱庆娘哭得更凶了,伸手拉住沈砚辞的衣袖,声音断断续续:“师兄,我真的没有……师姐一直不喜我,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便要将罪名安在我头上吗?我叔父是掌门又如何,我从未仗着这层关系胡作非为,更不会背叛师门啊!”

她这番话恰好戳中了在场弟子的心思——苏清瑶素来高傲,对钱庆娘的态度众人有目共睹,如今玄铁令失窃,她这般急切地指控钱庆娘,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几位长老也闻讯而来,见钱庆娘楚楚可怜,苏清瑶言辞激烈,不由得对苏清瑶多了几分疑虑。

钱庆娘悄悄抬眼,瞥见苏清瑶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心中冷笑。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苏清瑶越是激动,便越容易出错,而自己只需扮演好无辜受害者的角色,便能将所有怀疑都引到她身上。

就在这时,掌门的声音传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掌门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苏清瑶和钱庆娘,最后落在沈砚辞身上,“砚辞,你去漱玉轩地底再仔细勘察一番,务必找出蛛丝马迹。清瑶,你随我回前厅,说清楚流云香的来龙去脉。”

苏清瑶还想争辩,却被掌门严厉的眼神制止。她愤愤地瞪了钱庆娘一眼,转身跟着掌门离去。沈砚辞担忧地看了钱庆娘一眼:“庆娘,你别怕,我定会还你清白。”

钱庆娘含泪点头,望着沈砚辞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柔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算计。她知道,沈砚辞这一去,定然找不到任何对她不利的证据——昨夜她早已用影月术抹去了所有痕迹,只留下那一丝流云香,作为指向苏清瑶的诱饵。

而此刻,城外破庙的佛像底下,那枚玄铁令正散发着微弱的寒光。钱庆娘知道,这枚令牌不仅是师门的守护之物,更是打开前朝宝藏的钥匙。叔父想要的是青云宗的权位,而她想要的,却是那足以颠覆江湖的宝藏。这场心机局,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让所有人都成为她的棋子,直至她站在权力的巅峰。

沈砚辞在漱玉轩地底仔细勘察,青砖地面被影月术抹去了所有痕迹,唯有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他正俯身细看,身后忽然传来钱庆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关切:“师兄,要不要我帮你掌灯?地底昏暗,仔细伤了眼睛。”

他回头时,恰好见钱庆娘提着一盏琉璃灯走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猛地往前扑去。沈砚辞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见她裙摆被青砖棱角勾住,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

昏黄的灯光下,那截小腿内侧赫然印着一枚铜钱大小的胎记,形状恰似一朵绽放的墨莲,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绯红,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沈砚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扶着钱庆娘的手猛地一顿。

他想起三年前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说前朝永宁公主的后裔身上,生有一枚墨莲胎记,而青云宗守护的玄铁令,不仅是宝藏钥匙,更是确认公主后裔的信物。师父还曾拿出一幅古卷,上面画的胎记模样,与钱庆娘腿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师兄,你怎么了?”钱庆娘察觉到他的异样,迅速将裙摆往下拉,遮住胎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与慌乱,“方才真是失礼了……”

沈砚辞回过神,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愿相信的刺痛。他一直以为钱庆娘是掌门的侄女,是青云宗里需要被保护的小师妹,可这枚胎记,却将她的身份彻底推翻。

难道她接近自己、盗取玄铁令,从来都不是为了师门内乱,而是为了前朝宝藏,为了复国?

“没什么。”沈砚辞收回手,语气不自觉地冷了几分,“只是觉得你方才险些摔倒,往后走路多加小心。”他刻意避开钱庆娘的目光,继续俯身勘察,可心思却早已乱了——若她真是永宁公主后裔,那师父的嘱托、师门的使命,还有他对她的那份怜惜,都成了笑话。

钱庆娘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这枚胎记是自己最大的破绽,叔父曾多次让她用药物遮盖,可她为了维持柔弱无辜的形象,从未听从,只当这胎记藏在衣物下,绝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今日一时疏忽,竟在沈砚辞面前暴露了。

她强作镇定,轻声道:“师兄,地底这般仔细勘察也无结果,不如我们先上去吧?长老们还在等你的回话呢。”

沈砚辞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裙摆上,声音低沉:“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

钱庆娘不敢多留,转身快步走出地底。回到漱玉轩,她立刻关上门,从梳妆盒底层取出一瓶黑色药膏,用力涂抹在小腿的胎记上。药膏冰凉刺骨,瞬间将胎记的颜色遮盖,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青黑,与周围肌肤融为一体。

她望着铜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眼底满是狠厉。沈砚辞定然已经起疑,若他将胎记之事告知掌门和长老,她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看来,她必须加快脚步,要么尽快拿到宝藏,要么……彻底除掉沈砚辞这个隐患。

而此刻,地底的沈砚辞正抚摸着那处凹陷的青砖,脑海中反复浮现那枚墨莲胎记。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钱庆娘刚入师门时,叔父曾特意叮嘱,不让她参与任何与玄铁令相关的事务,当时只当是疼爱侄女,如今想来,竟是为了隐藏她的身份。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与玄铁令对应的纹路。师父曾说,这枚玉佩能感应到公主后裔的气息,若胎记属实,玉佩便会发出微光。沈砚辞握紧玉佩,缓缓走向方才钱庆娘摔倒的地方,玉佩果然渐渐亮起淡淡的青光,与他记忆中古卷上的记载完全吻合。

真相如同一把利刃,刺穿了所有的伪装。沈砚辞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无半分怜惜,只剩一片冰冷的决绝。他必须阻止钱庆娘,阻止这场可能颠覆江湖的阴谋——哪怕,这意味着要与他曾呵护备至的小师妹,彻底为敌。

沈砚辞握着发烫的玉佩,青光在掌心幽幽跳动,与地底残留的微弱气息呼应。他指尖摩挲着青砖上的凹陷,忽然想起昨夜勘察时,此处的泥土比别处更为松散——钱庆娘取走玄铁令时,定是将令牌藏于袖中,俯身时重物压出了痕迹,只是被影月术抹去了大半。

他起身时,腰间长剑轻响,脑海中闪过钱庆娘方才的慌乱与强装的镇定。三年来的呵护、生辰礼上的缠枝莲玉簪、梨花丝帕后的泪眼……所有温情脉脉的表象,此刻都成了精心编织的罗网。沈砚辞闭了闭眼,将玉佩揣回怀中,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坚冰——师父的嘱托、青云宗的安危,远比儿女情长更重。

他刚走出地底,便见苏清瑶立在漱玉轩门口,面色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探究:“沈师兄,地底可有发现?”她方才被掌门训斥,心中不甘,又察觉沈砚辞神色异样,便折返而来。

沈砚辞不动声色:“暂无实质性线索,但地底的痕迹被人刻意抹去,绝非普通贼人所能为。”他刻意不提胎记之事——苏清瑶性情刚烈,若贸然告知,恐打草惊蛇,反而让钱庆娘狗急跳墙。

苏清瑶冷哼一声:“除了钱庆娘,谁还能在漱玉轩来去自如?我看她今日故作柔弱,根本就是欲盖弥彰!”她目光扫过沈砚辞,忽然话锋一转,“师兄,你是不是对她太过偏袒?连掌门都察觉她形迹可疑,你却处处维护。”

沈砚辞正要开口,却见钱庆娘提着食盒走来,裙摆已换了新的,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师兄,师姐,我炖了些冰糖雪梨,想着你们勘察辛苦,送来给你们润润喉。”她将食盒递到沈砚辞面前,指尖微微泛红,似是炖盅时烫到的,“师姐,之前的误会,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若你还气不过,便打我骂我吧,只要能消气就好。”

苏清瑶被她这副姿态噎得说不出话,转身便走:“谁要吃你的东西!”

沈砚辞看着食盒中晶莹的雪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甜香,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淡的异香——那是“醉魂散”的味道,无色无味,混在甜香中不易察觉,服下后会让人内力暂时滞涩,心智模糊。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食盒:“多谢庆娘费心,我正好有些口渴。”他拿起一块雪梨,却在递到嘴边时忽然顿住,“对了,庆娘,方才在地底,我见你裙摆勾破,腿上的胎记……倒是奇特,不知可有什么来历?”

钱庆娘递食盒的手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化为羞涩:“师兄说笑了,不过是个普通胎记罢了,从小便有,叔父说这是福气的象征呢。”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杀意——沈砚辞果然起了疑心,今日这“醉魂散”,看来是非用不可了。

沈砚辞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愈发确定。他咬了一口雪梨,故意放慢咀嚼的速度,目光却在她身上逡巡:“福气?倒确实奇特,我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类似的胎记,说是前朝皇族的标志。”

钱庆娘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中的食盒险些脱手:“师兄……师兄别取笑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弟子,怎会与皇族有关?”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紧紧攥着裙摆。

沈砚辞将口中的雪梨咽下,忽然觉得内力微微滞涩,心知“醉魂散”开始发作。他故意装作头晕,扶住门框:“许是我记错了……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许是勘察太久累着了。”

钱庆娘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连忙上前扶住他:“师兄,你没事吧?快进屋歇歇。”她搀扶着沈砚辞往屋内走,指尖暗暗运气,准备趁他内力不济时,将他打晕掳走,再嫁祸给苏清瑶。

走到内室,沈砚辞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内力骤然爆发——他方才并未咽下雪梨,只是假装服下,就是为了引她露出破绽。“庆娘,你以为这‘醉魂散’能奈何得了我?”他的声音冰冷,眼中再无半分怜惜,“永宁公主后裔,前朝宝藏,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盗取玄铁令,究竟是为了什么?”

钱庆娘手腕剧痛,知道自己败露,眼中的柔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厉:“沈砚辞,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装了!”她另一只手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匕,直刺沈砚辞心口,“玄铁令是我的,宝藏也是我的,谁也别想阻止我复国!”

短匕带着凌厉的劲风,沈砚辞侧身避开,同时松开她的手腕,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挡住了她的第二击。“复国?你可知前朝覆灭是因其暴政,百姓早已安居乐业,你这般执意,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只会让江湖再起波澜!”

钱庆娘冷笑一声,身影骤然变得飘忽,正是“影月术”的身法:“沈砚辞,你我师徒一场,我本不想伤你,可你偏偏要挡我的路!”她的身影在屋内穿梭,短匕如毒蛇般频频出击,招招致命。

沈砚辞的内力虽因方才吸入少量“醉魂散”而略有滞涩,但他的剑法精妙,防守得滴水不漏。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一阵刺痛:“庆娘,回头是岸!玄铁令并非复国的钥匙,而是祸根,若让它落入奸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回头?我从五岁起,便为了今日而活,何来回头路?”钱庆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叔父说了,只要拿到宝藏,召集前朝旧部,便能颠覆大唐,重建永宁王朝!沈砚辞,你若识相,便交出玉佩,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共享荣华富贵!”

“痴心妄想!”沈砚辞怒喝一声,长剑暴涨,剑气直逼钱庆娘,“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两人在屋内激战,桌椅板凳被劈得木屑纷飞,瓦片簌簌掉落。钱庆娘的“影月术”虽阴诡,却终究不敌沈砚辞的深厚内力,渐渐落入下风。她深知再斗下去必败无疑,忽然虚晃一招,转身撞破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哪里走!”沈砚辞紧随其后,却见钱庆娘从袖中抛出一枚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待烟雾散去,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回廊尽头。

沈砚辞追至门口,却见苏清瑶带着几名弟子赶来,面色凝重:“沈师兄,方才听到屋内打斗,发生了什么事?”

沈砚辞看着钱庆娘消失的方向,握紧手中的长剑:“钱庆娘便是盗取玄铁令的真凶,她是前朝永宁公主后裔,意图夺取宝藏复国!”他将胎记、“醉魂散”以及方才的激战一一告知,“她定是去城外破庙取玄铁令了,我们快追!”

苏清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化为决绝:“没想到她竟藏得如此之深!我们快追,绝不能让她拿到宝藏!”

众人循着钱庆娘的踪迹,朝着城外破庙疾驰而去。沈砚辞心中清楚,这场心机局,终究要在破庙做个了断。而他与钱庆娘之间的情谊,也早已在这场阴谋中,化为无法挽回的利刃,刺向彼此的心脏。

破庙外,夜色如墨,钱庆娘正从佛像底下取出玄铁令,指尖刚触到令牌的冰凉,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身望去,只见沈砚辞、苏清瑶带着弟子们赶来,手持兵刃,神色凝重。

“钱庆娘,交出玄铁令,束手就擒!”沈砚辞长剑直指她,眼中满是决绝。

钱庆娘握着玄铁令,仰天长笑:“束手就擒?沈砚辞,你以为你们能拦住我?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这玄铁令的真正威力!”她将玄铁令高高举起,令牌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青光,与沈砚辞怀中的玉佩遥相呼应,破庙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佛像轰然倒塌,露出底下一道幽深的石门。

石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前朝宝藏的入口。钱庆娘看着石门,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沈砚辞,多谢你手中的玉佩,若没有它,我还需耗费时日破解石门!今日,这宝藏我拿定了!”

她转身就要冲入石门,却被沈砚辞的长剑拦住去路。“庆娘,醒醒吧!这宝藏只会带来杀戮与灾难,你若执意如此,我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钱庆娘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化为冰冷:“沈砚辞,你我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举起玄铁令,朝着沈砚辞劈去,青光与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清瑶与弟子们也纷纷上前,将钱庆娘团团围住。破庙内,剑光闪烁,青光弥漫,一场关乎宝藏与江湖安危的决战,就此展开。而那道幽深的石门之后,究竟是无尽的财富,还是致命的陷阱,无人知晓。

青光与剑光碰撞的瞬间,石门轰然洞开,内里并未如钱庆娘预想般堆满金银珠宝,唯有一方丈许高的黑色石碑矗立中央,碑身刻满扭曲的血色符文,正随着玄铁令的青光隐隐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

“这……这不是宝藏!”钱庆娘瞳孔骤缩,手中玄铁令的青光竟开始不受控制地被石碑吸附,她腿上的胎记突然灼热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皮肉下穿梭。

沈砚辞心中一动,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玄铁令镇的不是财,是祸根。”他握紧怀中玉佩,玉佩的暖意与石碑的阴寒形成强烈对冲,碑上符文骤然亮起,投射出一段虚影——那是前朝末代皇帝的狰狞面容,声音嘶哑如鬼:“朕以十万生魂为祭,铸此‘镇国怨碑’!凡我永宁后裔,若敢妄谈复国,必遭怨魂噬心,引天下大乱,永无宁日!”

虚影消散时,石碑裂开数道缝隙,无数黑气从中涌出,正是当年被前朝暴政残害的百姓怨气。钱庆娘身旁的几名前朝旧部猝不及防,被黑气缠上,瞬间双目赤红,疯狂地相互厮杀,口中嘶吼着当年的血泪控诉,正是“宝物定律”中所言的厄运显化。

“不可能!叔父说宝藏是复国根基!”钱庆娘癫狂地挥舞玄铁令,试图驱散黑气,却发现令牌上的青光越来越弱,而自己的心智正被一股暴戾之气侵蚀。她终于想起,幼时叔父从不肯让她靠近祭祀祠堂,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此刻轰然崩塌——所谓复国,不过是叔父利用她皇族血脉(胎记实为怨气引信)解开诅咒的棋子,而影月术本是守护石碑的秘术,却被他们用来作恶。

沈砚辞长剑出鞘,剑气劈开迎面而来的黑气,沉声道:“你叔父要的从不是复国,是借怨气之力掌控天下!前朝覆灭早已是民心所向,这石碑里的,是千万百姓的亡魂诅咒,谁妄图唤醒它,谁就是天下公敌!”

石碑的震动愈发剧烈,破庙顶部不断有石块坠落。苏清瑶惊觉黑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连忙喊道:“再不走,我们都会被怨气吞噬!”

钱庆娘看着身旁相互残杀的旧部,又望着沈砚辞眼中的决绝,突然凄厉一笑。她猛地将玄铁令掷向石碑,令牌嵌入碑身裂缝,青光与黑气剧烈交织,发出刺耳的轰鸣。“我一生都在为一个谎言活着……”她转身看向沈砚辞,眼中最后一丝狠厉化为释然,“沈砚辞,替我告诉天下人,永宁王朝,早该埋在历史里了。”

话音未落,钱庆娘纵身跃向石碑,胎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与玄铁令、玉佩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她的身躯化作一道红光,融入石碑裂缝,那些疯狂的怨气竟渐渐平复,黑色石碑缓缓合拢,将所有阴寒与诅咒重新封印。

玄铁令与玉佩的光芒同时黯淡,落回沈砚辞手中。破庙的震动停止,夜色恢复宁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沈砚辞握着冰凉的令牌与玉佩,望着合拢的石门,心中五味杂陈。这场始于心机与欺骗的劫数,终究以牺牲落幕。宝藏的秘密,从来不是复国的资本,而是对贪婪与执念的终极审判——正如师父所言,真正能守护天下的,从不是什么秘宝,而是人心向善的坚守。

苏清瑶望着石门,轻声道:“她……终究是回头了。”

沈砚辞点头,将令牌与玉佩收入怀中。月光穿过破庙的窗棂,照亮满地狼藉,也照亮了他眼中重归澄澈的坚定。这场青锋劫,终在真相大白后尘埃落定,而江湖的安宁,还需一代又一代人用初心守护。

死而复生定风波

长安破晓,朱雀大街的晨雾如轻纱漫笼,将巍峨的坊市楼阁晕染得朦胧恍惚。街面青石板上还凝着夜露,湿冷的气息混着远处酒肆飘来的淡酒香,在晨风中悄然弥漫。禁军的马蹄踏碎静谧,铁甲铿锵作响,三辆囚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石板的咯吱声刺破晨雾。囚车内,昔日气焰嚣张的谋反宗室披头散发,镣铐锁住手脚,往日的富贵荣华化作今日的狼狈不堪。百姓们围聚在街道两侧,或窃窃私语,或指指点点,议论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夹杂着对叛乱的唾弃与对朝廷平叛的赞许。

紫宸殿内,鎏金铜炉中燃着上好的龙涎香,袅袅青烟缠绕着梁柱,殿内暖意融融,与殿外的清寒形成鲜明对比。李治端坐于龙椅之上,明黄龙袍上绣着十二章纹,腰间玉带勾勒出挺拔身形。他手中朱笔在奏折上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男子,李治的声音沉稳而威严:“爱卿戴罪立功,平定刘三之乱,挽社稷于既倒,护万民于水火。朕已下旨恢复你汴州都督之职,加授镇国大将军,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良田千亩。”

陈默跪地叩首,玄色官袍上还沾着昨夜厮杀的血痕,暗红的印记与衣料的暗沉交织,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肃杀之气。他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未散的硝烟味:“陛下隆恩,臣万死难报。只是刘三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盘根错节,此次虽被剿灭主力,但恐有漏网之鱼潜藏暗处,隐患仍在,若不彻底清除,日后必成大患。”他缓缓抬眸,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寒刀,直射人心,“更让臣日夜难安的是,臣妻儿三年前无故失踪,至今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臣恳请陛下恩准,暂缓赴任汴州,先追查刘三余党,顺带寻访妻儿下落,还他们一个公道,也了却臣心中夙愿。”

李治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沉吟片刻。他深知陈默的才干,更明白三年前陈默“战死沙场”的疑云,如今叛乱平定,是该还他一个清白,也该让他了却心事。当下颔首应允:“准奏。朕命你节制京兆府与禁军密探,专司追查刘三余党,凡涉及此案者,无论官阶高低,你皆可先斩后奏。至于寻访妻儿之事,朕亦会令各地官府全力协助,张贴告示,广布眼线。切记,不可因私废公,若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于朕。”

“臣遵旨!”陈默起身时,腰间龙纹玉佩轻轻作响,叮咚之声清脆悦耳。那玉佩质地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白玉,上面雕刻的龙纹栩栩如生,鳞爪分明,正是三年前他“战死”后,被朝廷收回,昨夜李治特意归还于他的信物。此刻在晨光透过殿门洒入的光晕中,玉佩泛着柔和而坚定的光泽,仿佛承载着君臣之间的信任与期许。

他大步走出紫宸殿,殿外晨光正好,驱散了些许夜寒。王启文早已在外等候,一身青色劲装,身形挺拔,见陈默出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与恭敬:“大人,属下已备好车马,就在宫门外等候。另外,属下连夜排查了三年前的旧案,查到一条关键线索——三年前您‘身故’的消息传遍长安后,有一位隐居在城南的老樵夫曾亲眼目睹,一伙身着黑衣、面罩遮脸的人将尊夫人与公子掳走,朝着城南方向而去。那伙人行动迅捷,身手矫健,腰间皆佩有‘影’字令牌,疑似刘三麾下最神秘的暗卫组织‘影杀阁’所为。”

陈默眸色骤然一沉,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意,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如冰。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三年来压在心底的思念与焦虑,此刻尽数化作熊熊怒火。“影杀阁?”他低声重复,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原来如此,看来刘三早有预谋,三年前的叛乱,从那时便已埋下伏笔!”他抬眼望向城南方向,目光穿透晨雾,仿佛能看到妻儿被掳走时的无助与绝望。“备马!”陈默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刻去城南,顺着老樵夫提供的线索追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影杀阁的踪迹!”

王启文应声:“是,大人!”转身便要去传令,却被陈默抬手叫住。

陈默伸手抚上腰间的龙纹玉佩,指尖感受着玉石的温润,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告诉兄弟们,此次追查,凶险难料,但关乎余党清除,更关乎我妻儿安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属下明白!”王启文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决然。

片刻后,两匹骏马疾驰出皇宫,蹄声踏碎晨雾,朝着城南方向奔去。陈默端坐马背,衣袂翻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影杀阁,刘三余党,欠我的,欠我妻儿的,今日起,我必一一讨回!

两匹骏马疾驰过朱雀大街南段,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将街面照得透亮。城南多是平民坊市与郊外野地,越往南走,房屋愈发稀疏,青石板路渐渐变成泥泞土路,马蹄踏过,溅起点点泥星。

“大人,前方便是曲江池西岸,老樵夫说的掳人地点就在那片柳林深处。”王启文勒住马缰,指着前方一片郁郁葱葱的柳林。只见柳枝低垂,随风轻摆,林边溪水潺潺,景色清幽,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陈默翻身下马,玄色官袍扫过地面的枯草,他俯身查看,指尖捻起一撮暗红色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眼中寒光一闪:“是血渍,已经干涸三年,但仍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一种特殊的草药味——这是影杀阁专用的‘凝血散’,能让血渍快速凝固,不易被察觉。”

王启文亦俯身查看,果然在柳树枝桠上发现几道细微的划痕,还有一小块黑色布料残留,布料边缘绣着一个极小的“影”字,与他之前查到的令牌标记一致。“大人,看来老樵夫所言非虚,这里确实是掳走尊夫人与公子的第一现场。”

陈默缓步走入柳林,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三年过去,林中风化雨淋,大部分痕迹早已消失,但他凭借多年查案的经验,仍在一棵老柳树的树洞里发现了一枚小巧的银簪——那是他当年亲手为妻子苏婉打造的定情信物,簪头刻着一个“婉”字。

指尖抚过簪身的纹路,陈默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的思念与怒火愈发炽烈。他握紧银簪,转身对王启文道:“这簪子是婉儿的,她素来谨慎,不会轻易遗落贴身之物,定是当时奋力反抗,才将簪子遗在此处。”他抬眼望向柳林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条通往西山的小径,“影杀阁掳走妻儿,不可能一直留在长安城内,这条小径通向西山,山中多有废弃的古寺道观,很可能是他们的落脚点。”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林外传来,陈默眼神一凛,拉着王启文隐于树后。只见三个身着黑衣、面罩遮脸的男子走入柳林,腰间同样佩着“影”字令牌,手中握着弯刀,神色警惕地四处张望。

“大哥,你说上面让我们来这里搜查什么?都过去三年了,哪还有什么痕迹?”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另一人沉声道:“少废话,阁主有令,陈默死而复生,近日必定会追查到此地,我们必须毁掉所有残留的线索,绝不能让他找到夫人和小公子的下落。”

“夫人和小公子?他们还活着?”第三人惊讶道。

“噤声!”大哥厉声呵斥,“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的事即可。若被陈默发现,我们都得死!”

树后的陈默听到“还活着”三个字,心脏猛地一缩,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他对王启文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飞身而出,如两道黑影扑向黑衣男子。

“谁?!”黑衣大哥反应极快,挥刀便砍向陈默。陈默侧身避开,手中龙纹玉佩顺势拍出,玉佩蕴含的内力震得黑衣男子虎口发麻,弯刀脱手而出。王启文则与另外两人缠斗在一起,他身手矫健,招式凌厉,很快便压制住对方。

陈默一把揪住黑衣大哥的衣领,扯下他的面罩,露出一张阴鸷的脸。“说!我妻儿现在在哪里?影杀阁的老巢在西山何处?”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内力灌注之下,震得对方耳膜生疼。

黑衣大哥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陈默……你休想……知道任何事……”话音未落,他便头一歪,没了气息——竟是早已服下剧毒,宁死不屈。

另一边,王启文也制服了另外两名黑衣男子,却发现他们同样服毒自尽,只留下两具尸体。

陈默望着三具尸体,眉头紧锁,心中暗道影杀阁的组织严密与狠辣。他蹲下身,仔细搜查黑衣男子的衣物,在其中一人的怀中发现了一张残破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西山深处的一座废弃古寺——“静心寺”。

“静心寺?”陈默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这便是影杀阁的藏身之处。”他将地图收好,转身对王启文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赶往西山静心寺。不过,影杀阁高手众多,且可能设有埋伏,我们需小心行事。”

王启文点头:“大人放心,属下已让人通知禁军密探随后赶来支援,我们先行探路,待支援到达后再一举攻破静心寺。”

陈默颔首,重新翻身上马,手中紧握着那枚银簪,目光坚定地望向西山方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与执念。静心寺,影杀阁,这一次,他势必要揭开所有谜团,带回自己的妻儿。

两匹骏马再次疾驰而去,朝着西山的方向奔去,身后的柳林渐渐远去,而一场更大的凶险与阴谋,正在西山深处悄然等待着他们。

城南旧宅觅蛛丝

城南的贫民窟蜷缩在长安繁华的阴影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残垣断壁在晨风中摇摇欲坠,墙体剥落的泥块混杂着腐烂的落叶,堆积在街巷两侧。杂草从破壁的缝隙中疯长,有的竟高及人腰,叶片上沾着隔夜的露水,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惨淡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潮湿的土腥气,还夹杂着远处粪坑飘来的酸腐味,刺鼻又浑浊,与朱雀大街的香风丽日判若两个世界。

王启文引着陈默穿行在狭窄破败的街巷中,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稍不留神便会踩进积水的泥洼。他侧身避开一截横斜的断梁,压低声音道:“大人,前面便是那处废弃宅院。属下昨日已暗中勘察过,院墙虽塌了大半,但院内有明显的人为活动痕迹,还在墙角捡到了几枚玄铁箭头——这种箭头锻造工艺特殊,刃口淬过哑毒,正是影杀阁的制式兵器。”

陈默颔首,目光扫过宅院周围。只见院墙多处坍塌,露出里面荒芜的庭院,几棵枯树歪斜地立在院中,枝桠光秃秃的,像是干枯的手指抓向天空。他走上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板朽坏严重,推搡间竟掉下几块木屑。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贫民窟中格外突兀。

院内荒草丛生,齐膝的野草间缠绕着蛛网,晶莹的蛛丝沾着晨露,被风一吹轻轻晃动。墙角堆着破碎的瓦砾,几只灰雀被脚步声惊起,扑棱棱地飞向天空。陈默放缓脚步,玄色官袍扫过野草,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俯身拨开地面的碎石,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青砖,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近期有人动过。

他运力于指,轻轻一掀,青砖应声而起,底下竟藏着一枚小巧的银簪。簪身约莫三寸长,虽蒙着一层薄尘,却难掩其温润的光泽,簪头精心雕刻着“婉娘”二字,笔触细腻,正是他当年在苏州为妻子苏婉打造的闺名簪。那时苏婉刚嫁给他不久,他奉命出使江南,见苏州银匠手艺精巧,便特意定制了这枚银簪,亲手插在她的发髻上,笑言“往后岁岁年年,婉娘皆是我心尖人”。

“婉娘……”陈默握紧银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微微颤抖,冰凉的簪身仿佛还残留着苏婉的体温。三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与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婉温柔的笑颜,还有她被掳走时无助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大人,这簪子……”王启文见他神色动容,轻声开口。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将银簪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贴身藏好。他起身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忽然,他的视线落在西厢房的墙壁上——那面墙大半已经坍塌,只剩下半截土墙,墙面上覆盖着青苔,却有一道细微的划痕格外显眼,像是孩童无意间的涂鸦,又像是刻意留下的记号。

他快步走上前,俯身细看。那划痕是用尖锐的器物刻成的,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竟是一串数字:“三、七、九”。数字旁边还有几道杂乱的划痕,像是刻写时被人打断,显得仓促而凌乱。

“这数字是什么意思?”王启文也凑了过来,眉头紧锁,疑惑道,“影杀阁的行事向来隐秘,怎会留下如此直白的标记?”

陈默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拂过墙上的数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影杀阁的据点遍布各地,且多按数字编号分级,寻常据点用两位数,重要据点则用三位数。这‘三七九’,多半是他们的隐秘据点编号。当年婉娘定是察觉危险,趁着黑衣人不备,用发簪或是碎石刻下这线索,想给日后追查的人留下指引。”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们即刻返回京兆府,调阅所有关于影杀阁的密档,务必找到三七九号据点的位置!”

两人刚走出宅院,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细碎而急促,像是有人在暗中跟随。陈默眼神一凛,侧身旋身,反手便扣住来人的手腕,力道刚劲,却在触到对方纤细的胳膊时微微一滞。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约莫七八岁年纪,头发枯黄打结,身上的布衣补丁摞补丁,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裸露在外的小腿沾满了泥污,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身子瑟瑟发抖。

“大人饶命!我、我只是来捡柴火的,看到你们在院内,便想过来看看……没有恶意的!”孩童声音细弱,带着哭腔,挣扎着想要挣脱陈默的手。

陈默松开手,语气放缓了些许,目光柔和了几分:“无妨,我不怪你。只是想问你,你可知这宅院当年住的是什么人?有没有见过一对母子被掳至此地?”

孩童怯生生地后退半步,双手紧紧攥着怀里的几根枯枝,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陈默,小声道:“我、我听爷爷说,三年前这里住过一伙凶神恶煞的人,都穿着黑衣服,脸上蒙着布,说话凶巴巴的,附近的人都不敢靠近。后来有一天夜里,听到里面有打斗声,第二天一早,那些人就不见了,只留下满院的狼藉。”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有一次我偷偷趴在墙头往里看,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妇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在墙上划着什么,还被一个黑衣人发现了,狠狠打骂了一顿,那妇人哭得好伤心……”

陈默的心猛地一揪,连忙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妇人是不是戴着一枚刻着‘婉娘’二字的银簪?小男孩是不是约莫五岁年纪,眉心有一颗淡淡的朱砂痣?”

孩童闻言,眼睛倏地睁大,连连点头:“是!是!那妇人头上确实戴着一枚银色的簪子,我离得远,看不清字,但那小男孩眉心真的有颗小红点!大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是我的妻儿。”陈默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他从怀中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递到孩童面前。银子在晨光中泛着耀眼的光泽,孩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再仔细想想,那些黑衣人后来往哪个方向去了?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

孩童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子,紧紧攥在手里,生怕它飞走,连忙道:“往西边去了!我爷爷说,那天夜里他起夜,看到那些黑衣人带着那个妇人和小男孩,骑着马往西边走了,还听到他们说要去终南山的据点,好像是什么‘三七九’……”

“三七九!”陈默与王启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与凝重。线索终于串联起来,终南山的三七九号据点,便是找到苏婉母子的关键所在。

陈默摸了摸孩童的头,语气温和:“多谢你,这些银子你拿着,给爷爷治病,好好生活。”

孩童重重地点头,对着陈默深深鞠了一躬,转身便欢快地跑开了,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破败的街巷尽头。

陈默抬眼望向西方,终南山的方向隐在晨雾之中,朦胧而遥远。他握紧了拳头,怀中的银簪仿佛在灼烧着他的皮肤,心中的执念愈发坚定:终南山,三七九号据点,无论那里有多少凶险,他都必须一往无前,将妻儿平安带回。

“启文,”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即刻备马,我们赶往终南山。另外,传令京兆府与禁军密探,暗中包围终南山外围,一旦找到三七九号据点的具体位置,便即刻支援!”

“是,大人!”王启文沉声应道,眼中满是决然。

两人翻身上马,马蹄踏碎贫民窟的寂静,朝着西方疾驰而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满大地,却照不透终南山深处的迷雾与凶险,一场关乎生死与阴谋的追查,就此拉开序幕。

两骑骏马疾驰出贫民窟,一路向西奔行。午时过后,长安的繁华渐渐远去,官道两侧的林木愈发茂密,枝叶交错遮天,将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布满车辙的路面上。风从林间穿过,带着终南山的清冽气息,夹杂着松针与野菊的芬芳,驱散了些许旅途的疲惫。

“大人,前面天色渐暗,终南山脉连绵百里,夜间行路凶险,不如找一处地方借宿,明日再进山探查。”王启文勒住马缰,指着前方林间隐约可见的一角飞檐,“属下记得这附近有一座兰若寺,虽地处偏僻,但据说香火尚可,可容我们暂歇。”

陈默抬眼望去,只见暮色四合,远处的终南山已被淡淡的云雾笼罩,山峦轮廓朦胧。他颔首道:“也好,夜间山路难行,且影杀阁据点隐秘,夜间探查不易,先歇息一晚,养精蓄锐。”

两人催马前行,不多时便抵达兰若寺前。这座古寺依山而建,山门斑驳,朱红的漆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的青灰色木骨。门楣上“兰若寺”三个大字字迹苍劲,却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透着几分寂寥。寺前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显然平日里鲜有香客到访。

王启文上前叩击山门,铜环撞击木门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片刻后,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身着灰色僧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探出头来,目光浑浊却带着几分警惕:“二位施主,天色已晚,本寺偏僻,不便留宿,还请另寻住处。”

陈默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师,我二人是途经此地的旅人,因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恳请大师行个方便,容我们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启程,必有厚谢。”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老和尚目光落在银子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道路:“施主不必多礼,出家人慈悲为怀,既然相逢便是缘分,二位请进吧。只是寺中清苦,只能粗茶淡饭招待。”

两人跟着老和尚走进寺内,只见庭院不大,地面铺着的青石板凹凸不平,墙角种着几株菊花,开得正盛。正殿内的佛像蒙着一层薄尘,香炉里残留着几缕香灰,显得有些荒凉。老和尚引着他们来到东厢房,房间简陋却干净,摆放着两张硬板床,一张破旧的木桌。

“二位施主暂且歇息,老衲去备些斋饭。”老和尚说完,便转身离去,步履蹒跚,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

王启文关上房门,低声对陈默道:“大人,这寺庙太过偏僻,老和尚的神色也有些古怪,我们需多加小心。”

陈默颔首,目光扫过房间四周,指尖轻轻敲击着木桌:“此地确实可疑,终南山脚下不乏村落客栈,这兰若寺偏偏建在如此隐蔽之处,且香火寂寥却能维持至今,恐不简单。你暗中探查一番,我在此等候。”

“是。”王启文应声,身形一闪,便从窗户悄然跃出。

陈默坐在床边,取出怀中的银簪,指尖摩挲着“婉娘”二字,心中思绪万千。不知苏婉母子此刻是否还在终南山中,三七九号据点究竟藏在何处,影杀阁又为何要掳走他们……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启文悄然返回,神色凝重:“大人,寺中除了那老和尚,还有三个僧人,皆是青壮年,身手矫健,不似寻常出家人。我在西厢房外听到他们交谈,提到了‘三七九’‘阁主’‘信物’等字眼,似乎与影杀阁有关!”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有问题。看来这兰若寺并非普通寺庙,而是影杀阁的一处外围据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老和尚端着斋饭走来,敲了敲房门:“施主,斋饭备好了。”

陈默与王启文对视一眼,示意他按兵不动。陈默起身开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有劳大师。”

老和尚将斋饭放在桌上,是两碗糙米饭和一碟青菜、一碟豆腐。他目光扫过陈默手中的银簪,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平静:“施主手中的银簪倒是别致,不知是何人所赠?”

陈默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是内子所赠,乃是定情信物。”

老和尚叹了口气:“施主与内子感情深厚,真是难得。只是终南山中凶险,近日常有猛兽出没,施主明日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多谢大师提醒。”陈默端起饭碗,慢慢吃了起来,余光却留意着老和尚的神色。

老和尚站在一旁,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施主慢用,老衲先告辞了,若有需要,可随时呼唤。”

待老和尚离去后,王启文压低声音道:“大人,这老和尚定有问题,他刚才看银簪的眼神不对劲。”

陈默放下饭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怀疑,他或许知道我妻儿的下落。那银簪是婉娘的贴身之物,影杀阁的人见过,他看到银簪,必然认出了我的身份。”他顿了顿,继续道,“今夜我们静观其变,若他们有所行动,便将计就计,从他们口中套出三七九号据点的位置。”

夜色渐深,兰若寺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陈默与王启文各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约莫三更时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手中握着弯刀,眼神凶狠,正是寺中的那三个青壮年僧人。

“动手!”领头的僧人低喝一声,弯刀朝着陈默的床铺劈去。

陈默早已察觉,猛地翻身下床,避开刀锋,手中龙纹玉佩顺势拍出,蕴含的内力震得那僧人虎口发麻,弯刀脱手而出。王启文也同时起身,与另外两个僧人缠斗在一起,招式凌厉,很快便占据上风。

陈默与领头的僧人交手数回合,只见对方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正是影杀阁的杀人技法。陈默心中愈发确定,这兰若寺便是影杀阁的外围据点。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待对方逼近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其制服在地。

“说!影杀阁的三七九号据点在终南山何处?我妻儿被你们掳到了哪里?”陈默的声音冰冷刺骨,内力灌注之下,震得对方耳膜生疼。

那僧人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信息!”话音未落,他便想咬舌自尽,却被陈默早有防备,伸手捏住他的下颌,阻止了他的动作。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老和尚的声音:“施主手下留情。”

陈默抬头望去,只见老和尚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盏油灯,神色复杂:“施主,老衲有话要说。”

陈默松开手,示意王启文看住那僧人,沉声道:“大师有何话,不妨直说。”

老和尚走进房间,叹了口气:“施主想必便是镇国大将军陈默吧?三年前,老衲确实见过尊夫人与公子,他们被影杀阁掳至此处,后来便被送往了三七九号据点。”

“三七九号据点究竟在何处?”陈默急切地问道。

老和尚从怀中取出一张残破的地图,递了过去:“这是终南山的地形图,三七九号据点藏在终南山深处的绝情谷中,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设有重重机关,施主万万不可贸然前往。”他顿了顿,继续道,“老衲本是终南山的隐士,三年前被影杀阁胁迫,在此寺中为他们传递消息,实则心中一直愧疚不已。今日见施主带着尊夫人的银簪,便知是故人寻来,愿将所知尽数相告,也算赎我往日之罪。”

陈默接过地图,心中激动不已,连忙道谢:“多谢大师仗义相助,大恩不言谢。”

老和尚摇了摇头:“施主不必谢我,这都是老衲该做的。只是绝情谷中凶险万分,影杀阁的阁主亲自坐镇,手下高手如云,施主务必小心行事。”

陈默颔首,目光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凶险,我都必须前往。”他转身对王启文道:“启文,即刻收拾行装,我们连夜赶往绝情谷!”

“是,大人!”王启文应声,眼中满是决然。

两人辞别老和尚,趁着夜色,朝着终南山深处的绝情谷疾驰而去。油灯的光芒在山林中摇曳,映照着他们坚定的身影,而一场更大的危机与揭秘,正在绝情谷中等着他们。

夜色如墨,终南山的山道崎岖难行,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陈默与王启文借着微弱的月光疾驰,前方山道陡然变窄,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唯有一条仅容两骑并行的栈道蜿蜒向前,正是通往绝情谷的必经之路——一线天。

“大人,此处地势险要,需谨防影杀阁埋伏。”王启文勒住马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悬崖,手中长刀已然出鞘,寒光凛冽。

陈默颔首,正欲开口,忽闻栈道前方传来兵刃交锋之声,夹杂着女子的叱咤与黑衣人的狞笑。“不好,有人遇袭!”王启文话音未落,已催马向前冲去。

陈默紧随其后,转过一道弯,只见栈道中央,一名身着绯红劲装的女子正与四名黑衣人缠斗。女子约莫二十年纪,身形矫健,手中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剑光如练,却因寡不敌众,肩头已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染红了衣襟,渐渐落入下风。黑衣人皆是影杀阁打扮,面罩遮脸,手中弯刀招招狠辣,直取女子要害。

“是影杀阁的人!”王启文怒喝一声,飞身下马,长刀劈向离女子最近的黑衣人。陈默亦翻身跃起,龙纹玉佩化作利器,指尖灌注内力,直击黑衣人的眉心。

两人加入战局,局势瞬间逆转。陈默招式沉稳凌厉,玉佩翻飞间,黑衣人纷纷中招;王启文长刀大开大合,势如破竹,很快便斩杀两名黑衣人。余下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妙,想要逃窜,却被女子长剑拦住去路,“想跑?留下命来!”

剑光一闪,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最后一名黑衣人见状,转身便往栈道尽头逃窜,却被陈默甩出的玉佩击中后心,口吐鲜血,坠下悬崖。

危机解除,女子收剑而立,额角渗着汗珠,肩头的伤口仍在流血。她抬眼望向王启文,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化为惊喜:“堂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绣儿?”王启文又惊又喜,快步上前,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神色凝重,“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在此,还与影杀阁的人交手?”

这女子正是王启文失散多年的堂妹王绣。三年前,王绣的家人被影杀阁掳走,下落不明,她便孤身一人踏上寻亲之路,四处追查影杀阁的踪迹,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王绣苦笑一声,撕下衣襟一角,草草包扎伤口:“我追查影杀阁的线索,得知他们的三七九号据点在绝情谷,便赶来此处,想伺机潜入,却没想到在一线天遭遇埋伏。若不是堂哥与这位大人相救,我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她转头看向陈默,拱手行礼:“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小女子王绣,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这位是镇国大将军陈默大人,”王启文连忙介绍,“大人正在追查影杀阁掳走妻儿的下落,我们正要前往绝情谷。”

“原来是陈将军,久仰大名!”王绣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将军的事迹,我早有耳闻。没想到将军与我同仇敌忾,皆是为了追查影杀阁。”

陈默颔首,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王姑娘不必多礼。你伤势不轻,需尽快处理。你既知晓绝情谷的情况,不如与我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王绣欣然应允:“求之不得!我这三年来一直在暗中调查影杀阁,对绝情谷的地形与机关略知一二。绝情谷谷口设有‘迷魂阵’,若无人引路,极易被困其中,还有影杀阁的‘毒雾陷阱’,稍有不慎便会中毒身亡。”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张绘制精细的地图,递了过去:“这是我花了半年时间绘制的绝情谷地形图,标注了部分机关的位置。另外,我还打探到,影杀阁的阁主极为神秘,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他擅长邪术,能操控毒虫猛兽,且尊夫人与公子似乎被关押在绝情谷的核心区域——寒玉宫。”

陈默接过地图,心中大喜。有了王绣的相助,潜入绝情谷的把握便大了许多。他看向王启文:“启文,你先为你堂妹处理伤口,我们稍作休整,即刻出发。”

王启文应声,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为王绣处理伤口。王绣忍着疼痛,继续说道:“陈将军,寒玉宫守卫森严,且设有‘九曲连环锁’,需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我追查得知,钥匙分为两半,一半在影杀阁的二当家手中,另一半则在阁主身上。”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无论有多难,我都必须进入寒玉宫,救出我的妻儿。”

片刻后,伤口处理完毕,三人翻身上马,继续向绝情谷前行。王绣走在最前方,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避开了几处隐藏的陷阱。

“堂哥,陈将军,前面便是迷魂阵了。”王绣勒住马缰,指着前方一片雾气弥漫的山林,“此阵以奇门遁甲排布,草木皆为幻象,需按照‘左三右二,前一后四’的方位行走,方能穿过。”

陈默与王启文点头应允,紧随王绣身后,踏入迷魂阵。阵中雾气缭绕,能见度极低,四周传来阵阵诡异的声响,仿佛有无数黑影在暗中窥视。王绣神色专注,按照地图上的方位指引,一步步向前走去。

就在三人即将走出迷魂阵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黑衣人的呼喊:“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陈默回头望去,只见数十名影杀阁的黑衣人追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影杀阁的二当家,一身黑衣,腰间佩着一柄长剑,眼神阴鸷。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王启文握紧长刀,神色凝重。

王绣咬牙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的追兵来得这么快。陈将军,你们先往前走,我来断后!”

“不行,你伤势未愈,岂能孤身断后?”陈默沉声道,“启文,你护着王姑娘先走,穿过迷魂阵后,在谷口等候。我来对付他们!”

“大人,万万不可!对方人多势众,你一人恐难应付!”王启文急道。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妨。我与影杀阁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你们速去,我随后便来!”

说罢,他翻身下马,玄色官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龙纹玉佩泛着温润的光泽,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他迎着黑衣人走去,声音冰冷:“影杀阁的爪牙,今日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王启文与王绣深知陈默的实力,不再多言,连忙催马向前,穿过迷魂阵,朝着绝情谷谷口奔去。

黑衣人将陈默团团围住,二当家冷笑一声:“陈默,你果然有胆子闯终南山。可惜,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陈默冷哼一声,不与他废话,身形一闪,已冲向人群。龙纹玉佩在他手中化作最锋利的武器,内力灌注之下,玉佩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

一场惨烈的厮杀,在迷魂阵外展开。陈默凭借着高超的武艺与深厚的内力,以一敌十,却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而绝情谷内,寒玉宫的灯火摇曳,苏婉母子的处境愈发不明,王启文与王绣在谷口焦急等候,却不知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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